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父亲是上海人,下放到母亲的家乡后就乐不思蜀了?呵呵,你还有位比你小五岁的妹妹在正跟庭梧学古琴?”赵伯母问张桐竹。
“是的伯母。”张桐竹回答说。
“出生在一个父母相爱的家庭是子女们最有福气的事了,最好的家教就是父母恩爱。”赵伯母说。
“伯母说的是。”
“庭梧,石桓亭最近都在忙什么?”赵伯父问。
“手上有倪瓒的画要临摹。怎么了找他有事?”弘庭梧问。
“刚才来的几位生意上的朋友,其中有一位周总,对字画颇有雅兴,尤其欣赏北宋范宽和元代吴镇的画品,我想请石桓亭有空就帮忙临摹临摹这两位的画作,打算送给周总,君子有成人之美,况且这位周总还帮了我一个大忙。”赵伯父说完喝了口红酒。
“据我所知,范宽和吴镇画了不少好画,都要临摹出来吗?”赵庭梧问。
“临摹几幅有代表性的就好。”
“吴镇的三幅最有名的画分别是:《洞庭渔隐图》、《芦花寒雁图》和《渔夫图》。”赵伯母说。
“是的,吴镇的就临摹这三幅好了。”赵伯父说。
“范宽的名画就不止三幅了。”弘庭梧说。
最有名的莫过于《临流独坐图》、《携琴访友图》、《溪山行旅图》、《雪景寒林图》和《雪山萧寺图》。”沈凤栖吃了块老豆腐说。
“这几幅也正是我所喜欢的,都要临摹一份。”赵伯父说。
“不急着要吧,石桓亭最近在画倪瓒的好几幅大作,今年恐怕都排不上队。”弘庭梧说。
“那就明年,等他把倪瓒的画结束后再画我的不迟。”赵伯父说。
“好的。”弘庭梧说。
“不要跟他说是我要的,免得像上次一样拒不收费。”赵伯父特别交代说。
“明白了。”弘庭梧答复道。
“别光顾着聊天,大家多吃菜,饭菜都凉了。”赵伯母说。
“凤栖,桐竹吃菜,多吃点,以后没事常回家来吃饭,来看看我们,把这当自己的家。”赵伯父说。
“嗯,好的,谢谢伯父伯母。”两位准儿媳妇真诚道谢。
“临潭,伊朗那个大项目进展如何?”赵父问。
“已经到了签合同的阶段了,受美国制裁影响,正式签订会稍微延迟。”赵临潭回答说。
“经美国这么一制裁,经济往来必然受到约束,转个帐也要第三方来完成,多有不便。”赵伯父说。
“这么一制裁,不少项目停滞不前,我们公司有好几个中小型项目都进展不顺。”赵临潭说。
“那伊朗的项目就都交给当地代理去周旋,我们腾出时间精力去攻克别的国际项目。”赵伯父说。
“只能这样了,这一制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赵临潭说。
“东南亚的项目呢?”赵伯父问。
“越南和印尼今年会上几个大项目,菲律宾和缅甸也有在竞标的项目,希望都很大。”
“我看不少东南亚项目都是老客户,新客户的开拓工作还是要加把力!”
“嗯,办事处没有找到得力的销售人员。”
“还是要从国内派出常驻人员!当地的人缺乏系统培训,背景文化不一样,加上远程管理,没有效率!”
“常驻外办,员工没有积极性。”
“找一些刚毕业没多久又还是单身一人的,待遇好一些,积极性就来了。”
“目前有新招一批应届生,正在培训中,到时会从中选择一些外派历练历练。”
“嗯,千锤百炼才能出好兵!”赵伯父说完老二又开始关心起老大了:“庭梧,你是老大,到现在也没成家,临潭是你弟弟,这第二场婚姻又要赶在你前面了,你和凤栖有什么打算?”
