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嬷嬷事比,我这事极小。”
木掌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今年我让人从南边采买了些酒回来,虽说比不上宫里鹿头酒、蔷薇露这样仙品,可也别有一番风味,除了京城出碧光、琼波、清风这些名酿,我还让人从南方带了东阳酒、羊羔酒、瑞露酒、荔枝酒回来,一共有十七八样,爷爱佳酿,就是不知道哪些能对了爷脾胃,这事,嬷嬷得帮我挑一挑。”
赵嬷嬷眼里听笑意渗了出来,连声夸奖道:“这些外掌柜里头,怪不得夫人重你,也就是你心细,肯这些细事上头用心,旁掌柜就知道可着银子往贵重了送,就不知道这礼,讲究就是个可心可意!这酒也不用挑,拣样都送几坛子进来!爷不喜欢,夫人年底待客时候也用得着。”
木掌柜长长舒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还带了些极好蜜饯,上回听嬷嬷说,夫人也爱吃些甜东西,回头我让人一并送进来。”
赵嬷嬷连连点头答应着,木掌柜看着赵嬷嬷,迟疑着问道:“照理说,这话不该咱们多问,少爷这亲事,定下来没有?也不小了。”
赵嬷嬷皱着眉头,轻轻叹起气来,“可不是老大不小了,夫人提起这事,也愁不行,你看看,如今也是低不成高不就,偏偏徐家就他这一根独苗苗,家里盼着他这子嗣,盼得眼睛都绿了,可有什么法子,他不急,夫人又不肯将就,毕竟娶媳妇是大事,唉!”
赵嬷嬷长吁短叹起来,木掌柜轻轻咳了两声,含糊说道:“子嗣事,也,也了,少爷如今有了想头,子嗣事也就了。”
木掌柜说着,让着赵嬷嬷,“耽误了嬷嬷这半天了,酒肆买办前儿得了些上好黄鱼誊,我记得嬷嬷爱吃这个,回头让伙计给嬷嬷送到家里去。”
赵嬷嬷连声道着谢,木掌柜笑着目送赵嬷嬷进了角门,才上车往滴翠楼回去了。
伙计已经滴翠楼帐房等着他了,见木掌柜进来,急忙迎了出来,满脸笑容说道:
“掌柜且放心,已经问清楚了,明天一早,赶着城门一开就走,一人备了三四匹马,说是准备着换马不换人赶路,还有,”
伙计顿了顿,看着面容骤然轻松下来木掌柜,声音也跟着松泛下下来,“我出来时,爷也回去了,门口吩咐说,明天和二少爷一起启程,让带上鹞鹰什么。”
木掌柜舒了口气,心里放松下来,这徐大少,心眼都用了这上头,徐夫人不许他外头过夜,今天若再追出去,晚上自然赶不回来,不如明天趁早,再拖上周世,纵有点什么事,也好说了,这上头,这心思真是活络!
这事,得赶紧让人报给千月管事知道!
木掌柜打发了伙计,转身出了酒肆,往后面巷子进去了。
洛城,程恪没住进秦凤路安抚使安排宅院,而是让人包了间客栈,布了防,住了下来。
程恪占了客栈后头正中大一个院子,院子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了兵丁和汝南王府护卫亲兵。
傍晚时分,院芋里壮满了红彤彤大灯笼,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
正屋,程恪懒懒散散歪炕上,正翻着手里帐册子,几个户部小吏正棒着帐册站炕前,对着手里册子飞报着帐。
程恪拧着眉头,不时打断着小吏,问着对着数目字,对了大半个时辰,几个小吏才报完了帐,垂手告退下去了。
程恪坐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堆起帐册子,帐倒是清爽,洛城这一处,诚王必是要把这银帐对整齐,就看他是如何对上了。
远山外头禀报了,引着汝南王府清客万先生进了屋。
程恪直起上身,客气让着万先生,“先生辛苦了,请坐。”
万先生长揖见着礼,坐到了炕前椅子上,接过小厮递过茶,一口饮,程恪挥手屏退了屋里侍候小厮随从,万先生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低声说道:
“回爷话,府库里银子都清点过了,银帐相符,一分不差,不过!”
万先生嘴角带出丝冷笑来,“这银子,下是一锭锭摸过、看过,库银倒都是库银,只是肯定不是一处倒出来!爷知道,这洛城府库倒出来银锭子,四角极尖利。太原府库倒出来银锭子,就是圆角,银锭子底下总有那么几条起楞,这各府库倒银模子,个个不一样,倒出来银锭子,自然也大不相同,但凡细心些,没个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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