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2月,雪,东北黑龙江大兴安岭某林场。
与此同时,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运动正在席卷着这个古老的国度….
东北的冬天一如往年的冷,此时正值12月严冬的大兴安岭仿佛垂暮的老人一般失去了生命力,只有林场中的寥寥炊烟还在证明着这片土地没有沉睡。
林场中的一处小屋前,一位老人穿着黑色的夹袄,脚上一双打满补丁的棉布鞋,那黑色油的发亮,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洗过。一阵冷风吹过,老人被冻得打了个寒颤,把头上戴的狗皮帽子摘下来甩了甩落雪重新戴上,又从袖子里掏出烟袋和火柴,点燃之后深吸了一口,迎着风雪向远处张望,嘴里说道:“这帮小兔崽子,怎么还不来,让我这老头子在这挨着冻,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此时此刻,在林场外的一栋小木屋里,一帮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围着火炉一边取暖一边叽叽喳喳的在讨论着什么,这些青年都是从各个大城市,响应中央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来到这片黑土地的知青们。“俺可跟你们说,俺们东北这可是个人杰地灵,地大物博的地方,不说别的,就瞅这大雪,你们这些小南蛮子见过吗”?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袄棉裤,长得又黑又瘦小的的青年蹲在火炕上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同这些跟他一样脸上稚气未脱的少男少女们神采风扬的讲着。
“侬快别在那瞎七搭八的,不就是个雪嘛,好像我们都么有见过一样”,一个戴着眼镜,梳着三七分的青年突然出声说道。“跟个瓜皮一样”,角落里一个皮肤黝黑,非常壮实的小伙子操着一口陕西方言小声嘟囔道。“哎呀我草,四眼你个王八犊子怎么的,出门前爹妈没教过你别人说话时候别吱声嘛”!正讲到兴头上的瘦小青年显然非常不满意自己被打断,怒气冲冲的道。
“小四眼,就说你呢,别他妈装死人,你什么意思,不愿意听就滚出去”!年轻人还在不依不饶的指着先前说话的眼镜青年破口大骂,戴眼镜的青年显然被这黑小子给吓倒了,抿着嘴唇不敢再说一句话。“周黑子,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再说了,四眼说的本来就没错,你吹什么牛”。壮实青年突然从角落里站起来指着瘦小青年说。
“呦,大黑驴,都是一身黑皮,你跟我装什么犊子,叫老子周黑子,你他妈比我白?”周黑子嬉皮笑脸的指着壮实青年说。“哈哈哈”屋里的少男少女们因为周黑子这一句大黑驴笑的直不起腰来。“你,你,你,好,周黑子,我今天不教训你个小黑猴,我就不叫张大山”,壮实青年黝黑的脸庞被气的一阵红一阵白,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谁裤腰带没系紧,露出你这么个磕磕巴巴的玩意,我骂四眼,关你屁事,还教训老子,你个外来户还想欺负地头蛇”?周黑子看了张大山一眼,轻蔑的说。“我他妈现在就把你这张狗嘴撕烂”!张大山把帽子往地上一甩,大吼一声朝着周黑子冲了过去。周黑子一看张大山要动真格的,心里当时也是虚的紧,毕竟那张大山体格可足足比他大三圈,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又不能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从火炕上跳下来也朝着张大山冲了过去。
剩下的少男少女们一看这两人是要真的动手,赶紧分成两拨把两人死死拉住。“松开,都别他妈拉我,看我怎么把这大黑驴打的他妈都不认识”!周黑子一看有人拉架,立马又开始挑衅。“让我打死他!让我打死他!啊”!!张大山甩开抱住他的几个人,冲到周黑子面前一把攥住周黑子,一拳就把周黑子打倒在地,眼看周黑子这顿暴打是跑不了了。“住手”!一声暴喝从小屋门口传来,屋里所有的少男少女听到这声住手,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敢动,个个面如土色。
小屋门口,一位老者和一个身穿大红夹袄,面容清秀的少女正面若寒霜的看着这一屋子的少男少女。“行啊,你们这帮小崽子,我让你们去看林场你们不去,倒是在这打起架来了,要不是四丫头去找我报信,我这老家伙还在那大雪里等着你们这帮混小子呢!你们是不是没把我这个支书放在眼里”!这老者正是先前在林场小屋前的老人,而跟在他身边的红棉袄姑娘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四丫头。
