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人会永远待在另一个人身边, 他们, 总会离开。”马库斯的声音轻到几乎让琳恩以为自己出现的幻听。“所有有形的东西,最终都会化为齑粉……”
马库斯的眼神有些飘忽,视线空空落落的落在琳恩的身上。似乎是在回忆, 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空茫的睁着眼睛。
马库斯这样的话, 琳恩不是第一次听了,每一次听到, 都让她分外的难受。她低下头, 提了一只脚,点点地面。明明什么都没干,她就是有种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总会有些人不会变的。”琳恩干巴巴的说, 她一向不会安慰人。遇上这样的场合, 她更倾向于安安静静的陪着,语言很多时候比人们认为的还要苍白。
对方深邃的眼睛很快调好焦距, 终于焦点落对了地方。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的眼神表达了他的意思——他并不认同她的话。
“比如?”音尾轻柔的上扬,眉毛微挑。琳恩嗫嚅着,差点就一冲动的捧着心肝说:“比如我!!!”
然而,她没有,因为事实上, 她自己也不信那句话。但是,这一刻,至少在这一刻, 琳恩认为自己不会离开马库斯,除非他不需要她。而期限……琳恩不知道是多久,应该也是很久以后吧。
之前那句话,她只是不想从他的脸上看到那样厌世的表情,安慰他或者是说服自己。但是现在哑口无言,却是她对自己也没这个信心。
永远有多远,谁都不知道。做出承诺的同时,就是在质疑自己能不能做到承诺的内容。
琳恩抿着嘴。
“你还小,待你也活到了这个岁数,就不会这么想了。”
琳恩默默的看着对方光滑白净的面庞,悄悄的汗了。这张脸,从外表上看,二三十岁那是顶了天了。因为表情少,反而显得酷感十足,更是将他的年龄给模糊了 。好吧,她承认,对认脸有障碍的她,根本就不会估算别人的年龄。
吸血鬼们都有一张骗人的好脸,而她自从改善了一系列皮肤问题之后,面皮子年龄也退到了十八岁。又因为长的比西方人精致,相比较而言,更容易被那些西方人看岔年龄。
他们俩站在一起,除了认识的人,可是没有人能看出他们的年纪相差了两千多年。
因此,即使知道对方的年龄,琳恩也不会将这样一个年轻男子与前年老怪给联系起来。固有的思维模式让她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觉悟。
想象一下,马库斯是个很老很老的人,需要她像老爷爷那样尊重……啊,去死吧!她想起来就觉得荒谬。
因此,那句“你还小,等你活到了这个岁数”,让她深深的纠结了。
她虽然是马库斯的后裔,但是好歹也活了几百年,别人喊她“幼仔”没事,但是马库斯这样说了,反而让她心里很膈应。她可是从来不希望被马库斯当做小崽子看待的,年龄什么的,对吸血鬼来说,跟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琳恩出声反驳:“其实我不小了,作为人类的时候我就成年好几年了,现在又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我还是很不成熟的,但是我真的不小了。”
马库斯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作为后裔,你落后的太多了。”
嗷,他这是讽刺她不成熟?!琳恩泪了,她那只是谦辞啊谦辞,他就不可以客套客套?所以说,外国人什么的,就是不知道中国人的处世哲学!
“我还是很有用的,起码我知道不少事情。”琳恩垂死挣扎,被自己人质疑能力虽然不至于丢脸,但是会挫败。
“我问你,你知道的那些事情,有什么用?”
琳恩沉默了,她知道的那些小破事,还真没什么好拿出来显摆的。首先,对马库斯来说,无用。再次,那些玩意都是以后发生的,她都只记得个大概,未来是时刻变化的。作为时空蝴蝶,琳恩的出现就意味着轨道的偏离。
虽然这些偏离会对她已知的未来发生什么样的影响还未可知,不过,她已经对自己掌握的那些“未来印象”,失去了信心。
“不,我可以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会告诉我的。”琳恩突然笑了,是她傻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废柴体质了。不提拳头,她的能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只要不是能力强出她太多,她确实可以做到如她所说的那样。
现在的她已经有了那样说的资本了。
马库斯看着琳恩,有些怔然,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琳恩有这种自信的表情吧。之前,琳恩总有些如履薄冰,即使面对他,也时常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的畏惧。
他偶尔沉思,自己是做了什么,让这个年轻的后裔这么深的戒备。不能得到全心的信任,这让他有些不舒服。后裔不应该对家长全心全意的忠诚吗?还是因为那数百年的缘故吧,缺失引导的后裔,现在回到他身边,反而很难建立起正常的家族联系了。
不过,他有信心。卡伦家族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不追究他们的拐带责任,现在他有的是时间。他可不认为卡伦会在琳恩的心里排第一位排很久。卡伦家族虽然特殊,但是比得上他这个家长吗?
