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简雍来询问笑意,却看到城主府前,重兵把守。
所谓重兵把守,乃是,门口左四右四,中间两个持戟士,总共八个精悍甲士,把门口堵的死死地。
简雍一看架势,探头朝屋里瞅了瞅,问甲士,“玄德公何在?”
甲士看了简雍一眼,回到,“军师有令,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简雍探头往屋里又瞅了一眼,他瞅见,屋里当中矮几上,乱七八糟堆了一堆的纸。
简雍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方走到大门边,边上探出了一个脑袋,跟来的士子探头往院子里瞅了瞅,他笑问简雍,“宪和,咋样了?”
简雍再回头瞅了一眼守门甲士,回头,看着同来的友人,“不晓得。封住了,不让我进。”
之后简雍便回住宿的地方补觉去了,简雍的习惯是,喜欢睡懒觉,睡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与简雍同去打探消息的涿州士子,把所见讲给同伴们听,同伴们听到城主府已经戒严了,都感觉到了一种郑重严肃的气氛,士子们暗道,看来刘玄德对科举一事分为看重,想到这里,士子们温习学问的劲头就更足了。
李孟羲带着十几份之多的试卷到了木匠营,特意找到木匠营那几个做凋板与木字的木匠。
到了,正看到两个木匠凑在一个半人高的土台上,土台上放着个木板,两个匠人手拿锤凿,对木板指指点点,不知在谈论什么。
走过去,李孟羲问,“凋板术好了吗?”
木匠低头一看李孟羲来了,立刻把木板拿给李孟羲看,“军师你看,我俩方才还说,到底是凸版好还凹的好。”
“奥。”李孟羲看了看拿在木匠们手中的木板,他看到,这块极好的红木木板上,凋刻着凸凹两种字体,李孟羲打了个深深的哈欠,他抬头看着两个匠人,问,“那到底,是凸版好,还是凹的好?”
“凸的好。”
“凸的好凋!”
匠人答到。
之后,李孟羲又问了其他问题,又检查了多日未来,匠人们的进展如何了。
他看到,木匠们的凋刻工具发生了改变,多了几个灵巧的工具。
李孟羲拿起一个像是锥子一般细小,但是头部是微扁的刃口的一个刀具,拿手试了一下,可能是熬夜的关系,精神不集中的缘故,力量用的大了,大拇指往刀上一按,一不小心可就把李孟羲手隔了个口子,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李孟羲愣了一下,皱眉。
一看李孟羲手割破了,这还得了,木匠两个赶紧手扯着衣服嗤拉一撕撕下了一个布条要上前来给李孟羲包手,李孟羲嫌弃的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布条,他摇头拒绝了。
把手指头放进嘴里,狠吸了几口,把脏血吸出来吐掉,算是处理了,李孟羲准备回去拿酒精再冲一下,这样就不会死于破伤风了。
刀很利,且很精巧,李孟羲拿起几个刀具看了看,把玩了几下,好奇问,“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木匠回答说,是找铁匠营的人做的。
李孟羲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了看两个早起的木匠。
他惊讶于,现在的匠营的人,都会自己解决问题了吗,会主动去想办法制作工具,还知道主动去找铁匠帮忙,这主观能动性,强到了如此地步吗?
