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就是来条狗都要踹兰奇一脚
周六。
一大早。
巴蒂特斯伯爵府，坐落在赛琳娜河北岸令人赞叹的黄金地段，由手工的米色石灰岩砌成，铺着蓝褐色燕尾形瓦。
宅邸的私家园区有遍植阔叶常青树木的成荫花园，还有供主人和客人赏玩奇花异草的小型玻璃温室。
此刻，就在这玻璃温室里，管家正手持着一个手写板，记录着名贵植株的培育状态。
背后响起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但他仍旧没有回头，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喂，管家，中午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白金级制卡师比赛吗？”
克莉丝蒂娜拍了下兰奇的后背问他。
今天中午十一点，东部地区的白金级制卡师考试就会开始。
作为时间最长的第一轮测试将会持续到晚上九点结束。
期间购买了现场门票的观众，将可以前往圣白银藤竞技场馆内观看实时现场，而其余居民也可以收看转播。
“真是稀罕，小姐您竟然会邀请我吗？”
兰奇回过了头，看着伯爵家的金发大小姐。
“主要是依诺安觉得你也去比较好。”
克莉丝蒂娜叹息道。
虽然克莉丝蒂娜已经觉得洛奇不怎么可怕了。
但如果能和这个洗脑管家少扯上关系，她巴不得少一事。
“她会说这种话吗？”
兰奇疑惑地停顿了半秒。
“哼哼。”
克莉丝蒂娜抬起食指，理所当然地在兰奇面前晃了晃。
“我叫她去，她不愿意去，但我说‘如果洛奇也去呢’，她就动摇了。”
她狡黠地笑着解释，
“明显现在光靠我一个人给她的安全感不够，还要加上你才行。”
依诺安自从变菜，在庭院里被洛奇测试实力时放倒了好几次之后，就完全没自信了。
哪怕现在她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克莉丝蒂娜还把家里珍藏的秘药都拿来给她每天在用，依诺安还是有点胆怯。
在依诺安印象中，洛奇管家就是强得离谱的人。
“那还真是有点抱歉，今天下午我已经请假了，我刚好还有点别的工作，没法来陪您一起。”
兰奇无奈地望着泊森魔界进口而来的冰幽灵葵，边记录边说道。
“啊……”
克莉丝蒂娜失望地发出了声音，
“我还以为你工作以外的时间很闲呢，没想到伱还要打几份工。”
她看兰奇那眼神像在怀疑兰奇是不是有什么经济方面的苦衷，明明都赚这么多钱了，还在拼命打工。
“唉。”
兰奇千言万语莫过于一句叹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不努力赚钱，怎么养得活·那·个。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塔莉娅在兰奇心里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的思维。
兰奇一句话不用提她，她也知道兰奇又想该死了。
“一张风险极大，代价极高，需要时刻拿巨量法力和食物供养的……”
“……？”
“我最宝贝的本命卡。”
“闭嘴吧你……”
塔莉娅的心念传达完后，便像陷入沉睡般不再说话了。
两人的意念交流结束。
逐渐回过神来的兰奇再度看向玻璃温室里的克莉丝蒂娜。
“我帮您说服她吧。”
他提议道，放下了手中的手写板和笔。
“那行。”
克莉丝蒂娜当即回头前往了庭院。
她等的就是洛奇这句话。
“您是不是等我这句话等半天了？”
管家有些伤心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其实还是挺希望你能陪着我的。”
克莉丝蒂娜吹起了口哨，望着自家花园里的树木棒读道。
两人一起穿过花园小径，走了上百米，推开主体建筑的沉重的橡木大门，很快就来到了克莉丝蒂娜常待着的会客大厅——天花板有三层之高，垂悬着将近两米直径的水晶钟乳石灯，地面是手工编织而来的丝绢地毯。
沿着镶嵌着黄铜把手的黑色大理石楼梯而上，一条绵延数十米的走廊，两侧都是书房、小会客厅等雕梁画栋的房间。
三层走廊尽头一对气势恢宏的落地窗，可以一览无余地远眺赛琳娜河风光和无垠的市景。
而依诺安就在客房里整理着。
“谁！”
门口突然有人影的出现令她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脊背都像绷紧般地后退了半步。
逐渐。
当她看清是克莉丝蒂娜大小姐和洛奇管家时，才松弛下来。
向两人行了一个女仆礼。
“依诺安，工作先停一下，来会客厅聊聊。”
兰奇按着手边的门框说道。
然后来到了三层的小会客厅将三把椅子放在了一个桃心木矮脚茶几旁，以十几秒的耗时迅捷地准备好了三杯红茶。
当依诺安走进来时，发现已经可以入座休息了。
这让她眼神稍微有点崇拜洛奇管家。
她也想这样。
这就叫专业，做事太麻利了，给他一分钟，他也许就能准备好一场茶话会。
“不是，洛奇，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克莉丝蒂娜轻拍着身旁的座椅，示意依诺安坐过来，问对面已经开始悠闲品茶的管家。
“各个行业都有所涉猎，比较擅长的是教育和管理。”
兰奇抿着茶，回答道。
“那你的经历还真是丰富。”
克莉丝蒂娜稍微了解一下就行，不打算多探究。
这货就是说他在复生教会混过，她都信。
“那么说正事吧，依诺安，克莉丝蒂娜小姐今天准备去圣白银藤竞技场观看白金级制卡师考试，你可以陪大小姐一起去，顺便保护好她吗？”
兰奇看向依诺安问道。
“……能让府上其他女仆陪大小姐去吗？”
依诺安望着茶杯绯红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没有抬头。
“首先，你是克莉丝蒂娜小姐的贴身女仆，相比起在这个家工作，你更加属于她的私人雇员。”
兰奇对依诺安慢条斯理地说道，
“其次，府上的炊事女仆，侍应女仆，书房女仆虽然都是很强的魔族，但她们其实没有你强，你要自信一点。”
