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他在一块后,唐昕发觉自己的日子是呈蛙跳式往前的,有他消息时,脚是沾地的,没他消息时,人是在空中飘着的。
执行完任务,一切解禁后,他跟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完好无缺,当下唐昕正好参加系里老师的年终聚会,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头连续疼了两天。
本来说好今年去爸爸那边过年——年后马上就结婚了,爸爸想跟女儿多呆几天,谁知她刚上长途车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唐昕认识这个声音,张子锋的,在确定了这个认知后,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抖的手机都掉了,完全没听清电话那头在说些什么,一跌三撞地跑到司机面前,请他停车,司机说这是快速道,不能停,她眼泪刷得就下来了,美人哭本来就会让人于心不忍,于是车上的乘客纷纷站出来帮忙,人小姑娘一看就是有急事,你就找个停靠站停一下呗,谁还能没个急事。司机师傅就拐了个弯,找了个公交停靠站停下,唐昕一个劲跟司机和车上的客人鞠躬感谢,眼泪也一直没停过,若非司机师傅帮忙,她的电话和行李都能扔车上。
下了车,打了出租就开始查往xx地的班车、班机,可惜年关将近,一票难求,连黄牛都没票了,没法子,最后只能打电话找洪葛法——秦昊阳让她记得号码,说万一有急事联系不上他,可以打电话给洪葛法。
实际上,洪葛法挂了电话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根据唐昕的哭腔大约猜到些什么,当年他受伤时,媳妇也是这个样子,跟惊弓之鸟似的,听到动静就怕。尽管年终任务很紧,但洪葛法还是抽空见了唐昕一面,并安排了一辆车亲自送她去xx城,同时还打了几个电话。
唐昕跟个惊吓过度的小孩似的,让她往东就往东,乖的连洪葛法看了都不忍心,心道他们这种人真他娘祸害人。
一番周折后,唐昕终于到了xx地,因为洪葛法提前联系过,到了xx地,一下高速就有人等着接她。
车没有去基地,而是直接去了某军区医院。
唐昕拖着行李箱走进某间病房时,病房里站满了人,见她进来,里面的人给她让出一条道,她不敢看病床,只敢看着两边的人,像个刚学会看人脸色的孩子一样,想从他们脸上找到蛛丝马迹——他还活着的蛛丝马迹,直到从一个年纪看上去很小的列兵眼里看到了喜悦,她才有胆望向那白花花的病床,看到病床上那双乌黑的眼睛时,唐昕一勾唇——笑了,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
又吓她!
不过此刻她没空埋怨他,因为她要好好抱抱真实的他,否则她的魂魄收不回来。
“看什么看?该回哪儿回哪儿去,没看见我要接待首长啊!”秦昊阳安抚着拍拍媳妇的背,随即佯怒着冲闲杂人等示意,示意他们先回去,都站这儿他怎么跟媳妇说话?
众人见他这副嘴脸,知道他是真没事了,个个贼笑着,还有人偷偷冲他竖了竖拇指,亦或——中指?
“老婆,你不能老这么趴着啊,这样我看不到你。”秦昊阳轻抚着胸前正紧紧搂着他脖子的唐昕。
唐昕没理他,而是隔着病号服听着他的心跳声——砰——砰——砰——坚强而有力,好久好久之后才找回被吓飞的三魂七魄,但依旧不愿起身,“你不是说没事么?”他前两天打电话跟她说自己完好无缺。
“是那个‘兽医’跟我说没事!”妈的,当时那军医还跟他说:没事儿,包扎一下,吃两片消炎药就行,结果一下飞机直接给他推进了手术室,“别怕,我又没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这时,唐昕的三魂七魄终于全部归位,不知为什么,魂魄归位后,她的火气蹭的一下蹿出了三丈高,大概是因为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或者是因为他的欺骗,总之她很生气,他是病人,又不能真逮着他锤他一顿,只能上手掐,掐他的脖子,掐他的胳膊,掐他的手,总之没受伤的零部件看在她眼里都不是好东西。
“我军一向是禁止虐待俘虏的。”秦昊阳被掐得龇牙咧嘴。
“我又不是你军的。”她现在急需要一个发泄口把身体里的过度惊吓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宣泄出来,幸好他没事,幸好。
打一打,闹一闹,归于平静后,看着他腹部的绷带,唐昕又吧嗒吧掉眼泪,没办法,心疼嘛。
秦昊阳最怕她哭,她一哭他就不知道怎么办,讲笑话逗她吧,她说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抱着亲亲她吧,她又说你个流氓,唉,男人有时真的很难做。
两人这边正闹着,张子锋敲门进来。
“怎么样?现在不喊着要回基地了吧?”张子锋坐在床前,揶揄一句手下,他刚出手术室,麻药还没过就嚷着要回基地。
秦昊阳笑得贼贼的,“听领导指挥嘛。”
“听指挥就好好在这儿养伤。”张子锋拍拍他身上的被子,起身就要走,却被秦昊阳一把拽住。
“领导,这算工伤吧?得给点慰问金吧?”他的工资可都打到老婆账上充公了,得弄点钱买结婚戒指啊。
张子锋眉头一皱,继而又缓缓舒展开,“等上边通知吧。”他又不知道他这次干了什么事,“你不是找了个有钱老丈人?还用得着计较这点慰问金嘛。”他可听洪葛法说这小子老丈人开了个不小的公司,连婚房都是对方出得钱。
这是人话吗?“我计较的。”没钱就没戒指,他不能让老婆手上光秃秃的嫁给他啊,“我身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张子锋听罢哼哼一笑,随手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了张五十的纸币,“私人赞助,多了没有。”他的钱也都在家里首长那儿。
我去!“领导,这样下去没积极性啊。”
“没积极性?一有任务你小子蹿得比兔子还快,老五老六后面拿枪顶着你都不让,还没积极性。”张子锋整理一下被抓皱的衣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正巧在走廊上碰到打饭回来的唐昕,两人寒暄了两句。
唐昕回到病房,把饭放到小饭桌上,回头就见秦昊阳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我在想从哪儿搞点钱回来。”双手往脑后一垫,歪脑筋打起来。
“你要用钱啊?我那儿有啊。”上次休假时,他把钱都打到了她的户头,加上她的存款,也算是笔不小的数目,“要用的话,我一会儿帮你去取。”
“不是这个钱。”他怎么能用老婆的钱!
