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兰奇准备工作的从容
在琴斯顿城领主府宅邸的二层，古典装潢的魔导工坊里，时光洗濯过的褐木雕刻出高低错落有致的柜台，铭刻在其表面结界符印泛着呼吸般的淡光。
西德坐在墙角的靠椅上抱着小猫，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兰奇制卡。
尽管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魔导器师有“制卡时要有人盯着”这种需求，但如果能帮到兰奇，她仍很乐意，或者说她本来就打算看看自家圣子制卡时的模样。
直至今日她都还记得，第一次在赫尔罗姆的寂灭骑士团参加寂灭分支的考核遇到兰奇时，她就已看上兰奇的作品，现在无论是看他雕刻、绘画还是制作魔法道具，她都不会无聊。
工坊最深处靠窗边，工作台面上铺着一块厚重的银色魔力隔绝丝绒布，旨在减少房间里魔力设施对材料和工具的干涉影响，暖黄光线下，兰奇的影子投射在周围，他专注的翠绿眼瞳里反射着前方的魔法器具。
兰奇的右手旁整齐摆放着一排标有刻度的小巧玻璃瓶，每个瓶子里装着不同颜色、不同高度的液体，那是经过他亲自提炼和测量的魔核液，而他刚放下一瓶刚调好的魔核液，便马上轻车熟路地转向右手边，开始继续用那套微型天平和一组精密的刻度瓶，开始新的调和配比。
“他为什么要用这么多材料？”
西德不解地低头，在小黑猫耳边以呼吸般的细声问道。
她姑且也是见过其他制卡师制卡的。
寻常来说，大家都是准备一份材料制作一次魔法卡牌。
而兰奇像是食堂师傅，制卡之前先按十份二十份地配备材料。
“我不懂喵，每次这小子制卡都像是要准备五十连抽，不过他家好像还挺有钱的，够他造……”
猫老板也悄咪咪地跟西德说道。
它先前每次待在兰奇宿舍看兰奇制卡，他除了制作封印类的魔法卡牌有大概率能成功，精神和光之类的也还行，其余类别的魔法卡牌成功率基本是惨不忍睹。
想了想，猫老板还是停下了这个话题。
兰奇家里再有钱也只是平民富商的程度，光是平常它在伊刻里忒学院听到的只言片语就让它知道，那个威尔福特商会经不起太大的风浪，而作为复生教会枢机主教的西格丽德则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万一哪天兰奇老爹见到了疑似儿媳的西格丽德上门拜访，猫老板不敢想会是什么画面。
“这样啊。”
西德点头，又望向了兰奇的身影。
只见他还在仔细地称量变化属性的魔晶粉末，所用到的魔晶虽然位阶低但纯净度极高，兰奇轻轻地倒入所需的量，明明连微风吹过都能改变天平的读数，他的动作却能异常细腻保证不多不少，一次到位。
“熟练得让人心疼啊。”
西德静悄悄评价道。
“……”
猫老板看了西德一眼，没说话。
兰奇缓慢将拥有浓缩魔力的魔核液滴入魔晶粉末中，滴入的瞬间，粉末与液体接触，发生了轻微反应，沸腾直到平息的过程瞬间完成，开始散发出荧光，随后，他拿起刻印笔，把调好的魔力墨水慢慢注入笔管，直至八分满，仔细封闭好。
完成了工序的他，取出一张精致的半透明空白卡片，这是制作魔法卡牌而必需的材料，唯有影世界产出，能承载固定魔法术式，并保证卡牌的持久性和魔力的稳定性。
工作台前，兰奇开始打开几种不同的变化系常用低阶魔法卷轴，轻轻展开，上面的符印和图案以深蓝的线条在淡褐色的月花木纸上若隐若现，他熟练地用特制的刻刀和魔力开始截取所需的部分，特殊合金制成的金属可以承受并传导高强度的魔力，精确放在卡片的预定位置，开始再加工重置卷轴一般的编译步骤。
魔法回路刻录对专注度和技艺的要求极高，可哪怕兰奇明显在做着一种需要十分集中精神的工作，他的呼吸和心率始终未曾调节过，就像是在普普通通干着活。
刻录的难度即使是西格丽德和猫老板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卡牌上那迭嶂般密密麻麻的恶魔语魔法文字，就好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她们就算能够看清都不愿意去细看。
兰奇风轻云淡地刻录，看起来完全不像觉得自己会失败的样子。
就像一位画家在绘制一幅熟悉的老作品。
每一个笔触都迅速利落，却又细腻无比。
这让身后的西德把关注着兰奇的视线庄重了几分。
兰奇身上这股气质，只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位登峰造极的大艺术家，甚至期待起了他会制出一张什么卡！
过了数十秒。
伴随着升腾起的火光和一声剧烈震响。
炸了。
“好快的炸。”
西德在消散的火花中，她睁大了眼睛感叹。
虽说她的圣子目前看起来有点个铺张浪费，操作也有点迷惑。
但这种情况要么是极度自负的天才，要么就是好高骛远的笨蛋。
她相信，自己的圣子一定是前一种。
“又炸了……”