“我们考虑明年结婚。”弘庭梧看了一眼身边的沈凤栖说。
“干脆年底和临潭一起双喜临门好了。”赵伯父说。
“我们商量好了还是在明年完婚。”弘庭梧说。
“那就随你们意吧。”赵伯父接着说:“我打算成立一个文化类品牌公司,全面系统来推广传统文化琴棋书画,以后这个品牌由你来运营管理。”
“还是让临潭来操作吧,我怕难当大任。”弘庭梧谦逊地说。
“临潭他有外贸公司分不开身,文化类品牌和你的古琴也是一体不分家的,男儿要成家立业,你将来有家有口了,总该有份产业作依托,也好荣妻荫子。”赵伯父有理有据地试图说服赵家老大。
“庭梧,你父亲主要是想多锻炼锻炼你,这个文化公司你只要负责规划布局,然后找到合适的团队来执行运作,也不耽误你斫琴弹琴的。”赵伯母说。
“我会考虑的。”弘庭梧说。
“你这几天想想这个文化品牌的名字,然后再给我一份公司的运营方案蓝图。”赵伯父说。
“好的。”
“桐竹你们的婚纱照打算去哪里拍?”赵伯母问。
“想去云南拍。”桐竹说。
“云南是个好地方,这个季节的天气不像上海这么阴冷,很适合拍婚纱照。”赵伯母说。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凤栖问。
“下周末我父母要过来,再下周末我们和父母一块去旅拍。”桐竹说。
“嗯,好主意!”凤栖说。
“你们不打算加入我们队伍顺便把婚纱照拍了吗?我会准你长假。”赵临潭对沈凤栖说。
“我们想去泰国旅游拍婚纱照。”弘庭梧说。
“凤栖喜欢吃泰国菜。”桐竹说。
“那就只好兵分两路了。”赵临潭说完喝了口红酒。
晚饭后一行人跟在两位长辈身后,在静谧的别墅林子里徒步散心,湖边茂密的落羽杉林铺了一地的黄叶,在成排的落地灯照耀下,别有一番诗意风情。
众人回到大厅,徐姨的小孩徐松被司机从同学家接回来了,正坐在茶几边聚精会神地写作业。徐松是个懂事又有礼貌的孩子,成绩一直是稳居班级前三,从不让他母亲操心,赵家两老都把小徐松当自己的亲孙子般养育。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你们好,你们回来啦?”徐松抬头见众人走近时礼貌地站起来打招呼。
“嗯,今天在同学家玩得开心吗?”赵伯母问。
“开心!”徐同学笑着回答说。
“你继续写作业,我们去书房坐坐。”赵伯父说。
“好的爷爷。”
清代李渔曾言:「安器置物者,务在纵横得当,使人入其户登其堂,见物物皆非苟设,事事具有深情」。赵伯父的书房让人置身其中便不想出离。
凤栖站在书架旁,见一册罗振玉与王国维合撰的《流沙坠简》,取下来慢条斯理地审视翻看,她最喜欢简牍上的书法,每每览读,皆心旷神怡。
赵伯母弹起一曲《湘妃怨》,琴声起,幽怨落,长歌行,思君归。晋朝张华《博物志·史补》记:“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帝崩,二妃啼,以泪挥竹,竹尽斑。”
桐竹坐在茶桌主席泡茶,与赵临潭相对无言。
赵伯父的书法据说也是从小练过的,他每见弘庭梧必邀其在书房写字论诗,然后把品论过的好诗一一写下来,尽管他与两个儿子聚少离多,加上他本身也总繁务缠身,诗情画意之心却极其坚固。
赵伯父和弘庭梧相对着立在书案前写诗,沈凤栖把手上的《流沙坠简》走马观花地翻看了一遍,径直走上前来观摩。
赵伯父用欧楷写了三首:
[开元乐·李煜
心事数茎白发,生涯一片青山。
空山有雪相待,野路无人自还。]
[终南望余雪·祖咏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闲居·白居易
肺病不饮酒,眼昏不读书。
端然无所作,身意闲有馀。
鸡栖篱落晚,雪映林木疏。
幽独已云极,何必山中居。]
凤栖折过身站在弘庭梧一旁,只见他用行楷也写了三首:
[送灵澈上人·刘长卿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过三闾庙·戴叔伦
沅湘流不尽,屈子怨何深。
日暮秋烟起,萧萧枫树林。]
[听琴·黄庚
一曲猗兰按玉徽,
高山流水少人知。
纷纷耳听非心听,
安得人间有子期。]
“满屋子都是你的知音,却写这[安得人间有子期],这是要置我等于何地?”凤栖笑着说。
