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顿庄园位于一个伊维斯都没听过名字的星球拉瑞莱的海西里,面朝大海,在窗台上望过去,是望无尽的碧蓝色海洋,气候湿润,环境优美。这么好的居住地,却只归安德里亚独有。
伊维斯溜溜达达,把周围的环境摸透了,就顶着安德里亚结婚对象这么个暧昧不清的头衔,不明不白地在霍尔顿庄园混吃混喝,过的倒是逍遥自在。
他原先是好养活的,在军队打仗的时候一般干嚼营养剂也过得挺好,在监狱里待着的时候连营养剂都没得吃,照样撑下来了。可来了这里,简姨和约克依着安德里亚的意思天天换着花样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伊维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进化成了一个事儿逼,不仅餐餐要点菜,地点还要定在花园里,说是要看玫瑰调节心情,自己美名其曰学会了享受生活。
但只得了约克一个大大的白眼。
当时伊维斯厚着脸皮把这个建议跟约克提出来的时候,连自个儿也没当一回事,就是本着没事找事干折腾折腾。这时安德里亚正好乘着透明的悬浮梯下楼,半只轮子才踏出来,听到了这句话。
安德里亚的轮椅飘在半空,无声无息地滑到伊维斯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个提议不错,今晚就搬到外面花园里的石桌上去吃。”
伊维斯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就是说着玩玩,说着玩玩……”
“麻烦什么?”安德里亚自悬浮的低空中缓缓落下,眉眼含笑,“我也喜欢玫瑰花,又想晒一晒太阳了。你不是知道吗?”
伊维斯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手指头连着抖了三抖,心里想自己可不知道,但满肚子的话都因着最后那个反问噎回了喉咙里,被安德里亚杀得丢盔弃甲,退兵三里了,不过都是自作自受。说起来他在这里也待了些许的天数,霍尔顿庄园的里里外外都被他摸清了,人也都混熟了,连玩笑都能开了。唯独一样,就是对安德里亚有点怂。
这也是有原因的,有这么一个人不明所以的对着自己好,又不说出缘由。而前头欠的太多没还上,现在眼瞅着还要接着欠的更多,利滚利再利滚利,却不说要怎么偿还。
不过伊维斯好歹混了这么多年,外怂也只是一时,扭脸就重振旗鼓,一脸正色,“我确实不知道……”
简姨从旁边一句话插进来,“那我就把晚餐的菜单定下来了,那就,再加一个合景的草莓玫瑰蛋糕,怎么样?”
伊维斯小半辈子都过得穷巴巴,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现在痴迷于各种奢侈的,由新鲜食材做成的甜品,每一样都想尝一尝。
安德里亚接过话,“这一样蛋糕很难做,草莓和玫瑰都是新鲜的,正好今天有,难得做一次,恐怕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他偏过头,笑着问:“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伊维斯说:“……我确实不知道咱们俩这么心意相通,就是这个菜单了,咱们今天就去花园吃。”
吃一顿饭又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伊维斯颇为光棍地想,毫不犹豫地屈服于口舌之欲。
到了傍晚的那一顿晚饭,原本该是全家人一起吃的,可由于简姨的安排,说是石桌太小,其余人还是在屋里吃。伊维斯即使便对着满院子盛开的红玫瑰,桌子上期盼已久的草莓玫瑰蛋糕,昏黄浪漫的夕阳,只要是单独对着安德里亚吃烛光晚餐,就食不下咽,胃里膈得难受。好不容易熬完了这一顿饭,利兹又跑来吵吵闹闹,伊维斯拿自己的那份糖饼干哄走了她,打算在花园里逛一逛,消消食。
此时还没到晚上,太阳刚刚落下,遥远的地平线上铺满了烧红的云彩。伊维斯双手背在脑勺后头,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走到一个拐角,迎面正碰上莫尔和看门的罗里大爷蹲在泥土地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
霍尔顿庄园占地极大,可看起来防守却松懈得很,只有一个头发花白,年事已高的老大爷罗里看门。罗里看起来又干又瘦,背也驼得厉害,整个人缩成一团,感觉快走到生命尽头了。伊维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像是自己小时候去临近的孤儿院唱诗时,在礼堂后台偶遇的老鼠。孤儿院很穷,有的小孩都吃不上饭,更何况是偷东西的老鼠,都透着干瘪的瘦。
不过这只瘦老鼠似得的罗里大爷脾气可不好,伊维斯已经哄得一庄园的人开开心心,可还没得过他几个好眼色。
那是今天最后一朵绽放的玫瑰花,此时正缓缓地合上花瓣,娇怯怯地垂下来,颓废而优雅,空气里弥漫着未散尽的香气。莫尔紧张地看着花,一边在笔记上记录着,还在小声地问着旁边的罗里什么问题。
罗里瞧他笨手笨脚的模样攒紧了眉,中间的皱纹能夹死几只乱撞的飞虫,拿手上的笔杆子敲了几下莫尔的脑壳。
和伊维斯这个顶着名头混吃等死的闲人不同,莫尔在塞维尔被除了名,现在无处可去,被约克顺着安德里亚的心意把他留了下来,和看门的罗里大爷学习园艺,照顾花园里的玫瑰花。霍尔顿庄园里最多的就是花,最繁重的工作自然也是照顾这些娇弱的玫瑰了,单靠主职看门的罗里肯定照看不过来。原本助手的工作是由万金油的约克担任的,可他性子急躁,耐不住枯燥,早就不耐烦了,现在正好能推到莫尔身上。
伊维斯自己是个闲人,还见不得别人努力,静悄悄地走到他背后,忽然出声,“呦,这么热爱学习呢!”
