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云因冷得特别快,才九月底便下起了雪。听杨贵说这是五十几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秦睦倒不在乎冷不冷,只是院子里那些才活了几个月的郁郁青青又要落了。
成安与尚久依旧是追着会心不放,就算秦睦不去同他们一起,他们总要到秦府叨扰。会心原本就没有将心思放在二人身上,这两个公子一个比一个没有眼力见儿往她跟前凑。
晋家二兄弟知道秦睦身边几人会武,便请秦睦带着几人一起去山上打猎去。
秦睦同会心坐马车,扶枳、钱明、周茅三人骑着马踏着雪往山上去。晋家宅子,秦睦原也和珞珩一同来过,但在此小住还是第一次。
管家远远就见着一行人从山下往上走,便下去相迎。秦睦觉得坐在马车上往上走不好走,况且也不能欣赏这雪景便下了车步行。
扶枳三人将马车赶到庄子里便要折回去找秦睦。晋远澄让人端上热茶:“你们主子又不是八岁小童,这么担心做什么?”
“晋二先生有所不知,我们主子是个路痴,会心没比主子好多少。”钱明依旧记得秦睦、会心两个人去镇上然后找不到回家的路被乡邻送回家。
十几岁的人了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还时常质疑旁人走的不对,钱明憋着笑,周茅推推他让他注意些。
扶枳记得上山也就一条路便也不再去寻二人。
约莫着一刻钟,秦睦、会心到了庄内,管家见他二人大氅上全是雪,耳朵冻得通红便赶忙将二人领入前厅。
秦睦一进门便觉得身子暖了许多,掀开大氅拿出一个灰色的大兔子:“让你们不去找我们,晚上烤兔腿不让你们吃。”
晋远濡看见二人一身雪,忙让他们拍拍一面寒气入体,秦睦脱下大氅接过远濡递的热茶便撂开去追兔子了。晋远澄陪着她一起胡闹。
“你们干什么了?这一身雪。”扶枳也端了碗热茶给会心。
会心接过去喝了两口:“就那个兔子,突然窜出来将主子吓了一跳,主子气不过让我帮忙抓兔子说今晚烤了它吃。”
那兔子养得肥肥壮壮,跳的高、蹦的也快,也精明知道往狭小之处拱,秦睦和晋远澄二人撩着袍子追了半天才重新逮到它。
“早知道将年糕带出来的,”秦睦拎着那两只兔耳朵,“肯定一咬一个准儿。”说着就要出门将兔子交给管家让他当即就烤了。
晋远澄忙将兔子从她手里救下来:“你可算了吧,这兔子看着还挺周正,让我养着吧。”
秦睦当即否决:“不行,我逮的兔子。”就这个兔子突然跳出来吓得自己摔了一下,虽然不疼却实在没面子。
“你和这兔子什么仇怨?非要吃了它?”晋远澄见秦睦不肯罢休便追问。
秦睦轻哼一声不再和他争辩,坐在晋远濡身边乖乖喝茶。晋远澄抱着兔子一下一下地摸着,这兔子看着肥妹,摸着也舒适,且在他怀里实在很乖。
扶枳道:“你想吃兔子,我出去抓给你。”
秦睦盯着那兔子又瞪着满眼爱意看着兔子的晋远澄:“不要了。”
“秦晏,你方才进来,我看见你屁股上有泥。”晋远濡为她添了茶水,“该不会是这兔子弄的吧?”
秦睦听他这么问,只喝茶不肯做声了,此举无异于承认了就是那兔子使得自己摔倒。
晋远濡倒也不再问这个只是说:“原本今日也是请了冯潜的,但是他身子太弱不能吹风也就作罢了,待打到好东西便给他送去。”
“沉舟身子是要好好养着,我上次见他竟比原本还瘦了些。”晋远澄摸摸兔耳朵,兔耳动了两下。
秦睦点头:“沉舟总是不见好,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听大夫说他出生就体弱,这病是没得治的。”晋远濡拨弄两下碳火。
管家端进来些果子:“全是山上摘的,也就是新鲜点。”
秦睦谢过老人家便问晋远澄:“这林子里有什么?我们何时去打猎?”
“这林子小,也没什么凶猛之物。最多的也就是山鸡、野兔和黄皮子,上次哥哥听见了鹿鸣,指不定山里还有鹿呢。”晋远澄将兔子交给管家让他找个笼子将兔子关起来。
管家抱过兔子就退出去了。
秦睦曾与父亲一同去过围场,但是因为年幼有病没有进去,围场里的动物多数是人放进去的,半点凶性也没有。
“实则,你倒是其次,扶枳、钱明、周茅才是我要鹿的人。”晋远澄把玩着手里的果子,“你,你一个孩子能做什么?”
秦睦当即反驳:“我空手还能捉回来一只兔子呢!我明日捉回来同方才那只兔子一起烤了吃!”
晋远澄也似长不大与她斗嘴:“被兔子吓了一跳,胆子比黄豆小、口气比天还大。”
“是谁夜里看见个麻绳就以为是蛇?还跳到我背后。你羞也不羞?”秦睦对着晋远澄又是做鬼脸又是龇牙。
晋远濡忙将快要吵起来的二人分开:“七八岁的孩童也知礼让了,你们两个可省点心吧。”
晋远澄到底年纪比秦睦大些不再和秦睦闹。
安排完住处,晋家二兄弟同几人用了晚饭,定好明日起床的时辰以及打猎的时辰。
秦睦许是因换了个地方根本睡不着,第二日萎靡着换了衣裳去前厅。晋远澄一看她如此不振便问她:“被兔子吓得睡不着了?”