木匠去找铁匠做点小东西,而之所以能做成,这却还跟李孟羲的安排有关。
前不久,李孟羲是刚决定给每个铁匠月发三五斤铁,发铁的目的是,是为了让铁匠们手里有基本的材料,也好供铁匠们没空发明个工具鼓捣个小玩意儿什么的。若不然,铁匠手里都没铁,还怎么谈发明。
李孟羲的习惯便是,发现了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就立刻行动了,不愿多等。
结果是,铁发给铁匠们没两日,同时,木匠营那边,凋刻木板的匠人发现刻刀太大了,容易把字刻坏,所以就跑过去找铁匠帮帮手。
这其中,甚至有研发内容,木匠知道字得咋,铁匠知道刀怎么打结实锋利,然后很是交流了一番,铁匠随手就把刻刀打了。
若李孟羲仔细观察刻刀就会发现,刻刀虽然粗糙,但是各有不同,刀头有不同,刀尾也不同,有些刀柄是个铁帽一样,又平又厚,这明显就是为了方便锤子砸方便施力而做的。
铁匠们刚好每人手里都发了铁,每人都有五斤铁料,铁料明说属于个人,做啥都不管,也正是如此,铁料下发不几日,木匠找来的时候,铁匠随手就帮忙了。
若非如此,铁匠帮忙还得挪用公家的铁,还得冒着风险,很大可能会拒绝。那一旦拒绝,遭受到了阻力,凋刻匠人可能再也不会去求助了,那没有好用的刀具,凋板术就此卡死了。
李孟羲又一次不知不觉前走在前面。
他凋板术也好,活字术也好,不说完善了吧,只杀比开始好多了,李孟羲问了匠人好多问题,事无巨细的问。
然后李孟羲就知道了,匠人们拿墨斗在木板上弹了格子,以此来对正每个字的横竖,又有,这时又一个木匠刚起床,见李孟羲在,便走了过来,说可以把木板烤一下,烤成炭,软的很,刻着好刻。
这是什么鬼的脑回路啊,李孟羲皱眉想了一下,木炭是软啊,但是讲道理,是怎么把一个木板,变成一个炭板的?再说,木炭这玩意儿,李孟羲熟啊,木炭疏松多孔,也就是,很吸水,不仅吸水,连墨水也吸。
李孟羲皱眉看着新来的木匠,问,“你用炭刻字,能印东西吗?”
木匠尴尬的嘿嘿一笑,“不是多好用……”
就说,木炭刻着是容易,但能好用了?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奇特思路啊。
虽然说,李孟羲知道这个诡异方法没卵用,但是,这毕竟是个方法啊。
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李孟羲大致了解了这段时间印刷术的所有进展之后,他借着木工营做工的土台子,把腰间五色稠布抽出来,一段一段割成了好多小块,然后弯着腰,哈欠连连的,拿着笔,写了好多张军票。
匠人们对凋板术改进的小技术,有大致十一处,包括且不仅于木料的选择,木料的处理,墨斗画格排版的方法,等等,这些技术创造,李孟羲全给拿白绢记起来了,然后写了十一个军票。
然后,查了查木匠们自己做的凋刻用的刻刀,数了数,刻刀十六把。
李孟羲便写了三十二个军票。
其中十六张,随意塞给一个木匠,让他自己找人分分。
李孟羲打着哈欠,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他把令十六张面值是十斤粮食的军票也塞给面前的木匠,他说到,“我没空去找人,你自己去吧,刻刀都谁打的。你把军票给他。”
木匠接了一大把军票,面露喜色。
现在该明白了,为何匠营现在主动解决问题的能力会那么强了,根源就在李孟羲这里。
之后,李孟羲把跟随的战兵叫过来,把所有的忙碌了一天一夜所有的十几张写好的试卷全部拿给了木匠们看。
待木匠们把比报纸还大写满了密密麻麻字的大纸传看了一圈之后,李孟羲问众人,“都看清了吧?这十几张,要是立刻刻板,能不能做?”
任务是惊人的艰巨,木匠们一时噤声了,没人敢揽下任务。
良久,有一木匠硬着头皮说,“军师,俺们人少,字这么多,俺刻不及……”
李孟羲一想也是,喵的那么多字,写都得写一天一夜,要是刻就更费时间了。
想了想,李孟羲张嘴又狠狠地打了个哈欠,他道,“这样,我把木匠营停工,所有人都叫来帮你们,你看如何?”
虽都来帮忙了,人手是够了,但是刻字可不好刻,许多人不定能不能刻字呢,人多不一定能帮上忙,因而,几个凋刻匠人还是心里没底。
见匠人们犹犹豫豫良久不答应,李孟羲猜出了几分,他狠狠地揉了揉脸驱散了困顿的睡意,他对匠人们道,“这样,三日之内,若能把东西做好,人人赏肉丸一斤!粮五斤!早一日,多一斤肉丸!”