“……”
依诺安不说话了。
似乎找不到推脱或反驳管家的话语。
“依诺安，你是在害怕仇家会发现你，然后危害到克莉丝蒂娜吗？”
兰奇又询问道。
“……”
依诺安看起来有些不愿承认，但最终还是握着裙角点了点头。
“放心好了，泊森北区有着安全的城防结界，想将其关闭除非攻陷整个帕里厄或让它超负荷运作，否则就连八阶强者在帕里厄城区都会被压制并引起包剿。虽然圣白银藤竞技场所在的6区比较靠近泊森魔界，但仍然是人类社会的地区，想伤害你的那些敌人没法随便动手。”
兰奇为她详细解释了一番帕里厄结界的运作原理。
在帕里厄这种东部大国的首都，就是大神官在城镇都不能轻易进战斗状态，唯有到野外、特殊场地、人工影世界才能战斗。
“克莉丝蒂娜小姐想要你和她一起去，并不仅仅是因为你是她的贴身女仆，更重要的是她很喜欢你，把你当作了独一无二的朋友和玩伴。所以只有和你一起去，她才会得到一百分的满足，如果你也想回应她的这份好意，依诺安你要不考虑下？”
兰奇的眼神和话音都带着些许暗示，让依诺安的表情开始动摇，想回避又无处可逃，只能侧过了脸颊看着地板。
“那我去吧。”
依诺安透过额前红色发丝的间隙看了看金发大小姐，小声自语道。
兰奇靠在椅背上望向克莉丝蒂娜，得意的眼神就像在问着她，这不就把问题很简单地解决了吗。
“……”
克莉丝蒂娜偷偷对他比出大拇指，她对管家习惯性的说话方式其实感到挺无语，这家伙之前绝对搞过什么传销、诈骗之类的工作。
“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忌惮，依诺安。你其实是害怕牵连了克莉丝蒂娜大小姐吧？”
兰奇思考了片刻，向依诺安问道。
他大概能猜到依诺安犹犹豫豫的原因。
她担心她所谓的仇家找上她来。
所以她平时如果能待在伯爵府，都不太情愿离开。
“我隐隐感觉，我可能会把对敌人的恨意列成排行榜……然后害我差点死掉、失去了记忆的头号仇家，非常危险……一定不好对付……”
依诺安努力地回想，却怎么也思索不出信息，只有那仿佛刻入骨髓的不适。
“你确实有这个习惯，做事都会很清晰地列出顺序。”
兰奇评价道。
他总会时常鼓励依诺安的优点和好习惯。
“照你的猜测，或者只是印象，我和你的仇家谁更强？毕竟感觉之前在圣白银藤竞技场你也挺恨我，说不定我也在排行榜上呢。”
他问依诺安。
“不，我不知道。”
依诺安摇了摇头，
“不过你肯定不是我的仇家。”
依诺安坚定地说道。
“依诺安，其实那天如果不是你输给我，你可能后来也不会被泊森魔界的方片帮追杀。”
兰奇笑得很无所谓。
他和克莉丝蒂娜早已给依诺安讲过了他们俩最开始认识依诺安时的故事，以及为什么哈蒙德子爵会那么恨克莉丝蒂娜还有依诺安，全都起始于圣白银藤竞技场里的那一场代理竞技。
“不会，克莉丝蒂娜和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前两名。”
依诺安直摇头，唯独这件事情她好像很确定，
“如果你真的想害我或者哄骗我，就不会那么坦然地让我知道那些真相了，我不知道失去记忆以前是怎么样，可我很明白现在。”
她抬起眼眸，直视着克莉丝蒂娜和兰奇。
“咦，依诺安，也就是喜欢的排行榜吗？”
克莉丝蒂娜有些惊喜地抱住了依诺安，对她问道。
她感觉这些天猜不透依诺安的情绪变化，还担心有时候自己的过度热情可能让依诺安为难了，现在看来依诺安只是不擅长表达。
“我去工作了。”
依诺安这回没有承认，挣脱开了克莉丝蒂娜的手，窘迫地行礼然后快步离开。
“依诺安，那万一哪天你恢复了记忆，你会愤怒地来找我复仇吗？其实那天和兜帽红发少年样子的你分别时，你看上去完全不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兰奇就像找到了一个设想，很是好奇地望着依诺安快走到门边的背影问道。
根据医生所说，大脑受到创伤后，依诺安很可能性格会发生大变，但如果恢复了记忆，依诺安的性格也有可能会变回受伤前那样，这段时间的生活对她可能更像梦境，而恢复记忆对她来说就像梦醒。
“不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吗……”
依诺安犹犹豫豫地回头，观察着管家说道。
她那有点害怕的样子，就像如果洛奇管家真的要打她，她很可能会哭出来。
“放心好了，去工作吧。”
兰奇抬起手，笑着对她摇了摇，至此依诺安才如释重负地离开了小会客室。
房间里沉寂了片刻，兰奇也喝完了茶，准备继续去工作了。
“话说，小姐，我知道您很喜欢依诺安，但那您同样也该做好随时和她分别的准备，毕竟您不了解她的过去，也许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兰奇将茶杯放在了托盘上，对克莉丝蒂娜有点担心地劝告。
刚才他对依诺安的问题，也是希望克莉丝蒂娜能提前明白这件事。
“知道啦。”
克莉丝蒂娜漫不经心地答道，
“无论她到时候要怎么离开我，我都会坦然放手。”
虽然她带着点嘴犟的意味。
但就像她不了解洛奇一样，她也确实不了解依诺安。
现在与自己相处的这段时光，也许只是依诺安人生不到百分之一的一个小小片段，而自己也只是她人生的一名过客罢了，克莉丝蒂娜并不妄图可以把依诺安锁在自己身边。
她大概在和依诺安签订雇佣契约时就有想过这件事。
“您的想法和作风能这么成熟，那真是太好了。”
兰奇满意地走出房间，告别道。
“可别太小瞧我了，我会是那种哭着鼻子抓着她不放的人吗？”
克莉丝蒂娜朝着门口管家消失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满是不服地说道。
这个管家老阴阳师了，有时候她都听不出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
数小时后。
帕里厄6区，圣白银藤竞技场。
在这靠近泊森魔界的范围，已经挂起了元老院执行部队的警示牌，而且有巡逻队时常在那一公里的环形边界附近把守。
