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乃是官府张贴的公文,”朱由检感叹,还是官府宣传不力,这些商人多少有些文化,他们宁愿挨官府的宰,都不愿花时间了解新政,更不要说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百姓了,“两位东主,在下在南京的城墙上看到很多官府的公文,都是正在实施的新政,如果掌握了新政的内容,自然可以保全自己的利益,比如,商税是十五税一,一旦官府征集过高,我们可以拒绝官府,最不济也可以给锦衣卫透露点讯息,让那些违法的官员吃不了兜着走。”
“王掌柜所说甚是,回去之后,我将让人抄下所有的告示。”周儒生向朱由检拱手作谢。
“看来,以后我也要关注官府的告示了,”刘中俊也是向朱由检拱手相谢,“王掌柜,看来这顿下午茶,该由我们来请。”
“刘东主不必客气,说好的事,就不要更改了,”朱由检依旧云淡风轻的,“在下以后打算在南京发展,仰仗两位的地方还有很多。”
周儒生见朱由检的气度,估计手头现银不少,真要在南京发展,他们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朱由检既然已经表态,他也就没有惺惺作态,倒是刘中俊还有些舍不得即将交纳的税银,“虽然像王掌柜所说,但朝廷总是多征了这些税银……”
朱由检淡淡一笑,“刘东主可知,商人交纳了这些税银,能获得哪些好处?”
“好处?”刘中俊疑惑不解,“白白交纳这些税银,我等哪有什么好处?”
“哈哈,刘东主有所不知,北方开始的新政,乃是推行万民平等,”朱由检高举双手,向北京的方向行了一礼,“士农工商兵,大明延续了数百年的特权阶层,即将作古。”
周儒生眯起眼睛,显然在深深思索,“王掌柜的意思……”
“从今以后,再没有士农工商兵之分,中五省和南五省不久将开启义务教育,无论原来是什么身份,所有的孩童都可以入学堂读书,都可以参加科举,将来都可以为官,”朱由检端起茶杯轻轻呷口香茗,“哪像现在,当兵的将来生了孩子,依然是军户,我们商人就是挣了再多的银子,也只有经商的命运。”
“王掌柜所说,可是真的?”周儒生颇有些家产,虽然算不上富商大户,但培养子孙读书,还是绰绰有余,如果子孙能够当个一官半职,将来也不会仰人鼻息。
“当然是真的,北五省已经实行了,”朱由检轻笑,“不过,将来为官也不是什么特别荣耀的事,既然万民平等,大家都可以为官,官员也就不稀奇了。”
“不然,”周儒生摇头,“无论如何,为官总还是光宗耀祖的事。”
“周东主此话就不一定正确了,”朱由检知道儒教早已深入百姓的骨髓,要想改变他们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让他们看到活生生的事实,“将来要是为官,可是一项危险的职业,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绳之以法。”
刘中俊支起脑袋,明显不以为然,“王掌柜此话,有些骇人听闻了吧?”
“哈哈,将来为官,还真不一定是好事,”朱由检想起后世的俚语,“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冷清,听得见指示,看得见百姓,两位想想,既然为官无法贪墨,俸禄能否养家都一定,还有几人争着为官?”
“真是这样吗?”周儒生像是喃喃自语,“这世界,到底要变成什么样?”
“两位东主,说句不见外的话,还是我们商人自在,”朱由检话锋一转,显得有些孤傲,“只要手中有银子,想干啥就干啥。”
“那是,那是。”刘中俊连连点头,但他忘了,新政并不能直接给他带来银子上的收入,一切,还要靠自己去拼搏。
“王掌柜,打算在南京做点什么生意?”过了好久周儒生才问了句。
“我呀,先看看吧,”朱由检微微一笑,“我在北方的主业是皮货,看来南京没什么市场,先看看再说。”
“王掌柜要是有闲情,可以去秦淮河上看看,十里秦淮河的景致倒是不一般!”刘中俊压低声音,神秘一笑。
周儒生狠狠白了刘中俊一眼,“就知道秦淮河,王掌柜可是做大生意的人!”
