就在与济远舰相去不远的海面上，悄然升起了一长管桅杆，借助着日舰探照灯的光亮，一双明亮的眸子就此小心地窥探着海面上的一举一动。
长管桅杆的另一头，便潜藏在于海面之下，若是白昼之时，或有目力极好之人能依稀辨认出水下有一梭形之物。
潜水艇！这个时代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潜水艇！
潜艇研制之计划实则早已上马，鹏于筹建保定武备学堂之时便请回业已告老还乡的首任天津海关道陈钦（注）——其曾与一八八零年主持建成首艘“水下机船”，号“式如橄榄，半浮水面航行，灵捷异常，颇为合用；沉如水下，水标浮出水面尺许，令水面一无所见，而布雷无不如意。”非但可航行下潜，且已然有了军事之用途！鹏当然大为倾倒，当即加入了自己的现代理念，命秘密赶工。
待到霍兰抵达，带来了水下鱼雷发射装置，并提出汽油并电力双驱动计划，华军之潜艇终告可用于实战。
代号“猎鲨一”并“猎鲨二”的两艘潜水艇先后在胶州湾秘密基地建造完成，艇长十五米，采用汽油及电力双驱动，续航达到了一千海里，可携带三枚鱼雷！
艇员的挑选却也颇费了鹏一番心思，本意还是重新招录，然潜艇部队成员非比寻常，当具备常人难及之勇气，即便是以鹏之号召力，也一时难卒合。幸得李鸿章提醒——北洋水师虽败，然其鱼雷艇官兵心理素质犹佳，鹏乃自北洋水师剩余之官兵中挑选出数十名水手担任第一批潜水艇艇员，经特训后长途奔袭，果然一战成功！
击沉“海门”舰的“猎鲨一”号潜水艇尚存两枚鱼雷，潜艇再度锁定目标，只待瞭望手王国成宣布进入最佳发射区。
久久不闻王国成出声，艇长蔡廷干不禁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
只见王国成双目紧贴潜望镜，牙关紧咬，双拳也攥出了青筋。
海面上，探照灯光映照之下，一军舰通体闪耀着冷辉。
那是“济远”，承载着他多年梦想的母舰。
熟悉的舰尾主炮，丰岛一战正是由他亲自操控这门一百五十毫米尾炮命中了猖狂一时的“吉野”。
“是济远……”王国成喃喃自语，“我只想多看看它。”
“轰——”远处一声巨响传来，却是“猎鲨二”号潜水艇再度击中了一个目标。
艇长蔡廷干的火爆脾气终于爆发，这个旅美幼童出身的海军军官本就有着火爆唐人之称，打仗更是奋不顾身，在黄海海战中，曾指挥着北洋福龙号鱼雷艇冒着凶猛火力冲击日舰西京丸，最终却因距离过近而功亏一篑。更于威海突围中被日舰所伤，险些被俘。现在复仇心切的蔡廷干终于发出了怒吼：“王国成！老子告诉你，这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济远，而是我们北洋水师之耻，只有将它击沉才能洗刷干净！”
王国成猛然惊醒，他做出了一个果断的手势，随着艇长蔡廷干的一声令下，一枚承载着复仇之怒火的鱼雷呼啸着冲向这个曾经令北洋水师爱恨交加的目标……
是夜，日本联合舰队遭遇开战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役，“大和”号、“葛城”号、“天龙”号、“海门”号并“济远”号五舰被先后击沉。坪井航三因此被解除海军军职，不久即郁郁而终。
日本首相府。
伊藤博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一份仅三十余字的文书，似乎要把双目融入到字里行间之中。
“姓名来历均不详，传闻为天坛祭天时降临，多显神迹，朝野上下皆尊。”
良久，伊藤博文方才抬起头微带不满地道：“就这些？”
陆奥宗光显然早已料到伊藤博文会有此一问，当即点了点头，却不答话。
伊藤博文随手将文书抛至桌上，问道：“川上操六素以情报能手自诩，却不料亦有能力不逮之时。”
陆奥宗光道：“自这个国师降世，情报搜集确实困难颇多。”
伊藤博文叹了口气，道：“川上君九死一生方才回归日本……”
话未尽，室内却默然，显然，两人皆已想到直隶方面军覆灭之惨败。
“然则未料已然全胜之联合舰队竟也遇挫。”
听闻陆奥宗光此言，伊藤博文忽然想到一点，道：“联合舰队惨败，坪井航三当负何责？”
此言貌似不着边际，然陆奥宗光心中却有如明镜——坪井航三乃日本长州藩之人，与伊藤博文同乡，然则海军却素为萨摩藩势力所把持，若非坪井航三确有其能，早已将其排挤，现下总算抓住此机，是以当即群起而攻之。
陆奥宗光道：“山县有朋已然提议，调坪井航三赴横须贺任职守备司令，也算得上人尽其职。”
山县有朋也系长州藩人士，当然会念及旧情——是以非但坪井航三，便是儿玉源太郎兵败也未曾受重罚。
伊藤博文点了点头，便回归正题，道：“海陆军尽皆铩羽，此战当如之奈何？”
陆奥宗光显然早已胸有成竹：“不管这个大清国师是何方神圣，帝国已无力再行承担这场战争却是事实，必须尽快设法结束战争，力争在谈判桌上为帝国争得最大之利益。”
伊藤博文显然也认同了这点，他轻抚额头道：“军方之意却又如何？”
陆奥宗光道：“虽然山县有朋仍意欲再战，然大山岩与儿玉源太郎等皆认为已难破僵局，说服军方停战应是易事。”
伊藤博文点点头道：“然则清军气焰正盛，倘若这个大清国师不肯停战又当如何？”
陆奥宗光笑道：“清军虽胜，然皆为其国师之功，而查中国历代，此行径只怕难逃……”
伊藤博文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接口而出：“功高震主之嫌疑！”
十余日后，北京城。
一则不知来源于何处之消息迅速流传。
“国师爷已与日方密约，驱逐满清，恢复汉家江山！”
注：中国于一八八零年建造而成潜水艇确有其事，清报《益闻录》所载，一陈姓道员首提制造，并称若不合用，将自行承担朝廷之损失，终获成功。然陈姓道员究竟是否为天津首任海关道陈钦，却未有记载，笔者也无从考证，因其陈姓，故而用于小说情节。手机用户看甲午轮回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0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