由于白金级制卡师考试作为国际性的大型项目，泊森王国投入了极大的安全保护力度，同时在八月末的考试时间，时常还会有帕里厄的大权贵、甚至是元老院公侯前来观看，所以越往后，附近的防护力量还会变得更为着重。
不少处在南岸的处刑者，都随之来到了北岸。
当然也有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帕里厄人听闻过最近的风声，泊森魔界边境的巡逻部队可能不止是为了安防，更深的一层原因大概是前段时间快要一触即发的魔族古代狂化诅咒谜案又有了新的变化。
这几天反倒没什么狂化事故发生了，似乎是疑似在泊森王国散布诅咒的元凶因为元老院的雷霆搜查而暂时隐匿了起来。
但在这恍若暴风雨前宁静的白金级制卡师考试事态平稳期间，也有人猜测诅咒事件的元凶此刻在酝酿着什么更为恐怖的事情。
尽管如此。
小小的风声和流言阻挡不了绝大多数热爱生活的帕里厄人对大型活动的期待！
午后的阳光穿透缓缓开启的巨大圆顶，炽热地洒落在古老的圣白银藤竞技场内。
来自泊森王国各地乃至东部地区诸国的观众早已汇聚于此，期盼着这场魔法工学的年度盛会。
“今年有没有有希望晋升白金级的制卡师？”
“我看很困难。今年的选手，除了艾斯卡尔这种从小国来的超级魔工匠，瓦拉斯汀，卡特里娜这种第二次参加考试的顶尖金级制卡师，其余的有好多我都不认识的神秘新人，难道要看巴尔康这种老龄大师，还是亚洛兰王国今年刚崭露头角的新星卡莲？”
“不过这次有一大看点主要都在考官身上，没想到真有白金级制卡师来接替了米垓雅的工作。”
场内四处可见摩肩接踵的人潮，喧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弥漫着笑语。
超古代斗兽场内部经过现代的重新翻修和粉刷装潢，四周高高的看台星罗棋布，观众看台层层迭迭宛如白色巨螺般的蜿蜒山脉。
大权贵们专属的天御厅内。
坐席十分宽敞，就连随从都可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从者，都十分有规矩地站在了后面，并不会和主人坐在一起。
家里特别有钱才会购买此处的高价票，其购买权限也需要家族在圣白银藤竞技场有着极高的积分，所以近乎成了最奢华的片区。
“你们等会儿安静点呀，不要吵到其他人。”
克莉丝蒂娜早早地就带着弟弟妹妹们来到了他们的坐席上，嘱咐着弟弟妹妹。
堂弟堂妹还有幼妹坐不住的样子，看起来比她还要兴奋。
倒是她的哥哥凯尔听说洛奇今天不来之后就没有什么兴趣了，回到了书房继续钻研学习，说最后一轮考核再考虑要不要来看看。
于是变成只有她来带小孩子了。
“依诺安，帮我看着点弟弟妹妹。”
克莉丝蒂娜只能向依诺安求援。
“我……”
依诺安坐在克莉丝蒂娜身旁，感觉很不自在。
因为她看别人家，大多数侍从都是站在一旁。
她更不懂该怎么和小孩子相处。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学习，她也发现了有些事情是她本来就会，有些事情是她根本不会，而“照顾并善待小朋友”这项基本的技能，她竟然是完全空缺的，这让她越发怀疑自己以前是个坏人。
“没事，你很聪明，一下就能学会的。”
克莉丝蒂娜就像看出了依诺安的迟疑，牵起她的双手对她说道。
“都怪洛奇那家伙当逃兵，不然他一问作业情况，弟弟妹妹就安静了。”
克莉丝蒂娜不禁没好气地抱怨。
哄小孩本来应该是洛奇的专长。
“不，不怪洛奇先生，是我的能力不足。”
依诺安低声说道。
似乎是不愿意让克莉丝蒂娜责怪洛奇管家，她尝试性地看向孩子们，斗胆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一个摸了一下。
三小只都怔神地望着依诺安，令依诺安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只是拙劣模仿着洛奇管家自然的行为。
她记得每当这个时候，洛奇还要来一句“孩子们，我回来了”。
但显然此刻的场景不合适。
“咦，依诺安，你竟然愿意陪我们玩！”
然而三个小孩很快就露出了笑容，开始和依诺安这位沉默寡言的神秘女仆搭话，弄得依诺安不太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这不是稍微模仿下就行了吗。”
克莉丝蒂娜轻松地笑着舒了一口气。
管家算是还有点别的用，能够激励依诺安补上他的工作。
这场白金级制卡师考试其实已经开始了一些时间了，天御厅的荧幕上也同步着人工影世界内部的画面。
现在是中途的休息准备时间。
由于白金级制卡师考试的第一轮的研讨会颇为漫长。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很少有人能全程看完。
所以哪怕是在现场圣白银藤竞技场，也时常有观众进进出出。
而每两位考生之间交替的时候，竞技场里的画面上都会变成考官和工作人员商讨，在倒计时结束后准备引领新的考生入场。
这些时候，观众们几乎也都各聊各的。
正当克莉丝蒂娜靠在沙发背上仰头望着帕里厄清澈的蓝天时，忽然她听到远处有什么动静，似乎是那一片权贵都在向谁行礼。
她歪过头看过去，顿时也坐正了些。
只见来的是泊森王国元老院如今真正的掌权者——蒂芙尼公爵。
她身着一袭华贵的丝绸长裙，裙摆落在坐席上，深红色的质地折射出微光，肩上搭着一件貂绒斗篷，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蒂芙尼公挺直了腰杆，头微微昂起，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乐于在屏幕上游走，用她的护印戒指敲击着扶手，有条不紊地轻扇着她手中的羽毛折扇，偶尔仰头微笑着与身后的黑衣军官低语几句。
“听说你那天差点不小心把他砍了？”
她拿折扇指了指画面上一角的某道考官身影，又用扇身轻掩着嘴，问道。
“……非常抱歉。”
黑衣军官低头沉声道。
“不怪你，当时是我给你的授权，出了问题也是我负责。”