“哈哈,”朱由检抬头大笑,“十里秦淮河,六朝金粉地,听起来就不错嘛!”忽而话题一转“在下此时南下,乃是为了商机,一旦此事有了眉目,在下一定去秦淮河感受一下,到时候,刘东主可是要做个向导,哈哈……”
朱由检离开茶肆,有走访了几处,发现主要是官府的宣传不到位,百姓,特别是商人,对新政了解不够。
他叫过一名锦衣卫,耳语几句,让他晚些时候去找江南省省长田明达,加强新政的宣传,要让百姓看到新政有利的一面。
离开南京城的时候,王慕九已经准备好了马匹,现在南京府至镇江府、苏州府、松江府(今上海市)已经有了水泥大道,水泥路面太过坚硬,马蹄上包裹了厚厚的棉花。
从南京至苏州,不过二百五十里,但朱由检一路走走停停,第二天午时过后,才挨到苏州城下。
王慕九照例带着亲兵、马匹去城外的军营驻扎,对外只说是军事交流,暂时没有透露朱由检的行程。
朱由检在付小剑等二十名侍卫的陪同下,步行朝苏州城西城门走去,“小剑,你说刘芫芷这丫头,回到苏州城了吗?”
“嗯?”付小剑愣了一会,才想起曾经待在乾清宫研究纺纱机的她,“陛下,从大沽坐船南下,再溯江而上,在苏州府登陆,最多不过半月,她应该早就回到苏州了。”
“奥!”朱由检也不知道为何会想起刘芫芷,也许苏州只有这一家子熟人吧,“小剑,走,入城看看,都说上有天堂,下游苏杭,不知道苏州到底怎么样。”
“是有这个说法,爷,那咱们就入城看看。”
朱由检随口问了句:“这是夸赞苏杭的美景,还是物产?或者其它什么的?”
“这……”付小剑也说不准,“爷,小人从来没有去过苏杭,这应该指的是美景吧?据说苏州河流密布石桥千奇百怪……”
“也许吧!”朱由检也不知道,“或许还有其它什么,入城内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入城。”付小剑陪在朱由检的侧后方,其余的侍卫则是跟在后面。
从西城门入城,迎面便是宽阔的西大街,拐过天宫坊巷,再过两条街,就是苏州府衙,朱由检正打算找个酒楼,先解决肚皮问题,突然听到前面产来嘈杂声。
“小剑,前面发生什么事?找两个人去看看。”
“是,爷,”付小剑回头点出两名侍卫,“你们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回来向爷汇报。”
两名侍卫小跑着奔过去,一会就回来了,“也,是商户围住了税务官,他们拒绝交纳商税。”
“拒绝纳税?”朱由检皱起了眉头,难道是税务官提高了商税?不对,应该是商户不愿交纳商税,他想起了南京商人对新政的不了解,“你们两个过来!”朱由检对他们耳语一番,两人立刻回头向城外跑去。
朱由检又遣出两名侍卫,“你们再去打探,尽量弄清商户为何不愿纳税。”
“是,爷!”
两名侍卫打探回来,果然如朱由检所料,不是官府对商户加码,而是商户不愿纳税。
朱由检恼了,这是国策,你们竟然在大街上公然抗税!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城外涌进数百士兵,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正是王慕九,与他几乎并肩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军官,朱由检并不认识,应该是城外驻军的军官。
王慕九冲朱由检点点头,朱由检同样点头示意。
百姓还在围着税务官不依不饶,人数太多,声音嘈杂,连军队入城他们都不知道。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将围观的百姓吓了一跳,他们虽然没见过燧发枪,但巨大的响声,本能的让人恐惧。
幸好枪口朝天,百姓没有受到损伤,但刚才围观的百姓,一起停下来,嘈杂声不见了。
“何人大胆,竟敢当街围攻税务官?你们想造反不成?”这名军官的声音很大,又是端坐马上,犹如半空打个霹雳。
后面的步兵纷纷用燧发枪指向前面的围观者,百姓再不敢喧哗,一些胆小的人,开始偷偷溜号。
在士兵们的高压下,领头的商人也只得暂时观望。
税务官哭丧着脸:“将军,你们可来了!”
王慕九从马背上跳下来,“你们谁是领头的?”
“我!”一名穿着灰白长衫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斜倪了王慕九一眼,“这苏州的民政,将军恐怕不能干涉吧?”
“民政老子是不能干涉,”王慕九阴阴地笑,“但你们当街围攻朝廷命官,有谋反之嫌,这个,老子该管得着吧?”
“谋反?谁谋反了?”长衫中年人向身后众人一挥手,“你谋反了?你谋反了?你们看到谁谋反了?”
群情激奋。
“是呀,谁谋反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谋反了?”
“当兵的有什么了不起?敢随便乱扣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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