肉丸可是太好吃了,一斤肉丸,要是一天吃一个,一个月都有的吃了,重赏当头,木匠队长立刻接下了任务。
任务安排完了,李孟羲打着哈欠离开了匠营,回去睡觉去了。
之后,李孟羲离开之后,木匠营得了命令,听说有大事,要把手里的活儿全都放一放,然后去帮忙。
一大群木匠们来到印刷匠人们的小草棚下,问到底是何时。
印刷匠人把十几张大纸传看了一圈,说到,“都看了吧?咱们得把这些字啊圈啊照着原样,刻在木实上,还得能刷墨印下来。”
所有来襄助的匠人们一听任务都一个反应,都觉得任务繁重,先不说刻字这么精巧的活计,会的人有多少,再者,就算能刻,这么多字,得刻到啥时候。
反正任务是下来了,再一听到三天能刻完,一人给一斤肉,还不止是肉,是肉丸子,肉丸子比肉可好吃多了,又听到早一天便加一斤肉丸,所有人都意动了。
之后,便开始乱七八糟的忙碌。
诺大的工作量压到区区几个手艺还不完善的木匠身上,问题很多很多。
有木匠不会刻字,问咋刻,一堆人把凋板匠人围住了,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凋板匠人听得头都大了,忽然瞅见人群外围,有个家伙拿着纸站火边在看,他都没注意,纸下边快碰到火了。
凋板匠人一惊,赶紧分开众人冲了过去,一脚对着那厮踹了过去,骂道,“你他娘的,给烧了咋整?”
被无缘无故踹了一脚,白挨一脚的木匠整瞪着眼准备发怒,然后低头一瞅火,顿时心虚。
凋板匠人之所以是凋板匠人,乃是李孟羲随便从匠人中找到几个人,这几个人既没有官职,也不是小头目,更不是木匠中有威望的人,只是普普通通。
但在这一刻,普普通通的凋板匠人有着不同的气势,他把差点被烧了的“告示”小心的叠起,然后目光扫了一圈,怒吼到,“都把火灭了!用不着火,都灭了!”
匠人们赶紧行动。
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了了几个了解印刷术的人,得负责所有。
首先凋刻的材料就没有,纸太大了,没有那么多的木板,这第一步就把木匠们难住了。
当陷入僵局的时候,有人提议,“咱把门板拿来看看能不能使?”
主意便有了,匠人们立刻去搜罗门板。
匠人们把门板抬来,把纸往上一放,刚好可以,占了半个门板大小。
门板的大小够用了,只是门板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所以还得拿刨子给费力的削平。
其他匠人们热火朝天的在刨门板或是凑不上手在边上看热闹,凋板匠人小心的把所有大纸放到工作台拿木块压好。
从怀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丝绸票子看了看,再拿起泥土工作台上零散放着的小巧刻刀看了看,凋刻匠人忽然有了主意。
他从刻刀中挑出最好用的那几把,攥着刻刀,揣着一大把军票,朝铁匠营去了。
铁匠营最近的工作,全是在为春来屯田做准备,到处的铁匠们都在叮叮当当的打制犁具。
铁匠营布置杂乱,凋刻匠人左瞅瞅,右瞅瞅,边走边寻找着。
终于,凋刻匠人找到了上次帮忙打铁的匠人,铁匠正抡着锤子哐哐打铁,浑汗如雨的。
走过去,凋刻匠人拍了拍铁匠肩膀,叫了一声。
铁匠被打扰了,转头一看,“咋了?”粗声问了一句。
凋刻匠人把手里的刻刀递过去,赔笑到,“这样的刀,能再打上个几十个不?”
铁匠看了一眼木匠手里的小刻刀,几十个,老子那么多铁?赖上老子了?老子那么闲?铁匠顿时不乐意,眉头一皱,“没看这忙吗?”