蒂芙尼公满不在乎地道，拿扇子轻拍黑衣军官的腰侧，似乎是让他昂首挺胸，不要自责。
“奈杰尔先生！”
另一侧的克莉丝蒂娜注意到了这黑衣军官的身影，不小心喊出了他的名字，于是干脆对他招了招手。
上次她和管家洛奇去泊森魔界，就遇到了这位处刑者，也正是他把依诺安交给了他们俩。
站在公爵身后的奈杰尔注意到巴蒂斯特伯爵家的坐席，向克莉丝蒂娜投来视线，并微微颔首致意。
“依诺安，那天就是奈杰尔先生救了你哦。”
克莉丝蒂娜向身旁的依诺安提醒道。
在泊森魔界，如果不是奈杰尔赶到制止了狂化的方片帮首领，依诺安可能就会被狂化受咒魔族打死了。
依诺安闻言，也朝奈杰尔稍许欠身。
奈杰尔同样给予了依诺安回应。
他发现了是巴蒂斯特家收留了那个被他救下来的人类。
“看吧，依诺安，外面没这么危险，充满好意的人还是很多的。”
克莉丝蒂娜对依诺安教导道。
“您说的是。”
依诺安有些释然地点头。
还没等她再开口说什么。
“！”
她就像突然意识到危险一般站起身，挡在了克莉丝蒂娜面前，用手护着身后的克莉丝蒂娜，让她不要乱动。
只见在他们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道高挑的身影，近乎挡住了日光。
“小姐，请问你家的管家，是棕发绿瞳吗？”
沙发前的身影深红色的眼眸，闪烁着戏谑的光芒，无视了依诺安，只对克莉丝蒂娜询问道。
他穿着黑色绸缎大衣，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苍白而精致的面容并带着些狂野之美。
其正是帕里厄7区的魔族领主，阿斯特罗斯。
“……”
克莉丝蒂娜移开了视线。
她记得那天就是洛奇管家去给了这位魔界领主一个黑肘，让他被奈杰尔士官长打败了。
尽管那天她站得很远，应该没有被这位魔界领主阿斯特罗斯注意到，但洛奇现在在圣白银藤竞技场很有名，稍微打探棕发绿瞳穿着管家服又很强的男人，很快便能找到是他们巴蒂斯特家的管家。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克莉丝蒂娜额头冒汗，一脸装傻的表情答道。
“真的吗？上次是我不小心大意了，下次让我看到他……”
光是说着，阿斯特罗斯额头上就跳起了青筋。
从来没有过对手，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让他看都没看清楚对方就落败了。
“我真不知道他在哪，他今天请假了。”
克莉丝蒂娜再度重复道。
“你在说谎吧？把他的下落告诉我，不要让我发现他就藏在这座竞技场里。”
“真不在啊！”
而此时天御厅的另一边。
奈杰尔注意到克莉丝蒂娜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蒂芙尼公，我想稍微走开一会儿，和熟人聊两句。”
奈杰尔想了一想，还是低下头，对蒂芙尼公爵请示道。
“去吧。”
蒂芙尼公爵很是随意地扇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尽管奈杰尔是她的处刑者兼护卫，但她身上的保命道具非常多，就算有人想对威胁到她也没那么容易。
奈杰尔点头，大步跨过一系列漫长的走道，来到了天御厅看台右端的克莉丝蒂娜所在处。
“哦，竟然还有个这么强的女仆，你应该能接我两……不，三招？不愧是有钱的伯爵家。”
阿斯特罗斯望着敌意越来越深的依诺安，终于将视线从克莉丝蒂娜移到了她身上。
“……”
依诺安像炸毛的狼犬一样，颤动的眼瞳里发出凶恶的警告讯号，驱赶阿斯特罗斯从克莉丝蒂娜身边离开，再不然她就要动手了。
空气一瞬间寒冷了下来。
还没等克莉丝蒂娜想办法化解阿斯特罗斯的找茬。
“阿斯特罗斯，回到你该去的位置去。”
奈杰尔挡在了中间，把刀鞘竖在了阿斯特罗斯的面前，示意他不要骚扰人类。
“啧，知道了，奈杰尔，你不会以为我傻到会在人类世界对贵族小姐动手吧。”
阿斯特罗斯看到奈杰尔来了，又望了望远方蒂芙尼公那折扇后冰冷的眼神，有些认栽似地摆手道。
他双手插在外衣的口袋上。
又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件，将其递向了奈杰尔。
奈杰尔眼神没有放轻敌意，并未去接过阿斯特罗斯的信函。
“珀尔曼卿的邀请函，我为你送到了，奈杰尔。”
阿斯特罗斯就像完成任务般地说道。
“……”
听到这个名字时，奈杰尔也神色不适地移开了视线，随即便是漫长的沉默，动作僵硬而缓慢地接过了黑色信封。
魔界领主珀尔曼，10区的管理者，也是如今泊森王国的最强者。
更是收养了奈杰尔的老师。
奈杰尔和老师的双胞胎女儿从小一起像兄妹般长大。
如今只剩姐姐了。
奈杰尔更加不敢去见她，因为看到她，就会让他想起被他亲手杀死的妹妹。
“你去不去都无所谓。”
阿斯特罗斯无所谓地耸肩。
反正在魔族那边奈杰尔挺不受欢迎，毕竟是给人类当狗的刽子手。
珀尔曼卿给女儿庆生的晚宴时间是下周日。
也刚好是白金级制卡师考试结束的晚上。
“虽然理论上来说你可以带上朋友，但我想你在人类这边也没什么值得信赖的好友，毕竟你本身就是个叛徒。”
阿斯特罗斯的声音怀揣着怜悯，就像不懂奈杰尔为什么要在人类这边浪费这么多年。
“随你怎么想。”
奈杰尔只是低头注视着这份信函。
“奈杰尔，我听说你最近正在瞒着元老院调查，但我偷偷告诉你，【帕尔罗尼的怨恨录】可能就在元老院的手里，你可不要忘了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同胞，别被人类利用得一塌糊涂了。”
阿斯特罗斯走过时，轻拍着奈杰尔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
“……”
奈杰尔沉默不言，没有回应魔界领主阿斯特罗斯。
“那个，有些话我听到了怎么办？”
克莉丝蒂娜稍微有点怯意地缩了缩脖子。
她担心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你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阿斯特罗斯冷酷的眼神，让克莉丝蒂娜浑身发寒，怔在了原地。