“为赋新词强说愁。”弘庭梧搁笔后继续说:“有你在,以后都不敢说知音难寻了,怕贻笑大方。”
“庭梧说你从小也练书法,功底深厚,适才看了我和他的书法,不妨评评我们的笔墨章法?”赵伯父对沈凤栖说。
“不敢妄加评论,伯父面前怕贻笑大方。”沈凤栖谦虚道。
“但说无妨。”赵伯父鼓励道。
“伯父的字朴拙险峻,内敛遒古。庭梧的字秀逸潇洒,坚劲流畅。两人的共同之处是方中带圆,神采飞扬。”凤栖说。
“嗯。好眼力!你也来写几个字。”赵伯父说。
凤栖提笔行书一气而成:
[琴拨幽静处,茶煮溪桥边,
书约黄昏后,剑拔不平时。]
“好字!”赵伯父惊叹道。
“我在布置我专用的书房,尚缺一幅字,向你请副墨宝。”赵伯母不知什么时候从琴桌前起身走过来欣赏凤栖写的笔墨。
“乐意效劳,伯母可有指定的字?”凤栖询问道。
“没有,想从佛偈里摘来。”赵伯母说。
“你经常读佛经,哪句记忆深刻就写哪句好了。”弘庭梧对凤栖说。
“伯母可有喜欢的字体?”凤栖礼貌地问询。
“欧楷。”
凤栖在砚台上蘸足墨水,用欧体写下[身得輕安,心常悅樂]八个大字。
“嗯,不错!明天就拿去装裱挂在我书房里。”赵伯母笑着说。
“你的书法老师是谁?”赵伯父好奇地问。
“是我小学的一位语文老师,他痴迷于书法很多年,我见他的笔墨自由潇洒便央求老师收我为徒,一直从小学学到高中毕业,大学在学校又学过一年书法。”凤栖如实相告。
“嗯,你还有你们语文老师的笔墨吗?”赵伯父说。
“没有,我大学毕业后他已遁入空门,此后杳无音信。”凤栖感叹道。
“我以前听过几次古琴,但都是琴箫合奏,今日单单听你们的古琴独奏,越发觉得好听,古琴实在不该与其它乐器共鸣。”赵临潭等大家都陆续围坐在茶桌边才说。
“从来至美之物,皆利于孤行。”弘庭梧说。
“能听得进古琴,还觉得好听,就说明还是有点品位和审美情趣。”赵伯父喝了口茶又说:“桐竹这茶泡得好,这是第几道了?”
“正好是精华的第四道。”桐竹说。
“晚上还是少喝点茶,影响睡眠。”赵伯母说完也喝了口茶。
徐姨轻声进入书房传话说许小姐到访,还没等徐姨走出书房,身后的许泽兰就笑嘻嘻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姨父姨母好,表哥庭梧哥你们都在啊。”许泽兰清亮的嗓音立马打破了书房静谧气氛。
“泽兰你来之前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吃过晚饭了吗?”赵伯母关心地问。
“吃过了姨母,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难得表哥和庭梧哥都在家。”许泽兰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沈凤栖说。
“怎么不早点过来一起吃晚饭?”赵伯父说。
“今天公司里对了一整天账,晚饭后得知表哥和庭梧哥都在家,这才匆匆赶来。”许泽兰说完看向弘庭梧。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你的两位哥哥带着各自的女朋友一起回家吃个家宴。”赵伯母和颜悦色地说,她知道许姑娘一直寄情于她的儿子多年,她更了解她的儿子无意于许小姐。
“表哥和桐竹姐谈恋爱我一早就听说过的,只是庭梧哥和沈姑娘真让人吃惊,上次见面还强调说是普通朋友呢,这都上门见父母了。庭梧哥一个人这么多年了,还从没主动带过女孩回家。”许泽兰的内心是五味杂陈,郁郁不平却要表现的月明风清。
“临潭和桐竹年底完婚,我和凤栖明年也会结婚。”弘庭梧对许泽兰补了最为致命的一刀。
“那真是恭喜你们两对准新人了。”许泽兰说完红着眼去了趟洗手间。
许泽兰对弘庭梧的长情,书房里满屋子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弘庭梧对许泽兰的有意保持距离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赵临潭本来还希望她的表妹能得偿所愿,但自从认识了张桐竹他才明白,世界上有且仅有那一个人值得相守一生,其它都是替补。