“啊,宋叔,你可点给俺做主啊,这大黑驴动手打人,您瞅把俺打的,都流鼻血了,啊”,周黑子一看,原来是林场的老支书宋叔来了,立马从愣住的张大山身子底下嗖的一下钻出来,连跑带爬的来到门口,一把抱住宋支书的大腿哭天抹泪的说。
“行了,赶紧给我起来,你也不是什么好饼,大山这孩子平时闷头闷脑的,你不招惹他我就不信他能揍你”,宋支书用烟袋锅敲了周黑子后脑勺一下,面带不满的说。“叔啊,您老可不能偏心眼啊,这家伙就是看着老实,其实一肚子坏水,俺就随便说了几句,他就动手打俺,宋叔,俺们可都是响应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号召来这广阔天地炼红心,将来回去要投身到伟大的共产主义建设当中去的,您说俺们这么纯洁的阶级队伍,怎么能有个这么号人呢,这不是严重影响俺们学习嘛”,周黑子一听宋支书向着张大山说话,两只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立马开始把宋支书每天挂在嘴上的那套说辞给套了过来。
张大山听周黑子一顿胡侃,气的更是火冒三丈,但是老支书在这,他也只能狠狠的瞪着周黑子。“你这混小子,浑身上下就剩这张嘴了,好了,我也不追究你们谁的过错了,你们都是主席派来学习的孩子,要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嘛,这样才能更好的投身到伟大的革命事业中去嘛,对不对,要不非要较个真,我让别人都回去,就留你们两个看林场,反正打架的是你们两个,这么罚不过分吧”,宋支书又点燃了烟袋锅,吸了一口之后,和颜悦色的说。
其实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张大山这孩子不用说了,平时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虽然是大城市来的,但是一点都不娇气,干活那叫一个利索,反倒是周洋(周洋就是周黑子的大名)这小子,就愿意干点偷奸耍滑,损人取乐的事,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马上就要进入东北最冷的天了,像狼,黑熊,野猪这些玩意随便跑出来几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安排这帮孩子看林场,再闹一会,天一黑,外面雪下得又大,可就过不去了。
周洋一听宋支书要只留张大山跟他一起看林场,立马吓得一个激灵,要知道再过个十天半个月,这大雪把林场外面的道一封,那可就只能等到明天开春才能出去,妈妈呀,这么长时间,要是只留他和张大山在林场里,到时候要是这大黑驴一憋屈,就是把他打死,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这可不行,想到这,周洋立马又换上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哎呀,叔,您老人家说的对啊,俺们都是主席他老人家的孩子嘛,将来还要一起建设共产主义新中国呢,咋能自相残杀呢,还是您老说得对,俺检讨,俺检讨,这个看林场,还是大家一起来吧,都是革命同志,大家当然点有难一起上啊,您老说对吧”。
“这就对了嘛,都是好同志,有啥不能好好说,非点动手呢,大山啊,周洋这小崽子就是这个破嘴,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了,过来握握手还是革命好同志啊”,张大山并不是一个愿意闹事的人,他也怕把再动手把周黑子那小身板给锤坏了,听见宋支书这么说,也正好下个台阶,走到周黑子面前伸出手,周洋一看事已至此,也是伸出手来跟张大山握了一下。行了,你们这些小知青赶紧跟我上林场吧,一会天黑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摸出两只熊瞎子,咱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还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呢,快走吧”。宋支书一看两人没事了,抬起脚来磕了嗑烟袋锅,边说边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兴安岭地区属于丘陵地带,地势极缓,此时外面又下着鹅毛般的大雪,还有刀子般的北风,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宋支书缓缓的向林场方向前进,知青们都紧闭着嘴和双眼跟在后面,周黑子本来在最后面,风雪吹得他头都抬不起来,可是他觉得有人捅他,周黑子顶着风雪勉强把双眼挣开一条小缝,一看,原来是给宋支书送信的四丫头,四丫头看着周黑子,周黑子刚想开口说话,却被灌了一口雪,周黑子连忙呸呸的吐着被大风灌进嘴里的雪水,看着周黑子滑稽的模样,四丫头笑了,这一笑,仿佛寒冬腊月里的梅花,那一抹娇俏的嫣红点缀在这了这冰雪的世界中。