话音落下，他就径直沿着过道走去，直至消失不见。
“没事了，不用在意那家伙的话，他瞎说的。”
奈杰尔声音柔和了半分，对克莉丝蒂娜说道。
“谢谢您帮我们解围，奈杰尔先生。”
克莉丝蒂娜连忙向他行礼。
依诺安也跟随着克莉丝蒂娜一同再度欠身。
还未等他们交谈，克莉丝蒂娜就听到远处传来了轻微的琐碎声：“巴蒂斯特家的千金竟然和魔界领主阿斯特罗斯还有处刑者奈杰尔有往来，她果然打算去让哈蒙德子爵灭门了。”令克莉丝蒂娜眉梢不禁颤了颤。
众所周知，蒂芙尼公的处刑者是个无情的执法魔族，只要是违法行为，几乎都逃不过他的铁手。
克莉丝蒂娜承认她和哈蒙德子爵有点过节，但怎么在贵族圈里传了一下就变成她要去搞人了？
“巴蒂斯特家的小姐，最近注意安全。”
奈杰尔的目光从巴蒂斯特家三个懵懂的小孩身上扫过，直到放在了克莉丝蒂娜身上，对她说道。
依诺安霎时间眼神变得恐惧了起来，眼神开始不安地游离，如坠深渊。
“放心，不是因为你。”
奈杰尔摇了摇头，他觉得依诺安误会了。
固然在泊森魔界惹上方片帮算是危险，但那件事端已经解决了，经过调查是有魔族先袭击了她。
这个叫依诺安的女人只是不小心误入了纷争的路人，无关大局。
真正有可能被幕后黑手盯上的是兰奇，或者说是其化名的洛奇·麦卡西。
因为那一天狂化的方片帮首领最后身上也没能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奈杰尔也看得出来，很有可能那晚泊森魔界7区的动乱其实是幕后黑手为了钓出解咒者而下的饵，只要跟着奈杰尔，就一定能找到解咒者。
“你说的是洛奇管家啊，他确实危险。”
克莉丝蒂娜认同道，
“不过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洛奇管家他有参与过什么不法勾当吗？”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奈杰尔的表情，奈杰尔有可能比她知道得更多。
她已经和洛奇管家相处了好一段时间了，但她仍旧觉得这个男人浑身都是谜。
“他是我的协助者，所以有些案情他可能会牵扯其中。”
奈杰尔仅简单地回答道。
接着，他告别了克莉丝蒂娜和依诺安，往蒂芙尼公所在的坐席走了回去。
只留皱着眉头坐到沙发上，沉思的克莉丝蒂娜。
她开始疯狂脑补。
她姑且也有听闻近期花都帕里厄的潜在动乱。
以蒂芙尼公为代表的元老院势力，是掌握泊森王国的最大权力机关。
坐拥帕里厄北部的魔界领主，需要与元老院协商，本质上来说是另一个势力，和元老院之间其实常年来有分歧。
处刑者奈杰尔属于独立的调查者，从魔界领主那边跳槽到了元老院这边，疑似有着自己的情报网和判断。
南边的克瑞瑅帝国在外部给予压力，并不知道他们在泊森王国内部是否有间谍正在策划着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持有【大巫师帕尔罗尼的怨恨】诅咒的幕后黑手。
以及复生教会不知道为什么也疑似在泊森王国有所行动。
前三者属于不太团结的己方势力，后三者则是向来邪恶的敌役势力。
谁也不知道表面平静的湖水下，几方势力各掌握多少情报，各持着什么目的，以及现在每天每小时每分每秒又在推进着怎样的进程。
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可能已经酝酿到了临界点。
随时将要爆发。
还好他们巴蒂斯特伯爵家只是一个老牌家族，主要经营着一些从泊森南边境到北的全国范围的农产品和酒业，一旦发生动乱，他们的业务肯定会收缩，但不至于会破产。
尽管如此，克莉丝蒂娜也只能窥见如今泊森王国局势的冰山一角。
这位奈杰尔士官长应该是整个大事件中最有主人公感觉的破局者。
这么看来跟处刑者奈杰尔交好的洛奇，则属于浑身被谜团包围的神秘强者，大概率是好人，在关键时刻能够改变整个局面。
“小姐，未来帕里厄会变得很危险吗？”
依诺安的声音打断了克莉丝蒂娜的思绪，令她回过了神来，侧过头，克莉丝蒂娜只看见依诺安那红色发丝下写满了担忧的紫眸。
“放心吧，除非整个花都帕里厄大规模濒临沦陷，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打到伯爵府来。”
克莉丝蒂娜拍了拍依诺安的后背，确信地保证道。
他们府上还有祖上流传下来的古代结界。
两人聊着聊着，发现天御厅中心悬挂的全息魔导巨幕上已经开始了新一名考生的魔工原理项目研讨。
“咦，卡莲学姐登场了。”
克莉丝蒂娜满是惊奇地抓了抓依诺安的手腕，让她看人工影世界的画面。
这次白金级制卡师考试有押注谁能通关的奖券。
克莉丝蒂娜本来想小赌怡情，但洛奇管家推荐她单吊那个叫塔塔的。
她问洛奇管家为什么要推荐这个没什么履历的新人。
洛奇犹豫了一下，说塔塔长得好看，给克莉丝蒂娜整无语了。
好看有什么用，好看能当饭吃吗，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吗？
没想到洛奇竟然是个这么肤浅的男人。
想来想去，克莉丝蒂娜还是买了三百镑的塔塔合格试试，毕竟洛奇这家伙沾点邪乎。
如果塔塔真的通过了，克莉丝蒂娜将能得到六十多倍的奖金，届时就能凑够五万镑将洛奇管家解雇了。
此刻的影世界内，礼堂正中的环形台阶一圈环绕而上，终抵达主座位置。
本次考核，人工影世界模拟的是位于帕里厄艺术大学艾弗特之家的科尔姆顿图书馆三楼。
这间宽敞的研讨教室静谧肃穆，厚重老橡木地板镶嵌着红色地毯，四周墙壁上皆是塞满藏书的深褐木质书架。
教室正中一张长达十余米的古铜色长桌，桌旁并列着十几张经典的泊森式扶手椅，天花板上不朽水晶吊灯在魔力照明下闪烁微光，后方的壁炉还在烧着燃烧着木柴。
结界的守护下，只能听见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六位协会的助理文员坐在长桌末端专注凝神，或托腮沉思，或在纸上书写勾画。