沈凤栖的出现让许泽兰不得不面对冰冷的现实,长情陪伴终究抵不过金风玉露一相逢,她曾幻想着弘庭梧穷其一生都遇不上他真正意义上的另一半,那样她说不定就能被退而求其次。
许泽兰望着镜子里那个傲娇的自己,觉得委屈极了,她遍尝了人世间这求而不得之苦楚却要强忍着无动于衷,像她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大小姐,过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任性生活,却独独要在执念深重的感情中忍气吞声。
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曾经的不可一世、曾经的傲娇跋扈瞬间被瓦解殆尽,她想不明白为何沈凤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她许泽兰十年求而不得的真心,她既泄气又不甘心,却无可奈何,之前还一门心思地想撮合沈凤栖和林雪原,可剧情也并没有朝着原有的路径演绎,此刻她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苦苦守候的心上人和别的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位哥哥如今都出双入对了,只有小妹我孤家寡人了。”许泽兰坐在茶桌旁幽怨地说。
“你条件这么好,漂亮又大方,只怕是你眼光太高,不然哪有孤家寡人的道理。”赵伯母安慰道。
“我有几个朋友前几天去爬山了,我知道姨母偏爱野地里的花花草草,特意托她们挖了些野花带回送给伯母。”许泽兰对赵伯母说。
“泽兰真是有心了,都挖到了哪些花草?”赵伯母问。
“有流石风铃草,藜芦,鸦跖花,还有珍珠绣线菊。都开着花呢,好看极了。”许泽兰说。
“这几种的花期正常来说都已经过了,特别是珍珠绣线菊,它的花期在四五月份,现在不太可能开着花。”赵伯母说。
“野生植物的花期往往要比一般的花朵长很多,有的甚至已经过去大半年的花期还能见着花朵。”张桐竹说。
“这倒是。”赵伯母附和到。
“我已经让李叔和李阿姨把那批花草放到后院了,明天可以去看它们美丽的花色。”许泽兰对赵伯母说。
“谢谢你了,泽兰。”赵伯母说。
“听你父亲说,你学习书法已经有大半年了。”赵伯父问。
“本想偷偷学习来的,怕没长进惹了笑话,没想到还是让伯父给知道了。”许泽兰说。
“不用过于计较写得好与不好,习练书法的过程才最修身养性。”赵伯父说。
“是的,我们老师也常这么教导来的。”许泽兰说。
“你拜的是哪位老师?”赵伯父问。
“还是不说为好,怕有辱师名。”许泽兰不好意思地笑说。
“不说就不说,我也不勉强你,倒想看看你这半年对书法的掌握程度。”赵伯父说。
“且写上几个字让我们观赏观赏。”赵伯母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许泽兰说完提笔写下两行正楷:[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结体还可以,基本功尚不够扎实,要继续日复一日的大量练习才好。”赵伯父点评说。
“姨父说的是,最近工作忙,有点松懈了。”许泽兰说完把笔搁好回到茶桌。
秘书弘庭泉的手上正拿着档案袋走向赵伯父,弘庭泉先是向屋内所有人打了招呼然后对赵伯父说:“赵董,您要的资料全在这里。”说完把档案袋递了过来。
“这么快就整理出来了,不错庭泉,坐下来喝杯热茶。”赵伯父说。
“许姑娘今天也在?”弘庭泉坐在许泽兰身边对她说了句。
“嗯。好久不见!”许泽兰侧头回复了声。
“庭泉你吃过饭了吗?”赵伯母问。
“吃过了伯母。”弘庭泉礼貌地回复。
“怎么样,在我爸手下工作还顺利吗?”弘庭梧看着他这个温厚忠实的堂弟说。
“谢谢哥关心,在伯父的关照教导下,越发得心应手了。”弘庭泉笑着说。
“那就好。”
“我要回公司了,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弘庭泉喝了几口茶起身说。
“嗯去吧,这个项目很重要,你是主要带头人,要多下点功夫!”赵伯父说。
“嗯,放心吧董事长,这个项目我们志在必得!”