周黑子看的呆了,四丫头看周黑子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霎时又是两朵红云悄悄爬上了那被冻得雪白的脸庞。“你,你别看了,俺有事找你”,四丫头轻轻的打了一下周黑子,害羞的说。“啊,你,你找俺啥事,你说,你说”,周黑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回了回神,结结巴巴的说。“周洋,咱俩的事到底咋办,俺可不想在这冰天雪地的山沟子里待一辈子,你当初可说了,俺跟你好了,你要带俺一起回城里,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四丫头看着周黑子,一字一句的说。
周黑子一听,赶紧说:“你说啥呢,俺咋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呢,你是俺对象,俺肯定要带你一起回去的,你放心,俺爸可是部队的大官,虽然现在他老人家被隔离审查了,不过那都是暂时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只要等俺爸一复职,肯定能把咱俩调回城里的”。
“你总这么说,那点等到啥时候啊,万一到时候你不认账,俺咋办,俺就点在这山沟里待一辈子,你知道嘛”,四丫头一急,眼泪就叭叭的往下掉。这里要说一下,那个年代城里的知识青年去农村当知青基本上是很难回到城里的,因为你的户口在你去知青之前就已经被转到你要去的当地了,如果家里没有很硬的关系,很难再调回城里,如果你偷偷跑回去,那就是名副其实的黑户。
周黑子一看四丫头一哭,立马慌了手脚,赶忙说:“诶,诶,你别哭啊,俺答应了带你回去就一定带你回去,俺一个大老爷们,说话肯定算数,俺要是说话不算数,就叫俺下辈子当个小王八,你别哭了啊”。“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要是算话不算数,就叫你当个小王八”,四丫头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你们两个娃娃,在后面干啥呢,赶紧跟上”,队伍前方传来宋支书的喊声,周黑子答应了一声,拉着四丫头向大部队追赶了过去,风雪渐渐小了下来,似乎老天也在可怜这对苦命的鸳鸯。
天黑之前,十几名知青在老宋的带领下终于赶到了林场,林场位于大兴安岭的最北部,这里气温最低可达到零下四十几度,此时的小知青们早已经被风雪折磨的萎靡不振,老宋带着他们来到堆放木材的空地前,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开口说道:“这里就是咱们河沿村负责看守的林场了,一会你们十四个人,两个一组,分成七组,这林场里有六个给护林人住的木屋,所以有六组要跟我上山,剩下的一组呢,就留在这看守木材,粮食都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好了,你们看看谁愿意留在这看木材,然后剩下的人跟我走”。“报告支书,俺跟刘晓兰(四丫头大名)愿意留守看木材”,周黑子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马上抢着说道。
“行,那这就交给你们俩了,剩下的人,跟俺上山”,老宋叹了口气,转身带着其他人向林场深处走去,可他的眼神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刘晓兰看了看旁边嘿嘿傻笑的周黑子,一想到他和她要一起在这生活两个月,害羞的她连头都不敢抬起,两只手不停的搓弄着衣角。“那啥,你先去弄点柴火,晚上烧炕,俺去把屋子收拾收拾”,刘晓兰轻声细语的说。“诶,好。俺这就去,俺抱完柴火就去帮你”,周黑子傻笑着答应了之后,一步三蹦的去一边捡柴火了。
“傻样”,刘晓兰轻啐了一口。
这个林场是建国之前苏联人在这当地建的,后来中苏友好关系破裂了之后,苏联人就把机器和工人都撤走了,再之后当地政府就接盘继续经管。林场的后面是大兴安岭的原始森林,这里是堆放木料的地方,四面围墙,为了防止猛兽袭击,上面还洒满了碎玻璃。东南角两个挨着的小木屋,原来是给看林场的老头住的,现在大雪马上要封山了,看山老头也早就回村里了,这里也就留给了周黑子和刘晓兰住。
刘晓兰来到把边的第一间小木屋,还没等开门,刘晓兰就闻到了小木屋里传出了一股好像什么东西腐烂的臭味,“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刘晓兰皱了皱眉头,伸手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咳咳,天哪,这屋里什么味啊,这屋子到底多久没住人了,看山的林大爷刚走没多久啊,怎么这么脏”,纵是刘晓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小木屋里的奇臭呛得差点没晕过去。