他们不会吭声，只有当考官需要他们帮助并吩咐他们时，他们才会有所应答。
“好了，那么考试便开始了，副考官先生，麻烦你按照抽到的八道题目，与考生进行探讨。”
主座上的主考官是一位中年男人，年约五十有余。
其棕黑短发间已能看见几缕白丝，却仍透着一股儒雅而不失英武的气度，身着一袭酒红色的正装，双眼在半月型镜片后注视着长桌。
他是来自亚洛兰王国的白金级制卡师布鲁顿·依扎因哈，同时也是一位魔法工学大师。
今天他负责的内容便是为每一位考生的研讨内容给出评分，并在最后与副考官进行研讨，根据副考官的评分确定本次考核的平均难度以及分数线。
“接下来是你们的时间。”
布鲁顿主考官说完，将人工影世界的考官权限移交给了坐在长桌一侧，次席上的副考官。
“那么卡莲，你准备好了吗？根据抽到的题目，会先从热能炉的开拓研究一题讲起。”
相较之下，年轻的副考官给人一种与之全然不同的神秘感。
他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材修长挺拔，穿着一袭夜青色的修身长袍。
比较诡异的是，他脸上戴着一副银色金属面具，将他的容貌完全遮蔽了起来，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一双淡漠如水的蓝眼睛。
然而他连瞳色应该也是伪装的。
即便如此，他的嗓音显得温和迷人，就如温泉流淌一般悦耳动听。
“没问题。”
卡莲像淑女般坐在他的对面，点了点头。
“我们需要讨论的第一个问题——在热能炉发动系统中，如何实现尽可能低损失的高效魔能转换？请从你自己掌握的技术中演示出一种方案，并且这里有几种基本构筑模块可以供你快速使用。”
副考官条理清晰地将问题娓娓道来，并将一个半透明的三维魔导机械装置投影送到了卡莲面前。
卡莲并没有怎么犹豫，抬起双手，开始在魔导机械装置的投影上用自己的魔力将其重构了起来。
“首先经由魔能感应线圈收集环境中游离的自然魔力粒子，并对这些粒子进行规范同步，形成高效率且高度有序的魔力流，其次通过特制曲率收束阵列，使魔力流呈现拱形聚焦状，大幅提高能量密度。”
她喃喃道。
“你现在正在用的拱形聚焦阵列让我想起了蓄能池中的魔能浓度实现技术，可如何防止魔力粒子在超载时产生太多热噪？”
副考官一边看着她的实际操作，一边亲切地提问道。
“我最擅长并靠自己研发的旋流离子冷却技术就是为解决这个热噪问题。”
她光是说着，机械元件内部就被另一个视角窗口放大，换为数个循环流动的漩涡。
“通过施加离心力和引入特定魔力场，使粒子流动形成螺旋涡旋状，由此可以有效分离出高能量密集区和低热量分散区，这样在进入下一步的魔力增幅放大环节时，就只会增强高能量区的魔力输出。”
卡莲轻松地给副考官讲解道。
相比起火更擅长风属性的她，即使是在火属性的问题上，也可以将其拐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来。
到这里，副考官基本就没什么疑问了。
因为他不太懂风，对火倒还有点理解。
“可以看出来你对理论和实践应用都有独到见解，但在魔力增幅环节，光是单纯的放大就无法做到无热损失，会违反魔能不能自生自灭的规律，你有何想法？”
至此，于是副考官只能这样问道。
“我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因此设计了耦合风鸣腔体。”
卡莲抬起指尖示意，一个球状腔体渐现，并对副考官解释了起来，
“腔体内由数十根魔力光钎编制而成，可以对流动的魔力粒子形成风能量耦合作用，借此放大魔力，且耦合过程本身不会产生任何新的能量，只是做功改变了魔力粒子的能级和振动模式。”
“……”
布鲁顿主考官全程的话语都不多，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打分，时而拿起羽毡机械笔在画板上书写细节，时而操控旋转着半空中投影出立体的魔法部件，观察审理。
“考官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吗？”
卡莲话音结束之际，便看向了戴着面具的副考官，微笑着问道。
“我没什么问题了。”
副考官回答。
“那么我想请教一下，您是否有发现，即便在完美无损的情况下，如此高密度的魔力输出是否会导致力场失控？以及是否存在这种风险，我又该如何保证魔力输出的可控性和稳定性呢？”
卡莲向他诚恳地请教道。
“……”
副考官沉默了。
他真不知道。
“依我的拙见，我有一个猜想，这正是这个情况下遇到的最大挑战，我们追求的不仅是单纯的量化数值，在腔体外部，我假设能设计一层特殊的魔能栅极化场，利用其独特的异属性分布性质，对魔力输出形成笼型约束。只有在魔力的振幅、频率等多个因素达到精确平衡时，才能够在约束场和反约束场的交界面打开一个可控的‘出口’。”
卡莲似乎看出了副考官的为难，为他解围般地讲解了起来。
布鲁顿主考官略微赞许地点了点头，似乎给她加上了点分。
影世界外，圣白银藤竞技场里。
逐渐观众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他们发现卡莲好像找到一个刷分的办法了。
这个副考官其实好像在【魔工原理】这一项上有点生涩。
也许在与前几位考生的探讨中，就被卡莲看出来了。
那么只要把话题引入一个副考官不擅长的领域，就可以拷打副考官，并自问自答。
虽然副考官看起来很坐牢，但是这样刷分绝对的高效！
直到画面中，副考官已经有点被折磨得不想说话了。
“好了，第一题的时限已至，考生的表现确已无可挑剔，足以说明在魔力传递与转化这一块的硕深造诣，进入下一题探讨吧。”
副考官终于开口说道，并开启了下一题。
如此往复循环。
卡莲就这样从容地完成了【魔工原理】的考试。
其分数就算没有立即公布，也都可以猜出来会相当高。
天御厅内。
“如果能和卡莲学姐交好就好了，不管她这次能不能成白金级制卡师，她在金级制卡师里都是极具潜力的佼佼者。”
克莉丝蒂娜看着卡莲完成了研讨时自信的模样感叹。
