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
“拜。”
与八云一起回家，跟着取完猫粮，然后说自己要去补上训练借此与对方分开，悯人最后看了一眼少女虚弱的背影，深吸口气，等对方彻底离开后，目光坚定地原路回到八云家，看着做出不让八云当忍者决定的那个男人，
“叔叔，或许我们该聊聊。”
悯人说完，直视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显得理智和稳重，以便让他不会因为年龄而产生轻视。
但其实他完全想多了，鞍马丛云不但没有这个意思，反而显得十分郑重，先将他请到了会客厅，然后才开始交谈。
两人才坐下，悯人就直言不讳的开口：
“我从阿姨口中得知，您并不想让八云成为忍者，所以有些疑问，想当面请教是什么让您做出了如此大相径庭的行事方法。”
“明明之前您还替八云找老师，希望将她培养成为一位优秀的忍者。现在她通过努力达成了这一任务，为什么您又要出尔反尔。”
他看着鞍马丛云，尽管已经刻意收敛，但还是表达出了些不满。因为这不光是八云的努力的成果，还有他这三年的苦心。
连上一世造成惨剧的“红”都被八云克服，现在却被本不应该出现的关头卡住，这算什么？
故意给自己制造困难吗。
而对面的鞍马丛云，哪怕是面对一个“小孩儿”的不满没有任何反感，甚至相反，他先是轻轻颔首，没有解释，而是先道谢，
“小女这几年承蒙照顾，以前她身体不好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效果，还是靠你帮忙才逐渐好转，这么多年都没有当面道谢实在是有些失礼。”
这种温和的样子，让悯人的不满稍微消解了一些，同时也让他记起，几年前的一个晚上对方来接八云时，后者对其表现出来的依恋，再加上以他和对方少有的几次接触，感觉都非常儒雅随和，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应该会做出如此一意孤行且独裁的举措。
这倒是让他冷静了些，意识到对方还有话说，因此点头示意他继续。
“另外，其实给八云找老师的并非是我，而是家族长老们的行为……”
说到这，悯人看到鞍马父亲小小叹了口气，“鞍马一族每隔几代都会出现一位才华横溢的血继限界继承者，他们无比强大，每次都会给家族带来繁荣。而这一代的继承者就是八云。所以家族如以往那般，毫不犹豫的将对家族繁荣的期待压在了八云身上。”
“其实我本来就不想让她成为忍者，她的身体相比前贤也表现的更差，明显承担不起这个重任，长老们其实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只等她成年我就可以顺水推舟。
其实我也不知道让小女身体变好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正因为你的存在，长老们又看到了希望，于是便开始朝我逼迫，并越发迫切起来，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悯人，眼神变得有些自责，“或许碍于年龄你无法理解这种感受，可作为父亲，我无法将自己女儿送到危险的任务中，不愿让她以小小年纪就背负起这么重的担子，甚至更自私一点的说，家族对我而言远不如八云重要，所以我才会一意孤行……”
悯人看着他感情流露的样子，敌意消散了，这不正是他和八云说过的，无法挽留里美的原因吗？
如果强行劝说，以后万一八云出个好歹，谁又能担得起责任……
但另一方面，八云和里美是不同的。从几年前开始，悯人就发现八云对成为忍者执念十分深重，完全不是里美可比，性格上两人也有很大差异，他们都温柔，善良，会坚持克服困难……
但不同的是，里美常常随波逐流，也愿为他人妥协，而八云则太有主见，遇到一些事会顽抗到底。
这是以往的经验，再加上有“前车之鉴”，即便知道自己理亏，悯人最终还是不得不开口。
他斟酌着词语，“我能理解您的感受，就像我当初失去母兄……”
“其实我也不太赞成八云成为忍者，可是她那么想去做，她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我们特训时要练到力竭，她能什么都不说的坚持一个多月，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达成这一目的……”
“您的目的当然是好的，但您在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前，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又或者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有这么一个女生，从小周围人对她的期待都是兴盛家族，生长在这样环境下……您见识比我广博，您觉得她的人生目标会在这样的环境下受到什么影响呢？”
“我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她目前来说，生存下去的意义！
所以她那么努力的克服弱势，完成老师考核，但在她终于要迈过这必不可少的一步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您有设身处地考虑到她的感受吗？”
“又或者说，您有没有发现，八云其实有些偏激，您有想过这样粗鲁……”
悯人越说越多，甚至为了说服对方，已经开始想要透露出些前世看到剧情，但他却没注意到对面男人的脸色逐渐有些不快。
“好了。”鞍马丛云站起，打断了悯人即将说出的，“不可理喻”的话。
他先是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沉声说道：“我会考虑您的建议，并努力在两者之间寻找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
还是有些太年轻了。
从八云家出来之后，悯人回想当时情况。其实在说最后几句之前他们聊的还算愉快，对方的表情也还算正常。但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对方明显不愿意听，所以才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这再一次提醒了他，提前透露剧情如果不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有人会愿意相信，甚至会造成反效果。
而另一边，作为一名父亲，袒护自己的女儿也十分正常。
“或许商量商量取个折中方案，日后再谋划其实也可以，不该这么着急的。”悯人叹了口气，再次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可惜。
毕竟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对方可能就会因这次自己的“大放词阙”而先入为主，不会再像这次这么情真意切。
另外，或许是因为中途想到了“里美”，经过这次之后，悯人难免想到自己对对方的态度。同样都是朋友，同样处理类似的事情，同样的家长……
但一个自己三年亲自培训，另一个则草草的为对方规划了未来的生活，这样是不是显得有些厚此薄彼了呢？
作为一个朋友，就他后来看到的那些，自己真的做到全力帮助她了吗？
还是只为图省事的替她下了判断。
或许还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现实没给悯人太多思考时间，乌云遮挡月光，黑夜笼罩四周，一道暖风拂过，他后背上的鸡皮疙瘩竟一个个的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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