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的手一哆嗦，盒子直接掉在了桌子上，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赶紧将掉在桌上的手表重新装进盒子里，递给方婉，连声说着对不起。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那时是在对方婉道歉，还是对林立。
方婉接过盒子继续道：“我哥刚出事后不久，我就专门把这个表送到钟表店，重新做了个表带，修好了之后戴在了我哥手腕上，连同我哥的尸体一同火化了，也就是说，本来已经成灰的手表，又出现在了这个盒子，而且，还恢复了修理之前的样子，而我哥也以现在的面貌，戴着这只手表出现在了你们毕业照中……”
方婉后面的话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我呆呆的靠在椅背上，浑身发凉。
方婉舒了口气，轻声道：“我一直在想，人死后究竟会不会有灵魂，现在看来，是真的有，所以，我哥才会以这种方式拜托我吧。”
听到方婉的这句话，我回过了神，疑惑的问道：“拜托你？”
方婉点了点头：“这就是我要给你说的另一件事。”
我惊讶的问道：“你刚才说的不是另一件事吗？”
方婉摇了摇头，笑道：“虽然对你来说有些吓人，我也有点害怕，但我哥和我毕竟是至亲，我哥也不会害我，我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当做重要的事呢？而且，虽然警察是以我哥自杀结的案，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我哥会自杀。”
说着，方婉指着照片第一排中间，一个温柔笑着的年轻女人道：“这个女人是你们老师吧？可惜背面没有名字，只是有着‘对不起’三字，我想我哥可能有什么事对她心存愧疚，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这些亲人替他道歉，所以，我想借着替叔叔阿姨向你道歉的机会，向你打听这位老师的详细情况，看是否能找到我哥死亡……”
方婉后面的话我听不下去了，我一把推开了椅子，踉踉跄跄的跑出了咖啡厅。
“陈暮！陈暮！喂！陈暮……”
我没有理会方婉的喊话，随意选个方向开始奔跑，丝毫不管周围行人的咒骂埋怨声。
雨不知何时开始滴落，冰凉的水珠打在我的脸上，混合着泪水沿着脸颊滑落。
“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
我疯了一般在雨中狂奔，泪水雨水模糊着我的视线，不知多久，我气喘吁吁的停下了脚步。
肺里火辣辣的疼，但是，心脏一抽一抽的，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一般，更痛。
秦老师，秦老师……
她在一年半前的那次意外中就去世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相片中啊！怎么可能！
是因为习惯秦老师就站在我们身边笑着吗？我才会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还是……
还是，我真的在慢慢遗忘我们对她的自私，然后用理所当然的态度活到现在……
我拖着淋的湿漉漉的身体去了酒吧，然后抱着酒猛喝，直到喝的迷糊糊的。
当我醒来之时，已是日上竿头，我正躺在我屋子里的床上。
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了我的面前。
刘悦馨低着头看着我冷冷问道：“陈暮，你失恋了还是又失业了？”
我眯着眼看着刘悦馨冷漠的脸，叹了口气，揉着头，坐起了酸疼疲惫的身子：“小姑奶奶，我怎么……”
话刚开口，我嘴角一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整个脸都开始痛了。
这个刘悦馨，她不是我的亲戚，更不是我的小姑奶奶，这只是我在她淫威之下的被迫喊的称谓罢了。
我租的这个房子，很便宜，甚至便宜的有些发指。
我的房东叫刘百道，是个成天吊儿郎当，和年轻人勾肩搭背，偶尔童心大起，还会和拉着几个孩子跑到小巷里比谁尿的高的无良大叔。
有时我看到他一个中年人混到孩子堆里，真的害怕他会拉着孩子，玩起撒尿和泥的游戏。
不过，也得亏他玩心大，我和他打赌赢了后，以每月三百多的租金拿下了这个房子。
刘悦馨是刘百道的女儿，和我年纪相仿，长的很可爱，身材丰满，当时看到她第一眼，我便想到了童颜巨乳这个词。
可惜，刘悦馨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因为我用这么点钱占了她房子的缘故，她对我很不感冒，所以总是找着理由想要赶走我，前文说的那个暴躁女房东就是她，庆幸的是我现在找到了工作，房租按时交，她拿我也没办法。
但是，这个丫头还是惹不得，她似乎在儿时练过，会些把式，惹了她，绝对会被揍得很惨。
刘悦馨嗤笑了一声，靠着墙壁环胸道：“陈暮，我没看出来你倒挺有能耐啊，一个打三个，了不起！”
听着刘悦馨的嘲讽，我愣了，一个打三个？这是什么梗？
刘悦馨递给了我一面镜子，对我努了努嘴。
我接过镜子，看着里面青一块紫一块肿胀的脸，不由大骇：“我这是……”
话开口，嘴角又是一痛，我只好揉着嘴角轻声道：“小姑奶奶，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刘悦馨冷哼了一声：“醉酒和人打架呗！”
说完，刘悦馨走出了我的房间，只不过临出门前，扭头看着我冷冷地道：“昨天晚上替你打架，替你清理呕吐物，听你哭笑演独角戏，一共两百元，连着下月房租一起交给我。”