虽然不可能请这种级别的制卡师和家族签订长期工约，但交个朋友肯定是好事。
一旦南大陆开战，魔工学家大量投入军工，这种高级别魔工匠将会更难求。
“这个考官……怎么脾气这么好？”
依诺安问道。
就连她也看得出来，卡莲的措辞看似礼貌，实则让会让副考官很丢面子。
但考官又不好说她什么，因为她总在示弱，说她两句反倒是显得考官在欺负考生。
一般的考官可能已经红温了。
然而这个考官仅仅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只能说赫顿王国还是翩翩君子比较多吧，据说大神官洛伦也是以温和敦厚出名。”
克莉丝蒂娜想了想，说道，
“前两年的时候，大家都真没想到赫顿王国竟然还有新的白金级制卡师，原本以为这次要特殊邀请波拉奥老先生来帮忙了。”
她记得他们亚洛兰王立学院那边不少魔法工学教材，用的都是波拉奥所编著。
“那为什么不让那位波拉奥来呢？让这样一个新晋白金级制卡师来勉强应付工作，搞不好还会被剥夺白金级资格。”
依诺安不解地问克莉丝蒂娜。
“波拉奥那种级别的魔工学家，就算他自己愿意来，赫顿王国也不会答应，万一他出什么事故，泊森这边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不过这次的白金级制卡师考官听说正是波拉奥亲自推荐的。”
克莉丝蒂娜还是懂点国际局势。
一旦波拉奥离开赫顿王都，他可能会成为克瑞瑅帝国的全力刺杀目标。
但波拉奥教授的实力一直成迷，按照大多数说法，他是个没什么战斗力的纯魔工学家，可是根据许多年前截获到的克瑞瑅帝国特情局情报，去刺杀波拉奥的精英特工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所以会场里的看客大概能理解为什么这位白金级制卡师要戴面具，搞得神神秘秘。
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魔工学家的安全。
但相应的，也让人们格外好奇他的真实身份。
克莉丝蒂娜知道蒂芙尼公肯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蒂芙尼公不可能告诉自己，自己也不敢去找蒂芙尼公搭话并问出一个这么愚蠢的问题。
人工影世界里的【魔工原理】研讨考试流程还在飞速继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从卡莲之后，其他有考生都开始效仿卡莲，好像找到了刷分密码，去拷打考官爆金币。
只有小部分心地善良的考生没折磨他。
连观众都逐渐发现这个副考官真的好像有点不太行，谁都能把他问得有点懵。
毕竟考试有诚信监测系统，考官不能帮助考生作弊。
卡莲更是虐菜下手最重。
问得神秘考官满头大汗。
“不是，这个副考官到底什么鬼？”
“他放水了？”
“没法放水，好像是真的金级垫底水平。”
“那第三轮让他担任主考，不是搞笑？”
本来打算看得差不多就离场的观众，反倒因为今年的节目效果留下了特别多，甚至有吃完晚饭回来继续看的，副考官的表现相当的下饭。
怎么来一个人就拷打他一次？
这个副考官虽然看起来神秘兮兮，但是人挺好的，对其他考生也完全不刁难，还很有礼貌。
观众都不禁在心里发问，你们这样搞考官，真不怕他第三轮把你们全杀了？
今天就是条狗来了，好像都要踹他两脚。
通过白金级制卡师考试的条件是三轮都需要合格，但是有时候如果没有合格，只在某一门考题上拿到了极高分，也可以获得绩点。
当六门考题的高绩点都满足时，便可以向南大陆制卡师协会提出申请。
若能达成一定额外条件，就有可能能成为申请制的白金级制卡师。
所以绩点的诱惑也相当大。
终于。
又轮到了一名新的考生。
来自赫顿王国南万缇娜领的自由制卡师，一位灰发金瞳的年轻女性。
模拟出帕里厄艺术大学艾弗特之家的科尔姆顿图书馆三楼的研讨教室内，副考官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
然而他今天不出意外，还要再经历几轮拷打。
“这种没有履历的推荐型考生，要么平平无奇，要么就是怪物，比如当年的米垓雅就是这种。”
“这个灰发的小姐姐一看就是严酷的冰山类型。”
竞技场大厅里的观众不禁怜悯地感叹道。
“先是按照流程确认一下个人信息。”
副考官拿起影世界呈现给他的信息表，向着桌对面已经坐下的塔莉娅讲道，
“塔塔，赫顿王国推荐考生，未婚，年龄25岁。”
说道最后的时候，面具下他似乎都在咬着嘴唇了。
好像实在是太好笑了，把他一下午的疲劳都治愈了。
“……”
塔莉娅微微低下了头。
要不是不能打考官，塔莉娅现在当场就把兰奇按地上揍了。
不是，这人真的有病吗？他都被折磨了一下午了，还有心情想这种该死的事情？
塔莉娅觉得有点看不懂兰奇了。
原本她还有些想今天要不要关心下兰奇，考试结束后安慰他两句，现在她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塔塔小姐，你……”
副考官继续说道。
“……”
她那双皓金石般的眸子扫视过两位考官，副考官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塔塔眼波潋滟一扫，硬生生噎了回去。
“请开始考试吧。”
她提示道。
“好的。”
副考官顿时坐端正了些。
这让布鲁顿主考官都不禁侧目看了眼副考官。
你至于这么怕她吗？
而且你是考官，她是考生，你这是什么条件反射？
“第一个问题是关于精神魔法的根基理论的研讨，首先请你从核心开始展开讨论。”
副考官清了清嗓子，开口问塔莉娅。
“众所周知，精神魔法的核心不仅仅在于意识的力量，更在于心智与灵魂的统一……”
塔莉娅开始讲了起来。
而副考官一句话也不说，看起来已经摆烂了。
现在已经是拿他爆金币、他也不会反抗的样子。
“精神魔力的分层模型是三位一体——意识、精神和灵魂，术式的构筑者必须在这三者达成完美统一，才能使精神魔法达到极致的协调性。”
至此，她没有再论述下去了，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副考官，