制卡工坊里的轻型结界保护了兰奇免受伤害，兰奇有些发愣地看着手上炸掉的魔法卡牌，似乎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吓到你了吧。”
他回过头对西德道歉，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我很喜欢看烟花。”
西德眼里带着些许欣然的笑意，对兰奇鼓舞道。
兰奇略微发怔，像被整不会了，或者是他得到了一个与平常或预想中截然不同的反馈。
直到过了片刻，兰奇终于回过神来，低垂着眼眸，释然地叹了一口气。
他以后再也不说西德是嫁不出去的年长女性了，她确实是自身条件太好。
西德眉头微皱。
但只是把手中的猫老板掐紧了一点，没有说话。
就这样，兰奇回过身继续制卡，西德继续托着下巴看他。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制卡工坊里时不时的火花绽裂。
尽管总有意料之外的声响，但房间里的空气在他们之间显得格外安宁。
天黑时分，兰奇仍没能做出他目标的卡。
西德都困了，闭着眼睛在椅子上睡着了过去。
她像是做起了美梦，睡得很香，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寻常的制卡失败动静都吵不醒她，加上工具之间的嘈杂，对她来说就像在雷雨天一般。
“喵喵。”
猫老板去二层的客房找了个厚点的毛毯，用念动力魔法盖在了西德身上。
然后它不禁忧心地望向了兰奇。
它感觉好像有西德在，兰奇炸卡炸得更迅速了。
以前看他炸卡，好歹能多制作几步再炸，现在他就显得格外随意，像在玩泥巴似的。
甚至他一点都不像寻常制卡师那样多多少少会有点羞愧，他只会心一笑。
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彻底放下压力之后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找到了制卡最纯粹的快乐。
猫老板不好评价，西德给兰奇加上的反向 buff，到底是好还是坏。
它只知道等兰奇回了南大陆，让塔塔看到他这个样子制卡，估计血压都要爆炸。
随着天际边最后一丝暮光也逃离了视野，只留下星星在墨色的帷幕上悄然闪烁，房间外的世界已沉入深不见底的夜晚，制卡工坊的窗帘缝隙间勾勒着星光与月色的轮廓。
墙角的落地钟指针跨过了午夜的门槛，每一次滴答的回响在工坊内格外清晰。
伴随出奇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突兀的声音在工坊里作响，工作台的一侧终于在寂静间涌出了一道耀眼的亮光。
“嗯……”
似乎是感觉到了光亮，西德也微微睁开了眼，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她看到不远处，光芒愈演愈烈直到熄灭，兰奇手上拿着一张萦绕紫色氤氲的魔法卡牌。
西德很快清醒了过来，将视线移到兰奇身上。
“诶，紫色稀有的魔法卡牌，怪不得小黑猫说你挺厉害。”
西德十分满意地拍手赞叹道。
大概花了十多个小时就制出了一张定向的紫色稀有品质魔法卡牌，虽然是二阶，但已经足以证明其优秀的水平了。
“制卡师可是我的老本行呢。”
兰奇说道，等他回了南大陆，大部分的时间恐怕又会被提升魔法工学的技艺而占据，还是北大陆自由，每天都很充实而开心。
猫老板没理会兰奇的话语，从靠椅上蹦下去，凑近看了看兰奇做出来的卡。
原来是一张兰奇和塔莉娅早已研究透彻的二阶法术【变化术：人类】。
不过这一张显然又是带有容貌定向变化的特殊版本。
“你花这么大功夫就为了造个新马甲？”
猫老板惊讶地问道。
它确实知道兰奇和西德缺少新的伪装，以至于上次兰奇都把用来变成洛奇·麦卡西那张借给了西德。
兰奇笑而不语，只是轻碰这张【变化术：人类】，随即身形变得模糊扭转，在猫老板的惊讶目光中，再度清晰时，他已然成为了寂灭圣子的模样。
“喵？！”
猫老板吓得浑身毛发竖起，尖叫着蹦到了西德怀里。
然而它仔细思索了一番，才突然想到这是兰奇，于是又探出脑袋观察。
不远处的兰奇气质还是那般独特，他并没有认真扮演寂灭圣子。
但从外形来看，可以说变得天衣无缝了！
“……伱把别人捕了，还能伪装成别人的模样混回他的同伴身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邪恶的生灵了。”
西德看到兰奇变成寂灭圣子的一瞬间就基本懂了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事，甚至她都不好评价。
只能说他天生就该是复生教会这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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