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思绪万千
是夜，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明梦倚窗坐着，父亲正专心地开着车。
暖气在车里弥漫，车窗结上了一层水雾，窗外景色飞逝。在这暗夜之中，所有事物都隐去了踪影，只有道旁的点点黄光照亮前路。
“轰～～”混合着发动机巨大轰鸣的破空声在头顶响起。
“幺儿快看，看得到飞机不？”他向窗外望去，跑道两侧的灯光勾勒出一条星河，候机厅灯火璀璨，而那架闪烁着降落的飞机即是归家的航船。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隐藏在暗夜中的沧海一粟，背后城市绵延的灯光无法触及他们分毫。
他闭上双眼，回味起了这几天经历的一切。红包，祈福，长谈，同游，还有记忆中那件模糊得不可触及的事。短短三天，却像是度过了一年，而那些循环轮序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
他想起了今天下午在麦当劳和表哥的谈话。
“你有过几个女朋友哦？之前那个呢？跑啦？”他现在可以毫不避讳地谈道这个让人兴奋的话题。
“嗯，早就分了。”表哥啃着鸡翅说道，就像是经历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我还记得有天晚上你在床上跟她打电话，她问你知不知道大米的妈妈是谁，我在旁边说了一句花生米，你还掩饰说她听错了，哈哈哈。”
“哈哈哈”，表哥依旧不肯放下手中的鸡翅。
明梦感到有些疑惑，迟疑了片刻，问道“你不伤心吗？不难过吗？你为啥现在表现得这么不在意啊？”
“有什么好在意的，分都分了。”
“emmm～”
“你哥我耍过的女朋友还少了？”表哥戏谑地看着他说道。
不待他回答，又接着说了下去。“耍朋友，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我耍过很多朋友，都是cq的，最后不合适就分了啊。”
他放下了手中的鸡翅，“但是她，我忘不了她。那次是动了真感情，但是她把我耍了，我这么喜欢她，她却把我耍了，哈哈哈。”他低下头自嘲道。
明梦感觉自己的价值观正在崩塌，“这，这这……分手了伤感情啊，耍着又耗钱耗时间。就像你上次在我们学校耍的高二的那个，还喊我帮你送奶茶，至今奶茶钱没还我。”他感到万分无语。
“哦，她呀，我准备跟她复合，你要不再帮我送杯奶茶？”他又恢复成了往日漫不经心的模样。
“还有，耍朋友这事嘛，不合适就分了呗，只要不动真感情，最多痛一下就过去了。至于花钱，我觉得这不是问题，我还给别人买过三百多的口红呢，哈哈哈。”
父亲的话骤然打断了明梦的回忆，他停下了下来，“幺儿，你晓不晓得我们当初修寸滩大桥，我们现在开的这段路就是我们修的。桥头那段连接路，这么点距离要几百万呢。”
明梦抬头看去，只见汽车已经走到寸滩大桥桥头了。
那个巨大的中国结挂在桥上，作为江心唯一的装饰物，在漫天薄雾中散发着朦胧红光，桥外漆黑一片。
“哦，我记得啊，那时候你三天两头往工地跑呢。”
“哎，现在不得不回单位，只有老老实实上班咯。”
等那个巨大的中国结离开他的视线，他又陷入了沉思。
谈恋爱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花了这么多钱，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他想起了那段日子，他的微信余额像是被大风刮走，我究竟花了多少在她……那个人身上？十几块的付款不计其数，美团、京东……这些他向来用不上的软件在那几个月异常活跃。
手指慢慢往下滑动，他看到了那个支付单，四百……四百五？这是买啥了啊？他努力回忆着，奶茶、鞋子……他突然想起来，那个已经被埋葬在花园里的东西。他打了一个哆嗦，心里一阵后怕。
慢慢冷静下来，他扪心自问，我究竟得到了什么？那几个月的希冀、欢愉，那些动人心弦的语音、话语，一切都随着那句“我累了”逝去。
有人说：能用物质换来感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但是这句话漏掉了一点，这种感情似乎并不长久的，甚至突然消失的时候带来的反噬更难消除。
他突然觉得有些庆幸，自己这么快就被迫退出。他早该发现……她说过自己之前有很多前男友；他早该退出……现在已经退出。
书上说的相濡以沫，白头到老都是骗人的？那些看似真挚的誓言在时间面前显得如此廉价。那一张张钞票可以买多少廉价的誓言？结婚都尚能离婚，青春的反悔更显轻易。
他几乎要陷入绝境，世界像是被谎言和虚伪填满。
他放弃了思考，眼睛恢复了神采，向窗外望去，灯火阑珊，江河壮丽。高楼大厦的灯光在雾中散射，零零散散的游船在江中飘荡。
看着道旁游人目光流转、神采飞扬，他摇下了车窗。冷清的空气裹挟着无数的欢声笑语扑面而来，他的大脑猛然清醒，那些嬉笑打闹之声如此真切，振聋发聩。
倚在窗上，看着这些无比真实的场景在眼前流过。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暗，不是吗？
静静地关上了车窗，细细体悟着内心。
表哥和那个人都不过是泥潭中艰难求生的人罢。注定短命的情感将他们笼罩，终是虚幻的话语将他们掩埋，他们被恋爱的泡沫包裹，沉浸其中，只有当泡沫被冰冷的情感和话语刺破，他们才感到一丝痛楚。
“只要不动真感情，最多痛一下就过去了。”然后又继续寻找下一个泡沫，重蹈覆辙，无穷无尽……难道这就是恋爱吗？
他有些茫然和悲哀地看着窗外的盈盈暗香，他们之中有多少是真情实感，又有多少是虚情假意呢？茫茫人海中谁才是归宿？
收回目光，不敢再触及分毫，突然想对早已消逝的她说一句话：
汝若求欢愉，吾何以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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