“考官先生，关于以上我讲到的这些内容，你有那些方面想要更深入的了解呢？”
说完，她便静静地等着。
“……”
副考官的眼眸愣住了。
他好像从没被问过这样的问题。
虽然也是被考生问，但这一次，考生是把选择权完全地交给了他。
他那不解的眼神就像在问着塔莉娅，你拿我刷分就好了呀，干嘛要问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问题。
“……”
兰奇的眼神在追问，而塔莉娅也用略带笑意的顽皮眼神回应了他——
你刚才越是想要惹我生气，我就越不会如你所愿把你当工具人。
她宁可少拿些分，也会维护兰奇的尊严。
这一回，副考官沉默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久。
“意志方面的吧，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这既不是纯粹的心理学，也不是生命能量的层面……”
塔塔缓缓说着，那自信的样子，始终在注视着对面的兰奇。
而兰奇也认真地聆听着，时不时点头。
此刻，场外的观众都有些面面相觑。
大家都觉得这个叫塔塔的考生也要爆考官金币的时候。
她却没有。
宁可浪费了许多自己的得分机会，也在耐心配合着考官，让考官和她的对话格外轻松。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观众们也分不清这一场到底是不是考试了。
只觉得他们俩聊得很自然，就像平时讨论着魔法工学问题一般，连副考官的嘴角都难得一见的露出了笑意，好像很沉醉于与她聊天。
“感觉他们两个这种状态好有默契。”
“实际上如果从得分效率来说，他们两个又应该是毫无默契。”
“她这样做也划不来啊，照顾考官心情并没有用，白白亏自己的分罢了。”
“除非她是单纯的心地很好，不想让副考官为难。”
“但你不得不承认她的实力很强，即使这样，分也应该不低。”
观众们不禁感叹着这场看起来平淡如水，却又温柔激烈的研讨。
过了许久。
塔莉娅也终于完成了考试，从考生专用的虚空之门通道里走了出来。
“塔塔喵！”
地上一只小黑猫跑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会拷打他呢。”
猫老板说道。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会拷打兰奇了，从兰奇成为制卡师开始就是被塔塔调教出来的。
“……”
塔莉娅将它接起，没有说话。
“兰奇同学呢？他今天甚至没陪你来吗？”
刚往休息区走进步，塔莉娅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观众席上的卡莲。
她很是亲切地对塔莉娅挥手，像在和朋友打招呼一般。
“……”
塔莉娅不想搭理这个女的，只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往前走。
“看来你不想赢呢，塔塔小姐。”
卡莲摊手道。
原本看到塔塔的实力，她还有些惊讶。
但是看到她的考试方式，卡莲又松了一口气。
光是这第一轮，她就赢塔塔不少分了。
“二三轮赢过我再说吧。”
塔莉娅回过身，对卡莲说道。
“别忘了……第三轮还是这个考官哦？他真的有点可爱，我都忍不住再欺负一下他了，呋呋。”
卡莲好像很享受折磨考官的感觉。
连白金级都能踩在脚下的她，更说明她才是应该成为白金级的天才。
“你也配欺负他？”
塔莉娅的金眸掠过一丝冷意。
就凭卡莲这一句话，她往后高低要给卡莲选一件男款泳装。
“怎么，这考官是你家的？你还护着他了？”
卡莲眯着眼睛，笑意盈盈地问她。
“我很期待你理解了一切之后的表情。”
塔莉娅没再搭理卡莲，只是往前走去。
……
直到场馆逐渐开始变得黯淡，今天的第一轮考试也顺利落幕。
只剩工作人员还在统筹着最后的工作。
人工影世界研讨教室里。
“还不错。”
主考官布鲁顿·依扎因哈正在合计分数。
今年考生的分数都还挺高。
但布鲁顿主考官先前考试时就觉得怪怪的了。
实际考察之后他发现，副考官的实力确实太低了。
目前来说分数最高的考生是82，分数最低的考生是35。
可副考官你怎么只有31啊。
布鲁顿已经尽可能给兰奇送分了，真的很想给兰奇把分打高一点，但实在没法昧着良心给他强行抠出更高的分了。
最终没办法，布鲁顿主考官只能动用权限，把合格线加到了41。
即使如此，这个合格线也创下了新低，必将引起西部枢纽区那边南大陆制卡师协会总部的审查，很可能第三轮考试还有外部审查员要接入，并观全程察考试。
布鲁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还在一旁坐着的兰奇。
尽管他有听说，这个白金级制卡师和当年的米垓雅完全不一样。
米垓雅是六边形战士，这家伙就是指南针战士。
据说他特化了艺术性。
所以在最后一门考试，从协会记载的数据上来看，兰奇的艺术性是略微优于罗莎琳达女伯爵，于是他是主考，罗莎琳达是副考。
可魔工原理这一场结束，他看起来真的太像假冒伪劣白金级制卡师了！
他魔法工学的水平可能放在金级制卡师里都算差的。
总体来说，他实力放在白金级制卡师里都很特殊，如果第三轮考试他作为主考还是这个样子谁来了都踹他一脚，那真要起节奏了。
布鲁顿记得总部那边有一个很嫉恨米垓雅的白金级制卡师，如果由他来审查兰奇，出于兰奇和米垓雅同属赫顿王国还都是天才新星这一点，可能会相当糟糕。
“……”
布鲁顿捏了捏眉心。
总之一切都是按南大陆制卡师协会的规章制度来，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他收工了，舆论什么的他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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