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晁嘉又传召了秦晏一次, 两人在御书房中说了半日的话,晁嘉的意思很明显, 梅家是必须斩草除根的,但是秦敛犯的事可大可小, 且还是先帝时候的事了,时隔多年,想要遮掩一二也是可以,晁嘉让秦晏自己看着来。
“梅文巧身上背的是命案,饶不得他,来年秋后问斩,梅山永知情不报, 肆意欺瞒, 收受贿赂过万,即日免了他的官,流放西北,大赦不得入京, 梅府家产全部查抄充公, 秦敛的话……你自己说吧。”晁嘉一笑:“你可别多心以为朕是在试你,你我之间绝无此说,朕是真的想让你决断,免得让督察院那些瞎判一顿不合你心思。”
秦晏淡淡一笑:“臣并不曾多心,之前臣想过了,就……免了他的官,再让他将当年收受的那十万两贿赂交出来就罢了。”
晁嘉有些意外, 失笑道:“你何时也这么宽厚了?罢了,你说的算,先帮朕拟份旨……”
秦晏没接话,心中冷笑,这惩戒只是面上看着轻松,内里如何只有秦家的人知道了。
秦府中梅夫人千等万等的终于将府中传话的奴才等来了,不等人磕头请安先急声问道:“案子可判下来了?督察院的人怎么说的?!”
传话奴才一行哭着说了,末了哭道:“督察院的官爷们说了,限期五日,五日内若是拿不出这十万两银子,不单老爷放不回来,官家的人马上就来查抄,府中所有都充公,连家里的人也全要卖了……”
梅夫人刚听自己侄儿问了死罪,自己兄弟被流放西北险些就晕过去,一听这话腿更软了,往后一仰栽倒在榻上,婆子们连忙上来扶着,梅夫人缓了两口气大哭起来:“十万两银子啊!我去哪里寻?咱们库中一万两现银都寻不出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太太先别着急……”一婆子连声劝道,“万不可自乱阵脚,如今……先将剩下的东西归置归置,折卖了看看还差多少吧。”
梅夫人强自稳住心神点头道:“是,让他们……先将库房里剩下的东西列出单子来,再将我屋里的头面衣裳全抬出来……”,梅夫人一想到自己毕生积蓄就要付诸东流心里刀绞一般,狠声道:“若再不够我也无法了,索性一头碰死算了!强过以后过那寒酸日子!”
婆子们一面劝慰着一面打发人去收拾东西,正一团乱着外面秦二太太哭着走了进来,大声嚷嚷道:“大嫂……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是不听,如今怎么样?现在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要折卖库里的东西,可问过我们二房一声没有?”
梅夫人正着急着,一听这话怒道:“你又要闹什么?”
“大哥犯了事,也要连累我们二房砸锅卖铁的跟着凑银子吗?当初富贵时我们也没沾上什么光,现在却要将我们的东西全赔进去,这凭什么?”秦二太太一辈子才攒了点家底,如今比梅夫人更急,“大嫂子这边的摆设家具随便卖卖就够了,何必勒跷颐悄堑愣忧烤退忝挥校笊┎蝗缛ッ芳蚁纫l笊┧的锛页源┯枚热绾稳绾危肜词遣唤馐蛄揭臃旁谘劾锏模
梅夫人本就肝火旺,听了这话想起自己娘家判的还重,如今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心中又是怒又是急,脑中一空晕了过去……
嘉恩侯府中,秦思低头摆弄着绣活儿慢慢道:“这是你的,下个是给大哥的,你看看……”
秦思将绣绷拆下把绣好的冬梅图样递给荆谣笑道:“我这针线可还过得去?”
荆谣忙接过来,苦笑道:“小姐还是少做些吧,多费精神。”
“你也说我?”秦思自认比荆谣大了几岁,待荆谣就像待弟弟一般,笑着教训道,“别听他们瞎说,总是闲着才容易出毛病呢,现在月份大了,也不敢出门了,再不让我碰碰这些绣活儿,真是要折磨死了,喜欢这花样子吗?回来再用金线绣一圈缠枝花藤纹,做荷包肯定好看……”
荆谣点点头:“回来可配大红的或是石青色的穗子。”
“那给你用大红的,哥哥的用石青的。”秦思接过绣活儿来依旧拿绣绷子绷上,慢慢道,“哥哥今日没回府?”
荆谣点头:“本说吃了午饭估摸着小姐歇过晌了一起来的,巳时的时候派人回来说有事回不来了,厨子们给小姐做的点心都准备好了,我怕浪费了,就自己过来了。”
秦思慢慢的点了点头,半晌道:“秦府那边的事……你知道吗?”