钱还分这个那个?唐昕没睬他,坐到床头,伸手把保温壶打开,她特地让食堂师傅做得,补元气的,“一会儿吃完,我下楼去看看刘真姐。”刚听张队长说刘真姐就在楼下妇产病房待产。
“我跟你一块去。”他不想一个人在这儿,尤其还躺在床上。
“美的你,刚动完手术不许乱跑,乱跑我就打电话告诉叔叔阿姨。”他爸妈和她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受伤的事,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不让两边老人知道,一来怕他们担心,二来唐昕也怕家里对他们的婚姻会提出异议,未免爸爸怀疑,刚才她还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幸好爸爸没多问,知道真相的只有张可,因为她让张可帮忙寄了些东西过来,“对了,你那个发小,叫廖和平的,怎么脸皮这么厚,老是打电话骚扰张可。”弄得她觉得很对不住闺蜜。
“他们两人的事,你跟着操什么心。”秦昊阳边吃着老婆的喂来的排骨,边考虑怎么弄钱给老婆买戒指……廖和平,对啊!一拍大腿,有了,他小子有钱啊,天天在海上飘着,有钱也没地儿花,就是他了,“老婆,手机递给我。”
秦昊阳发给廖和平的短信是这么写得:打一万块给我,我帮你套到张可的情报,保证360°全方位、无死角的帮你打听清楚。
当天下午,一万块就到了他户头,第二天一早,秦昊阳把媳妇骗到楼下陪刘真,自己则在“恰巧”来探病的老六的掩护下,溜出医院,到某商场买了枚戒指,晚上医生查房时,因为他的伤口渗血,被主管医生狠狠扎了几针——小子,别以为装傻我就不知道你偷溜的事,早摸清你们这群人的德性,要不是当着你漂亮媳妇不好拆穿你,早上粗针头了,你就配那玩意!
也就是这之后的第三天,在一次例行的闺蜜电话里,张可略带怀疑,又有丝不确定地问唐昕:我知道不可能是你,但那个史密斯的事就咱俩知道啊(史密斯,a大外语系外教,正试图追张可。),廖和平从哪儿听来的?
唐昕当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突然想到前天跟某人聊天时不小心说了几句,肯定是那家伙告的密,当下挂了电话就急冲冲杀回病房,好你个秦昊阳,我和青梅竹马你还敢选后者!结果到病房一看,空无一人——这家伙不会发现事态不对跑了吧?
唐昕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医生交待过不许他乱跑,还敢偷偷跑出去!那就新仇旧账一起算!
沿着病房一路找到大厅,当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唐昕一下就傻了,因为电梯外的大厅里齐刷刷站了一排穿得绿油油的子弟兵,见电梯门一打开,有人喊:“敬礼。”然后一声几乎能把屋顶冲破的“嫂子”把唐昕震得晕乎乎的,接着便是站在队前的某人拖着戒指向她走来。
唐昕是感动的,感动的捂着唇流泪,可是同时又觉得好丢脸——她一向不喜欢出这种风头,而且还是当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
就在秦昊阳向她走来时,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电梯门关了,惹来周围观众一阵哄笑,这可不在计划之中,秦昊阳快走几步,把电梯门摁开,然后一手托着戒指,一手伸向唐昕,并郑重地向她说出求婚誓词:“我或许给不了你富贵的生活,也给不了你二十四小时的陪伴,甚至可能常常会让你担惊受怕,但我会像爱我的祖国和这身军装一样爱你,你——愿意嫁给我么?”手停在她的身前,静静等待着她的答案。
唐昕从没听过这么矫情的话,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种矫情戏码的表演者,但当下她真觉得很幸福,因为她认定他说得都是真的,只是她没有及时的点头,而是忍着眼泪对他说:“我不是个坚强的人,还有很多毛病。”
“我不嫌弃。”秦昊阳张开双臂。
唐昕破涕为笑,向前跨一步,走出电梯,与他相拥——此后经年,唐昕每次回忆起这段依然觉得很幸福——女人一生的确是要被认认真真求一次婚。
因为这个完美的结局,大厅里充斥着欢呼声和口哨声,像赢了一场很大的胜利。
五楼栏杆处,刘真一边笑看楼下的求婚,一边训斥身边的老公,“看看人家小秦,你怎么还有脸在这儿站着。”
张子锋笑意融融地瞅着大厅里这群胡闹的手下,心里纳闷这臭小子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回去得让他给那些没找到媳妇的人传授传授,“我没这小子的鬼心思,不过——我会像爱我的祖国和这身军装一样爱你,这点你绝对不用怀疑。”
刘真欣喜又带点羞涩地轻轻推一把老公,眼角带着些微湿润,七年了,头一次从他嘴里说出“爱”这个字眼。
啪啪啪——
一朵绚烂的烟花在窗外的夜空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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