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陈远也没空去追究李英的错误,盘算怎么应对这种局面。现在是半夜,月光开始模糊,探子人少,打探消息,来去自如, 因此能够提前汇报。
脱欢数万大军,行动就没那么快了,行军,需要补充兵粮和休息,否则,疲惫之军,是没有战力的。估计一下, 脱欢还需要到来还需要几个时辰, 现在是七月初, 下半夜没有月光,没有火把这些,他们无法行军,至少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做准备。
即便如此,战事还是非常紧促。
甘肃的费瓛,有五几万兵马,距离太远,山西的吴成,只有一万的多兵马,需要半天时间,勉强可以赶来支援,但必须拖延时间。因为传令兵去到吴成那里,又要调集军队,能够下午到达,已经算很快了,几百老弱残兵,面对近十万大军,有没什么防御工事, 守到下午,就像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大同的樊忠,几百公里,最快也需要三天多时间,调兵根本来不及。
逃吧,自己的坐骑是千里马,逃走不是问题。自己不是军人,朱瞻基问罪也问题不大。家里还有妻儿老母,没必要在这里送死。
但这个念头一瞬间就被陈远否决了,站在大义上指责别人,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屁也不敢放,做人,不能这么没有底线。
如果这时候跑路,后面就是大明江山,就是万千百姓。跑了,百姓做了屠刀下的亡魂, 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情势危急,唯有死马当活马医。
陈远当机立断, 寄出当年朱棣赏赐的金牌,让李英听令,城中所有的军队都听从自己指挥。一是派出三伙传令兵分别往甘肃和大同求救,一面立即派人安排部署,在城中炮台用石头棍木等制造假的炮台。
城中当前只有两门大炮和五十支火枪,且弹药不足,李英他们都打退堂鼓。
陈远下了死命令,敢有临阵脱逃者,立即斩首。
李英提出意见,说等敌军一到,就开炮,也能震慑一下。
被陈远否决了,两门炮对近十万的铁骑根本起不了作用。炮台是在制高点,不如全部用黑布盖起来,经过精心布置,让他们远远看不清真实,心存怀疑,又能威慑他们,让不敢轻举妄动。
做完这些,天已经亮了。远远的能听到铁骑踏碎大地的声音,地动山摇。
陈远让士卒把城门打开,把李英和石亨带在身边。
李英犯下大错,把他留在城里,万一有什么歪心思,全局崩盘。不如留在身边,他虽然好大喜功,但面对草原的铁骑,也不会退让和畏惧。
石亨早年也和瓦剌打过仗,面对草原铁骑,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
只是半刻钟时间,脱欢大军嗷嗷叫的冲到了平城,距离平城不过一里的地方。平城小,城墙矮,地势低平,八万大军,只要轻轻一挥,就能把平城碾成碎末。
但看到陈远一马当先,后面只有两骑,三个人站在城门口,脱欢起了疑心。因为他深知这个妹夫的性格,从不打无准备无把握的仗。和阿鲁台的大战,陈远调兵有度,遣将有方,硬是把草原枭雄阿鲁台歼灭,这人深不可测,他既然出现在这里,怕是有什么准备,还是小心为好。
脱欢立即停止了进军,让部队停留,他一马当先,出来和陈远对话。
“陈远安达,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此时东方红霞出现,肃杀的情况下,倒有一丝暖意。
“是啊,脱欢兄,一别就是两年多了,过得可好,还有,图雅呢?”
“我还好,就是图雅有些变得孤僻了,我还想,哪天请安达到草原和我妹妹聚一聚呢。”
陈远回答:“只要草原欢迎,我随时都可以去走走。”
脱欢笑笑:“陈远安达,我们是亲戚,但今天又任务在身,没时间唠叨家常了,还请你离开,免得误伤。”
“脱欢兄,你带兵到此,不知意欲何为?”
“安达,我本不想战争,和你们大明皇帝也签订了合约。我摆明了说吧,你们有一只两万的部队,在草原烧杀抢掠,杀死土尔扈特、阿巴嘎、察哈尔部落三万多人,连老弱妇女儿童都不放过,行为丧尽天良,这笔血战,我今天必须讨还,否则,我没法跟部落首领们交代。”
“脱欢兄,你们每次入侵,打进大明的国门,对大明的百姓,何尝不是如此,你们手中的屠刀,也可曾放过大明的妇女儿童。”
草原入侵,每次都是洗劫一空,烧杀抢掠,十分恶劣。
脱欢自知理亏,草原和中原的恩怨,由来已久,从春秋战国开始修长城,中原和草原就有长达一千多年的战争。
忽必烈统一中原,杀了多少中原人,奴役中原。而且地域太大了,又实行的是野蛮文化,所以才短短几十年,就被朱元璋推翻。
总之,你杀我,我杀你,谁也不服谁。
脱欢不讨论对错问题,直言道:“陈远安达,我最后再说一次,请你离开,我们交情已久,又是亲戚,不想误伤你。现在十五万铁骑在这里,不可能空手而归。”
十五万,肯定是夸张的说法,虚张声势,陈远不理会,坚定道:“脱欢兄,谢谢你的好意,到草原的日子,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但是,我是大明的臣子,你们想要打进大明,须的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安达,区区一座空城,想挡我十数万大军?你这不是必死么?”