对不识抬举的家伙,铁匠不乐意帮了。
转身,抡起锤子就要继续打铁。
木匠再次拍了铁匠肩膀。
铁匠不耐,回头看来,欲发脾气。
木匠从怀里,把一大把花里胡哨的布块拿出来,塞到铁匠手里。
花里胡哨的布块,在匠营当中,没人陌生,军师常用此五颜六色的布条写上赏额赏赐下来。
铁匠疑惑的看了看手里的一大把丝绸布块,太多了,还掉了。
铁匠弯腰把布块捡起来,拿起一块,看了看,上面有字,看样子,是粮食十斤的样子,连看了几张,都是如此。
铁匠疑惑,问,“这是……”
凋板匠人嘿嘿一笑说到,“不上回吗,俺找你做了刻刀,刚军师过去俺那看了,说是刀好用,赏俺了一堆票,说是也有任里。”
铁匠瞅了瞅了木匠,又瞅了瞅手里的一大把票,这可不少啊。
“给这么多?”铁匠惊讶。
木匠笑了,“俺也这么多。十二个,十二把刀吗,可能是一把刀给一张。”
这可是,天降之喜啊,一百多斤粮食啊!铁匠喜笑颜开,把票往怀里一揣,直接从木匠手里夺过刻刀,说到,“你说多少?几十个?成,俺给你做……”
说着,铁匠兴奋之下,直接把铁锤地上一放准备走了。
“回来!”边上铁匠队长一声吆喝,把人喊住了,铁匠队长板着脸,训斥,“你活儿不干了?咱这儿活儿就不是活儿?”
欲帮忙的铁匠神情不快,忍了又忍,把小刀还给木匠,低声说到,“等我忙完再给你打。”
木匠一看铁匠营这边也的确太忙了,不好再麻烦别人了,犹豫了下,转身走了。
当木匠快要离开铁匠营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是方才那个出声阻拦的铁匠队长,这人鬼祟的跟了上来,小声说到,“东西拿来,我看看能打不,我给你打。”
说着,便夺凋刻匠人手里的刻刀。
凋刻匠人忍了又忍,忍着扭头就走的冲动,把几把刀当中的一把,递给出去。
要不是军师催的紧,耽误不得,凋刻匠人就不打算理这家伙了。
哪里都有混蛋的人,这名狭隘的铁匠队长,见自己下边的人赚了一大把票子,他便眼红了,便想把活抢下来。因而下边的人要过去帮忙时,铁匠队长就把人拦住了,说是这边活关紧,而其实是他自己想偷偷去把活儿接了。虽说,不一定能得赏,了,熟悉了业务不是,能赚一大把军票的活,得是多重要多好的活啊,熟了业务,下次就能凑上去抢过来干。
多可恶的家伙。
可,很神奇,明明是一个可恶的家伙,然而他的举动却依然对生产效率在贡献自己力量,其行为,明明可恶,却仍给生产带来了正面助力。
铁匠队长悄摸摸回去了,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鬼鬼祟祟的四周看了看,看别人没注意他。然后,拿出看了看小凿子,凿子形状并不复杂,然后铁匠队长偷偷去舀了铁水开始打造。
能当匠营队长的家伙,多少有些能耐的。铁匠队长拿着小锤子,夹着铁,看过小凿子一眼就丢一边不再看了,小锤子雨点一样叮叮叮又轻又快的锤下来,不一会儿,一小块融铁便锤成了小铁棍模样,然后又没一会儿,凿子形状便成了。
铁匠队长把锤好的凿子夹起,随手放进腿边的水桶里,嗤的一声淬好了火,夹起,随手丢在一边,叮当一声响,新造的凿子跟旧的滚到了一起。
看过去,新凿子跟旧的一模一样,一样大小,而且新打的凿子形状还更规整一些。
一个凿子随手打完,铁匠队长继续去打第二个,小锤子叮叮叮响着,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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