莫尔是个十成十的废物点心,差点没被吓得一蹦三尺高,气冲冲地扭过头,看到是伊维斯之后立刻偃旗息鼓。
“少将……少将你不要吓我啊!”
伊维斯笑眯眯地安慰着他,“逗着你玩呢。”目光却隐晦地落在罗里身上。在他向这里靠近时候,罗里的腿脚悄悄地分开了一个弧度,那是军队里防御的姿势,伊维斯再清楚不过。可还没等他出声,罗里又不动声色地把动作收拢回去了。他的下盘很稳,两个动作下来,上半身却一动未动,要不是伊维斯眼睛尖,还一直盯着他,恐怕是看不出来的。
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这么扎实的功底,即使伊维斯也当了十多年的军人,平心而论,却还到不了这个地步。
伊维斯不动声色地移过目光,瞳色随着逐渐黑暗的夜幕愈发深沉,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个人,“大爷好厉害的本事,也不晓得莫尔能不能学得过来?”
罗里转过头,冷眼刮了他几刀,“和你这种吃闲饭的小白脸自然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伊维斯是块滚刀肉,看到了听到了只是耸耸肩装聋作哑。知道了件这么有趣的事情,那一顿痛苦的晚餐也算是吃得值得了。伊维斯退后了两步,朝莫尔摆了摆手,“你好好学,以后肯定有前途。”
莫尔抬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呆呆地愣了一会,没想明白自己把玫瑰园艺学下去能成就什么雄图伟业,最后被罗里一个脑瓜崩敲得疼回来了,才又低头专注回了学习上。
而罗里瞥了一眼即将消失在夜幕里的伊维斯,轻轻哼了一声。
那个小子,还有几分本事。
餐厅里,简姨额头上冒着汗,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伊维斯推开门,自外头进来,抬头正撞上简姨。
简姨眼珠子一转,朝他招招手,“过来。”
伊维斯嬉皮笑脸地瞧着她手上的碗,举了三根手指头,“简姨是有什么好吃的要给我?我保证,不告诉小利兹,一个人独吞。”
“怎么那么贪吃,哪来的好吃的?”简姨也看多了,知道他就是一层表面光,惯是会油嘴滑舌,“有件事要交给你,你帮一帮简姨,好不好?”
“先生身体不好,经常要吃药。今天又到了他该吃药的时候了,这是新鲜才熬出来的。”简姨掂了掂手掌上的碗,往伊维斯那里一递,“你去帮我送上去,等先生喝完了药,再下来还给我。”
伊维斯对安德里亚的事一直避如蛇蝎,这话一听,打算找个不得罪人的法子拒绝。
简姨叹了一口气,有几分哀愁,“我这年纪大了,楼梯也爬不动了,你不是最心疼简姨的吗,这么点小忙也不愿意帮?”
先不论两层楼总共就多高,伊维斯偷偷觑了一眼楼梯正中间能直达二楼的悬浮梯,心里想简姨这个借口未免想的太糟糕。
简姨又说:“你要是这么点心意都没有,我的心也就凉透了,以后是再也没有点心蛋糕巧克力了。”
说完了,她又添了心定神闲地一句,“约克也是听我的。”
整个霍尔顿庄园,简姨掌握所有人的衣食住行,除了安德里亚,谁都要听她的。
伊维斯干巴巴地笑了笑,“这么点事怎么能麻烦您!我来帮你不就好了,保证完成任务,明天咱们吃巧克力蛋糕。”
他能屈能伸,为了巧克力蛋糕,敲开了安德里亚的房门。
厚实的木门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是谁?”
伊维斯撇了撇嘴,直着胳膊把那碗药端得离自己三尺远,“给你治病的。”
“哦?是你吗?”隔着门板,伊维斯似乎听到安德里亚笑了笑,“进来吧。”
推开门,屋里大半都是黑暗,伊维斯适应了半秒钟,眯着眼在床上寻到了安德里亚。他半靠在床头,光脑把半透明的文字投影在他眼前,他的手轻轻一点,文字倏地消失,再也没有一丝光亮。伊维斯伸手在墙上摸了摸,摁下一个按钮,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也是模模糊糊的。
伊维斯皱了皱眉,抬腿走进来,“你这屋子怎么暗成这样?”
“是吧,我这个病,不太见得了光,要不然叫他们来重装个亮堂些的灯来。”说完还应景似得捂着嘴咳了几声,皮肤仿佛又白了几分,映衬得柔软的栗色头发都颜色深沉起来,很虚弱的模样。
伊维斯不自在地别过脸,“可别了,要不再把灯关上,我怕耽误你治病。”
他自小是野惯了的,长大后又从军,加上这个时代大多数病都很容易治疗,所以从没见过这么体弱多病的人。他自恃是个身体健壮的alpha,对弱小的人多照顾几分,就像是对待小孩子般,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对待安德里亚才好。
安德里亚眨了眨眼,觉得这个法子奏效,便更刻意地示着弱,低声说:“不用了,我不想看不见你。”
他在黑暗里能够清楚视物,可伊维斯没办法,他是怕伊维斯看不见自己。
伊维斯:“……”这话没法接!手机用户看宠婚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1139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