“少废话,脱欢,有胆量你们就冲进来试试。”石亨举枪朝天大喝。
他声音极大,如狮子狂哮,仿佛天崩地裂水倒流。对方的几匹战马受到惊吓,掉头跑,蒙古士兵一时不慎,被摔下马来,一时引起不小的骚动。
脱欢吃了一惊,好一个大汉,虎背熊腰,威风凛凛,这人是谁?在陈远身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号人物。莫非他真的带了兵马?
脱欢心中疑虑更甚,再细看,只见城门大开,里面街道上,什么人也没有。在一处制高点上,用黑布遮盖了十来座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都能看出里面有一根大管子,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很可能是神机营的大炮。
平城哪里来的这么多大炮?
虽然越想越奇怪,但看陈远,气定神闲。还有那个大汉,一直在吼叫说打,想要吸引他们进城是的,莫非真的有伏兵?
脱脱不花打马来到脱欢身边,低声道:“大汗,里面隐隐看到许多旗帜飘扬,似乎埋伏得有军队。”他哪里知道,这是陈远临时组织一些老百姓,隐蔽在城内,不时又“意外”露出旗帜的一角。
脱欢犹豫不定,打把,怕中埋伏,损失惨重,入侵大明虽然很重要,但是必须得保险,否则自己损失惨重,草原不服自己的人多着呢,每年都要讨伐几起叛乱,伤了自己的根本,自己的下场惨不忍睹。
不打吧,就这样回去,很没面子。
哈莱盯着城里,恨意难平,大声道:“大汗,杀吧,请让我代兵杀进去,给死去的族人一个交代,为他们报仇。”
脱欢看看他,忽然目光一凛,对陈远道:“安达,既然你不肯离开,那就得罪了。”
陈远目光镇定,高声道:“战场没有亲情,脱欢兄,你尽管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说完,朝城内比划。
脱欢本是突然说话,想要诈一下他,看到他的举动不慌不忙,还像城内安排着什么,更加确定了有埋伏,举起要进攻的手又放下了。
“大汗!”哈莱十分不解,心急如焚。
脱脱不花解释道:“哈莱首领,请稍安勿躁。咱们面对的,不是普通人,是平定了安南,还有大败阿鲁台的名将陈远,此人神鬼莫测,咱们得小心为上,免得把咱们都搭进去。”
“脱脱不花,那可是我的族人,你没看到他们的惨样,已经兵临城下,平城如此小,能有什么诡计,杀就去就是了。大汗,你是顾着自己的妹夫,有意徇私吧。”哈莱大声骂。
脱脱不花变了脸色,扬鞭喝道:“你放屁,哈莱,两万明军,是谁杀的,还不是大汗,大汗哪点不尽力,哪点对不起你们族人了。你们的仇恨,要把咱们草原都搭上吗?”
“那为什么不进攻?”
“哈莱,我已经说了,对面的敌将,用兵如神,咱们需得小心。我军从乌兰巴托来,连日奔袭,早就疲劳不堪,他们以逸待劳,这仗怎么打。咱们草原的精锐可都在这里了,别到时候大明打不成,把草原给打垮了。”
“脱欢,你不打,我自己打!”哈莱说不过,要带领自己的族人冲锋。
脱欢大怒:“哈莱,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汗。”
哈莱也是气急了:“你算哪门子大汗,不过是蒙古家族的偏支,当年被阿鲁打得落花流水,父亲被杀,族人被杀,投靠大明,叛国的人,有什么资格领导草原。”
这可把脱欢的火气点燃了,草原们对他不服,就是看不起自己的身份,还有被明国封赏的身份,如果纵容,他脱欢也不要当这个大汗了,他汗毛竖起,大怒:“来人,哈莱目无法纪,以下犯上,拖出去,砍了!”
“脱欢,你敢——”哈莱瞪着脱欢。
脱欢气不打一处来来,今日不管打不打平城,先得立威,哈莱对自己早就不满了,平时阳奉阴违,他平时可以纵容,今天这个节骨眼,必须杀了立威。
“拖下去,斩!”脱欢斩钉截铁,不给任何理由。
立即有执法的士兵,将哈莱按在地上。
其他首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怀鬼胎,并不求情。草原部落多了,哪个被杀就会被削弱,他们说不定还能趁机会为自己谋划,取得利益。因此没有一个求情。
“父汉,不可,临阵斩将,军之大忌。”也先急忙出来说话,“父汗,哈莱虽然言语冲撞,但平时对父汉忠心耿耿,现在是因为族人被屠,才心神大乱,做出不理智的举动,请父汗原谅他的过错,饶他一命。”
看到世子都求情了,其他部落首领对视一眼,也开始替哈莱求情。
“你们到底打不打,给个痛快话!”石亨横枪立马,再次大喝。
又引起脱欢军队里的一下小骚动,几个胆小的首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脱欢见状,喝道:“既然大家都求情,权且记下,听着,大军后退十里扎营,查探虚实,休整一天,再行攻城。”手机用户看大明威宁侯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0419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