“那也比你被麻绳吓得蹦起来好。”秦睦坐在桌上草草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反正秦睦也不拿弓箭等重物,到时她饿了,还有会心随身带着的蜜饯呢。
原本几人是一起走的,秦睦知道晋远澄同钱明几个都想往远处走走,她就提出分开来。
晋远澄等人自然答应,扶枳跟在秦睦身边。
秦睦原本不想他跟着,但是一想只有自己和会心二人,怕是明日都回不了晋家宅子。
扶枳跟在秦睦身边倒也打了两只山鸡,都还挺肥美。秦睦倒也不在扶枳、会心二人面前装,看见了一只兔子便急忙和扶枳要了弓箭。
接了弓箭,秦睦看准了那只兔子挽弓、撤手,那兔子腿上立刻插了跟箭动弹不能。
“钱明说您功夫有长进,弓箭倒也没落下。”扶枳去拿那只兔子。
秦睦摸摸手里的弓:“这可是从小学的本事。”
“那下次,你需胜过我,用鞭子。”秦睦在家时练武就不肯用心,虽有天赋却十分懒惫,自以为功夫不错,常在外出风头。这段时日同钱明、扶枳对上就没胜过。
秦睦一下苦了脸:“又是鞭子?”她惯用棍棒刀剑,使鞭子用的是巧劲,她常常拿鞭子抽到自己的腿、胳膊,一抽一个红痕,。
“你最不善什么,练好了这最不善的,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扶枳拿过弓箭。
全部一想到自己以后在人前只能当个文弱书生便觉得没意思:“早知道装成个武将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二人正说着话。远处林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声响。动静还挺大,不像是山鸡野兔之类,当即扶枳便将弓拉了起来。秦睦也戒备地看着那边。
那东西慢慢从林子里走出来,原来是头白鹿。扶枳让秦睦退后,那白鹿也不顾扶枳的箭悠然地往前走了几步。
秦睦觉得白鹿并无恶意,便缓缓走上前去。白鹿也朝着秦暮的方向走去,还打了两个响鼻。
一到白鹿跟前,秦睦就觉得十分清香,这香味远比花草来的淡,不甚浓厚却记得清楚,秦睦不懂香道自然也不知与何种香料接近。
秦睦胆子倒也是真大,伸手就要去碰白鹿的角,白鹿也还真低下头让她摸。晋家兄弟和钱明等人都是跟着鹿鸣而来,接近了一人一鹿,只能屏气凝神看着他们。雪地里,少年清瘦、身穿青衣,一手轻抚白鹿的脑袋,白鹿低着头十分乖顺。
白鹿已然十分罕见,竟然还如此通人性,怕不是真的神物。晋远濡赞叹道:“到底是云因,真有如此神物。”
白鹿见人多了也不久留,转身便走。走出老远,秦睦才黯然收手:“这山上可有什么白鹿的传说?”
晋远濡看看呆愣的秦睦又看看远去的鹿:“以往是没有的,大抵今后要有了。”
秦睦当即便懂了他什么意思:“远濡兄还要传的美些。”
“说到是没了意境,此情此景我必须画下来,让众人看一看瞧一瞧。只怕有些人见了画儿,要奉你为山神的。不过长的倒也像神仙的模样。”晋远濡调侃道。
晋远澄在一旁帮腔:“此后要是有人问起这山有什么传说,我就同他讲一个白鹿仙下凡不知自己身份,遇见了一头白鹿,才回想起自己原来是天上仙兽。”
秦睦也不恼:“我是白鹿仙,那请你岂不是看我受过我的土地公公吗?”
晋远澄瞪他:“你也不知羞,说你是白鹿仙,竟说我是土地公公,就算我是土地公公也没有看你受过的道理”
“原是没有的,只是你瞧我好看便专门搬到这山上来看我。”秦睦装模作样地甩了一下头发,故作风流。
“你这话同珞珩说去。”晋远澄拎着自己那唯一一只野兔往外走。
秦睦一看,其余人哪个手中猎物比他还少,她急忙跟上去喊道:“土地公公,怎么在自己地盘儿还输了呢?”好歹自己也捉了只兔子。
晋远澄羞恼,不同她说话,径直走了。
晋远濡当夜便依言将日间看到的场景画了出来,还让众人先看了一下。
秦睦不由赞叹:“倒是把我真画成仙人了。”
“嵇康被人误认为仙人,你被人误认为仙童。”晋远澄笑道。
秦睦问:“为何嵇中散是仙人,我是仙童?”
“仙童,”晋远澄比划了一下秦睦个子,“您这个子不是仙童是什么?”
秦睦一瞪眼,除却会心,自己的确是最矮的一个,她也顾不得别的追着晋远澄打:“我又不是不长了。”
晋远澄一边躲她,一边还嘴欠地喊她“仙童”。众人都被二人逗乐了。手机用户看撅道书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0699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