马库斯还是很满意琳恩的表现的,那些忘恩负义的冷血吸血鬼他见得多了。他一向很不待见那些在剿灭行动中因“忏悔”而投身进沃尔图里家族的人,虽然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对沃尔图里家族忠诚,并且立下各种功劳无数。
但是,他会为他们原本的家族默哀。
只要还是家族一员,那就应该和家族共存亡。叛离了家族,他们只是丧家之犬,他瞧不起样的人。
忠诚,是一种品质。马库斯以拥有这样的品质而骄傲,但是现在,他发现,这种品质的拥有者,并不似他以为的那样多。
自从didmye死后,他在痛苦中度过了很多年。但是自从那次沃尔图里几乎倾巢外出办事,他像是突然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过来了。
他和didyme热恋的时候,他们曾经做出承诺,万一他们中有人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另一个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失去了爱人,还有家族。
守护家族是他们创立者的使命。这个愿望,即使在后来他们想要隐居时也没有变。离开是自私的,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背弃家族。
可是他,却变成了那副活死人的样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脆弱,他以前也做过这样的设想,他料不到自己会因为didyme的死如此颓废。
如果didyme没有死……马库斯那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为什么会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保持着那样鲜活的悲伤?为什么又突然的,像大梦初醒一样,那些悲恸遥远而陌生?
是不是,因为切尔西不在他的身边。
马库斯开始怀疑切尔西,实在是因为她的能力。他怀疑自己是收到了能力的控制,而能造成这种效果的,他的身边只有切尔西一人而已。
切尔西是阿罗的后裔,他觉得留她在身边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是阿罗的后裔,是沃尔图里的守卫。
可是想不到,阿罗不等他自己走出悲痛,就给他上了一道枷锁。
家族的需要,马库斯一定会回应,阿罗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多余,是对他的不信任。发觉的时候,马库斯没有点破,仍然当做没有发现一样。
后来两人的矛盾却是由简和亚力克激发的。
那次的目的是围剿某个小家族,顺道,解救了被村人迫害的简和亚力克姐弟。
以他对阿罗的了解,阿罗绝对不是那种主动救人的人,尤其,那还是两个人类。马库斯将这件事和以前那些很多的类似的事件联系到了一起,接着,他被自己第一反应所得出的推测吓到了。
阿罗,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与他们一起建立了沃尔图里家族的阿罗吗?
那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起争执,也是最严重的一次。
甚至于动手,直接导致了琳恩的转变。
说来乌龙,这件事的真相,相信琳恩永远不会知道了。当时的情况,并不是马库斯含糊其词所表达出来的那样。
琳恩出现的当口,正是他们两个互殴到关键时刻,双方纷纷挂了彩。而唯一能拉架的凯厄斯,又被一早的支走了。所以在双方眼红失控的时候,琳恩突然闯入战局,对集中精神的二人,不得不说是一种惊吓。
然后,很不幸的,成了两人的挡箭牌,光荣的,重伤濒死。
就这样打了个墩子,马库斯和阿罗冷静了下来。他们的关系也不是这么经不起考验的,再大的矛盾,也不该动手。
马库斯想起了阿罗是自己的好友还是didyme的哥哥,而阿罗也想起了马库斯是他最信任的挚友。
幸好琳恩的及时出现才让他们在事态完全失控之前终止这一切。
马库斯和阿罗各自整理了一番,临走之前,马库斯上前检查了一下被误伤躺倒的琳恩。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沾上了马库斯的血得以转变的吧。他自己也不是非常确定,因此即使琳恩想知道,他也不能这样告诉她,更不能将自己和阿罗之间的事情告诉她。
(哎,所以这样的乌龙我也不忍心告诉大家啊……远目……)
之后回到沃特拉,阿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马库斯却感觉到了较之以前更为强烈的感情,对didyme的思恋。但是他对切尔西的存在却保持了沉默。
直到,阿罗将主意打到了自己仅剩的,唯二之一的后裔,且是全新的后裔——琳恩的身上,他才决定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阿罗,不能这样控制他。
他,总要保留那么几个东西,那样几个人完全是他的私有。
“你的能力虽然好用,但是,只要有所戒备,那还能有多少人为你所治?”马库斯反问,小幼仔在教育的时候,尤其不能助长他们的骄傲。沃尔图里强人辈出,太多是自信会变成自负。
“在不用能力的时候就能凭借体技将自己的敌人制住、打败,这才是最重要的。能力之所以为大家看重并且成为最后保命绝招,就在于,能力,用多了,它便不再是杀手锏。天下 ,没有谁的能力是无敌的。”马库斯忍不住说道,他对现在很多依仗能力四处乱走的吸血鬼们很不满。
琳恩点头,她知道马库斯的意思,她的能力确实是这样。在对方有所防备的时候,成功率很低,尤其是她现在还不能不露声色完全隐蔽的施展,也不能保证在催眠中途不被他人识破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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