缓了口气,刘晓兰用袖子堵住口鼻,走进了小木屋,进去之后,刘晓兰环视了一下四周,屋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脏乱,反倒是干净的很,放粮食的水缸里看上去还有半缸干粮,应该是给他们留的过冬的粮食,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摆放的很整齐,不过都落满了灰尘,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有用过一样,刘晓兰看了一眼火炕上还有两碟没吃完的菜,看上去应该已经是放了许久。
“这个林大爷,走的再急也不能不把剩饭收拾了啊,俺说怎么这么臭,原来是这些剩菜馊了”,刘晓兰没有深想,她只当是饭菜发霉了的臭味,刘晓兰捏着鼻子把两碟剩菜倒到了外面之后,她想着打盆水把屋子里好好擦一擦,却没有找到水盆,“林大爷把盆放在那里了,算了,去隔壁的小木屋看看吧”,刘晓兰走出屋子来到第二个小木屋前,就在刘晓兰要推门进去之前,她越发的觉得这件屋子里也有同样的臭味传出来,而且比第一间小木屋里的味道更浓,刘晓兰眉头紧锁,咬着牙推开了门。
“啊!!”一声凄厉的女人惨叫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大兴安岭林场。不远处正在捡柴火的周黑子听到这声惨叫后,丢下手里的柴火,火烧屁股一样向林场东南角那两间小木屋的方向跑去,刚才那声惨叫他再熟悉不过,那声音绝对是刘晓兰的!“咋,咋了,晓兰,你喊啥啊”!周黑子手里抓着狗皮帽子,气喘吁吁的开口向愣在木屋门口的刘晓兰问道。“啊!!啊!”木屋门前的刘晓兰在听到周黑子的声音后,终于控制不住,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一头扑倒周黑子怀里,身体抖的如筛糠一般。“你这是咋了,晓兰,你说话啊”,周黑子被刘晓兰突如其来的惨叫吓得手足无措,一时之间周黑子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扶刘晓兰坐到一边,自己向小木屋里走去。
“周洋,你别进去啊!”刘晓兰看周黑子向小木屋走去,突然凄厉的叫喊起来。可是还是慢了一步,周黑子已经走进了小木屋里。“我的娘诶,妈呀!!”刘晓兰听到周黑子的惨叫放声大哭。小木屋内,墙上到处都是血液干涸之后的褐红色印记,周黑子瘫坐在地上,脸上眼泪和鼻涕混成一团,地上两个长约半米,浑身雪白色皮毛,尖头尖脑的东西正在啃食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而那东西,赫然是一个人!
小木屋内的气氛异常诡异,地上的两个怪东西还在啃食着那具尸体,不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周黑子缓过了神,抹了一把脸,拖着软的已经跟面条一样的双腿向门口爬去,他毕竟只是一个从城市里来的十七,八岁的孩子,这种诡异的惨象已经彻底击垮了他的神经,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件屋子,好巧不巧的,正当周黑子马上要爬出去的时候,地上的两只怪东西嗖嗖的一起也向屋外跑去,周黑子一瞧,霎时又吓得妈呀一声,一个骨碌,连滚带爬的向外面滚去。
“啊!!”屋外又传来了刘晓兰凄厉的惨叫,周黑子顾不上自己已经被吓得连裤子都尿湿了,赶紧向刘晓兰在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周黑子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那两个浑身白毛的东西,正向着夜空中那残缺的月亮用一种诡异的姿势跪拜着!!其中一只白毛怪物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周黑子早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但是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现在只想着带着刘晓兰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突然,一双泛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与周黑子四目相对,周黑子仿佛顿时被抽取了灵魂一般,大脑一片空白,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其中一只白毛怪物,它的尖嘴上,还有着残留的血迹….手机用户看诡灵异闻录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071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