说完，刘悦馨狠狠地一甩门，走了。
听到刘悦馨说她昨晚帮我打架了，这让我感觉很不可思议，毕竟她没和那三个一起打我就是我烧高香了。
我呆呆的看着颤巍巍的房门，捂着嘴躺在了床上。
我只记得昨天我跑出了咖啡厅，然后去了酒吧，喝了许多酒，之后的事……
我揉了揉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没关系，忘了就忘了，可惜没有把喝酒前的事忘了。
我掏出手机，里面有许多方婉的未接电话，还有一些短信，里面是关切地询问，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是她哪句话惹到了我。
看到这，我不由叹了口气，昨天因为太激动，我确实没有考虑方婉的感受，就那么直接冲了出来。
不过，换成其他同学，恐怕也会和我一样。
我给方婉发了个没事，让她安心的短信，想了想，又给她发了个短信，说我最近很忙，她的事我帮不了忙，让她寻求其他同学帮助。
不过，我想，恐怕没有一个同学会去面对那段愧疚的过去。
我想，方婉在问过几个人之后，就会明白这件事问不得，然后老实下来。
方婉给我回了短信，说她明白了，还说我的伞落她那了，有时间会还给我。
看着短信，我笑了笑，艰难的站起身子，从床脚下的垃圾堆里找到了我的毕业照。
我抹掉上面的灰尘，看到我照片中的林立也变成了矮胖子，他的手腕也带着黑色的手表，但秦老师却没有出现在第一排中间。
林立的变化让我感到恐惧，但是秦老师……
就像方婉所说的，本是至亲至人，她相信林立不会害她，对我，对我们这一届的学生而言，秦老师就是我们的至亲之人，她绝对不会害我们。
即使当年……
我叹了口气，不愿意再去回忆那段过去。
我本来想烧了相片，因为看到林立那矮胖的身影，总让我心里发寒，可是，当我将火机放到相片一角后，我又将收回了手。
因为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一紧，觉得我要失去了什么似的。
我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林立那诡异的笑脸，还有他的那句话。
“我会死，你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我哆嗦着手放下了火机，额头渗出了冷汗。
此时，我控制不住地在想，失去的，会是命吗？
我再次叹了口气，将相片压在了电脑下。
围着林立发生的事情很诡异，很不可思议，但我和林立关系并不熟，我不想管他死的真相是什么。
我跟李源不同，我知道李源对当初的事很介怀，尤其是这次林立的事，李治卜貌似知道些什么，却还隐瞒了，一如当年他对我们做的事。
李源想要扯掉李治卜一直伪装的面具，但是我不想，因为我隐隐觉得，事情的真相我可能承受不起。
之后方婉再没有联系我，她有没有找我其他同学，我不知道，其他同学也都没提林立照片出现秦老师的事。
因为我们都有共识的，将秦老师的一切都埋在了记忆力，绝不会再翻出来。
毕竟那份悲伤，没人愿意再去承受。
我的日子进入了正轨，每日的上班下班，这个月的房租交了，刘悦馨没法赶我走，只能每天用眼神杀我，有时会揪着她混在网吧里打游戏的老爹的耳朵，走到我面前，狠狠给她老爹一脚。
看到这一幕，我只能对刘百道暗暗说声抱歉，毕竟男人嘛，愿赌服赢，既然说了每月三百，就只能是每月三百，哪怕刘百道被她女儿打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多掏一分钱。
一直到一个星期后，5月20日，周末，一个对情侣来说很特殊的日子，躺在床上睡懒觉的我接到一个电话。
“陈暮，陈暮？是陈暮吗？”
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声音焦急，还带着哆嗦的哭腔一般。
我迷迷糊糊地答道：“嗯，你是谁？”
“我是王怡婷，大学同学，王怡婷！”
听到这句话，我淡淡应了声嗯。
并不是我对王怡婷冷淡，而是我现在还在犯迷糊，她的话我能听清，但脑子跟不上思路。
王怡婷也是我大学同学，上次聚会，还有林立的葬礼，她也去了。
王怡婷在毕业半年后结了婚，和丈夫暂居在正德市，小日子过的很幸福，本来我们关系挺好，只不过毕业后，就很少联系了，在上次聚会中也只是简单交流了几句。
果然随着时间增长的除了年龄，还有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陈暮，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
王怡婷似乎哭了，声音有些哽咽。
“帮你什么？”
“不能说，但你知道的，你只要同意，只要同意！”
我想也没想，道：“我不同意。”
“嘟！嘟！”
那边传来了电话的盲音，我将手机扔在了床头，侧了个身，然后猛然惊醒。
刚才……刚才谁给我打的电话？
迷糊的脑海逐渐清晰，我拿起手机，看着通话记录，刚才的对话在脑海浮现，我额上渗出了冷汗。
王怡婷为什么和林立说了一样的话？
他们究竟想让我帮什么？
我究竟该知道什么，我又为什么会毫不犹豫拒绝她？
我是不是真的知道帮他们什么，却忘了呢？
我使劲揉了揉头，努力回忆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没过一会儿，我的手机又响起了铃铛声。
“叮铃铃～叮铃铃～”
听着这铃铛声，我的心不由一颤。
我拿起手机，是王怡婷发来的短信。
我哆嗦着手点开，她和一个多月前的林立一样，发来了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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