荆谣抿了下嘴唇笑道:“小姐如今以养胎为上,这些事不用知道。”
秦思苦笑一声,摇头道:“你们都瞒着我,却不知这样我更会多想……难不成你们还会以为我会担心他们不成?我只是想知道那边如何了而已,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我闲下来总担心……怕你们吃了什么亏,你没在那府上住过几日不知道,她们……心眼太多。”
荆谣失笑,心道心眼再多也多不过秦晏的,荆谣略一想低声道:“罢了,我告诉小姐就是,那边……如今正四处变卖东西,拼了命的凑钱呢。”
秦思蹙眉不解道:“他们凑钱做什么?”
荆谣将前事说了,低声道:“不说头面首饰,屋里的摆设,连厨子马车夫都卖了,就这样也才凑够了三万两银子,听哥哥说章府那边雅姑奶奶给凑了一万两银子,就是这样……也差太多了。”
秦思一咬唇,轻声道:“她们凑不出,会不会让我们来出?我不是可惜银子,只是不肯让她们……”
“小姐放心就是。”荆谣轻声笑了,“哥哥做事,不用担心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了,那边府上根本出不来那些银子,难不成真要让官家来抄家?”
秦思稍稍放下心,摇头道:“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的……哎,她们卖了多少银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荆谣面上一红,干笑了下:“没……瞎打听的。”
秦思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没在意,轻声道:“你都知道,那哥哥更该知道了……算了,不想这些,好谣儿,哥哥和你衡大哥只将我当妇人看,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说,倒是让我每日更担忧,这些事以后你多跟我说些,也让我安心。”
荆谣心道若真有要命的事我也不敢跟你说的,嘴上却甜的很,哄她道:“小姐放心的,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小姐。”
秦思满意一笑,依旧低头做起针线来,荆谣陪着说了会儿话又嘱咐了她半日就告辞了。
荆谣回到池园时秦晏已经在了,荆谣一笑道:“小姐一切都好,只是还是喜欢做针线,我劝了几句,她也只是嘴上答应着……”
“棋如是太小心了,让她做些女红消遣消遣也好,先不说这个……”秦晏挑眉看了眼屋中的丫头,小丫头们知意,躬身退下了,秦晏起身走到荆谣身边低声笑道,“最近背着我都干了什么了?”
荆谣一愣:“什么事?”
“还嘴硬?”秦晏揽着荆谣在他腰上捏了捏轻笑道,“你铺子里的人好好的生意不做,都跑到各处当铺里去干什么?”
荆谣没想到秦晏能知道,脸稍稍红了,低声磕巴道:“我……我让他们去看看……”
“看什么?”秦晏听人说的时候心中差不多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想听荆谣自己说出来,故意道,“还想瞒着我?”
荆谣怕秦晏真生气连忙道:“我不是故意瞒着哥哥,只是怕事办不成倒让哥哥空欢喜,我……我让他们去各处当铺里看着,等着赎那边府上先太太的东西,我托福管家帮忙看着,确定了是太太的旧物无误,已经赎了两样回来了,一个送子观音,一个凤头钗,我已经擦好了放在库中了……”
秦晏心中涨的满满的,低声道:“大半的东西当年都带出来了,还赎那些做什么?”
“就是不大要紧的……那也是先太太的东西啊。”荆谣低声道,“而且之前那些东西大多都陪嫁给小姐了,哥哥也没剩下多少。”
秦晏一时心中又酸又疼,自己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功德,此生修了这么个活宝贝来……
秦晏低头在荆谣唇上宠溺的亲了下,轻声道:“难为你想的细致……”
荆谣嘿嘿笑了下,顿了下问道:“赎东西的时候顺便打听出来……她们现在才凑了四万两银子,差得多呢。”
秦晏淡淡一笑:“就是让她们凑不够。”
荆谣看向秦晏,秦晏不欲瞒他,一笑道:“过两日我就会让人去跟梅氏说,我出五万两买下秦府的宅子,你猜她答应不答应?”
荆谣想起前面的事瞬间明白了,失笑道:“哥哥早就算计好了?”
“也不算早,在梅氏他父亲犯了事的时候。”秦晏轻笑,“他们开了头,我自然要好好的陪着将这戏唱下去。”
荆谣顿了下蹙眉道:“但……哥哥怎么会知道那边三老爷会跑呢?”
“呵呵……三叔最是个没用的,你以为他能靠着自己买通了里外,顺顺利利的带着那些东西逃了?”秦晏看着荆谣呆愣愣的小脸心情大好,一笑道,“傻东西,都是你男人安排的。”
荆谣这下彻底服了,失笑道:“这……这也好,哥哥一直想将先太太的牌位请回来,如此可以如愿了。”
秦晏淡淡一笑:“自然。”手机用户看报*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1129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