“好,去吧!”
弘庭泉走后赵伯父又起身到书案前练了会儿书法,最后以一句[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收笔。
十点左右许泽兰依依不舍地开车离开赵家府邸,她中途越想越气愤不平,驱车来到衡山路gibson的酒吧喝闷酒,两个小时后gibson不得不打她司机的电话把许大小姐送回了家。
翌日,沈凤栖一觉醒来天还蒙蒙未亮,她微微旋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轻柔暗淡的灯光打在熟睡的弘庭梧的脸上,她看了会儿他熟睡中的样子,起身去盥洗室洗漱,回到床边时见弘庭梧正拿着手机在玩。
“你醒来了?”沈凤栖温柔地说。
“昨天睡得好吗?”弘庭梧放下手机问。
“一觉还差一点就到天亮,你说好不好?”沈凤栖逗趣说。
“嗯,你看,和我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你都睡得这么好。说明什么问题?”弘庭梧一手撑着脑袋说。
“说明你是我的药。”
“嗯,有觉悟。”弘庭梧刮了刮她的鼻子。
“快起来,我们一起去后院看草药吧?”
“就后院那些草药还不足以给我从温暖的被子里爬起来的动力。”
“那你这个大懒虫还要什么样的特殊动力?”
“来,香一口。”弘庭梧用手指指他自己的脸笑着说。
沈凤栖二话不说上前亲了他一口说:“牺牲一下色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真乖,你很少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你喜欢我听话啊?”
“不听话,也不妨碍我喜欢。”
“这还差不多,快起来吧。”
“嗯,你就是我冬日里早起的最大动力。”
弘庭梧和沈凤栖走下楼,见书房门是开着的,赵伯父又像往常一样在书房里忙于公务,两人没有去打扰,径直走向后院。
“你们这么早也起来了?”赵伯母蹲在菜园子里正徒手拔着草。
“妈,你怎么不多睡会?这么冷的天还来打理菜园子,早上雾重,小心着凉。”弘庭梧关切地说。
“睡不着,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耕读不止是你向往的生活,也是你父母喜欢的生活。”赵伯母笑着说。
“伯母早上好!”沈凤栖打了个招呼。
“早!桐竹和临潭比你们还早就起来了,在林子里转悠去了,现在的年轻人不都爱睡个懒觉吗?大冬天的一个比一个早。”赵伯母说完继续拔她的草。
“这些是许姑娘昨天带来的花草吗?”沈凤栖见一边排放整齐的盆栽说。
“是的,长的都很精神,花开的可真好,还是野生放养的好呀,尤其是那几盆珍珠绣线菊,花期过了这么久还开得如此美丽灿烂,实属少见。”赵伯母笑着说。
“花朵密集如积雪,叶片薄细如鸟羽。”沈凤栖自言自语般说了句。
“我们再去那边找找有什么好吃的野果子吧?”弘庭梧提议说。
“那边还有中国最古老的水果,拐枣,已经熟了可以吃了。”赵伯母用手指了指方向说。
“拐枣是大型乔木,这么高怎么吃得到?”凤栖疑惑地问。
“地上捡来吃呗,落到地上的最甜。”弘庭梧说。
“看来我还不是个合格的山里娃。”凤栖说。
“要弹好古琴必须得身在凡尘心在林泉。”弘庭梧说完拉着沈凤栖往有拐枣的方向走去。
“我说林泉君,你倒是慢一点呀。”凤栖边被拖着走边说。
赵伯母看着两人的背影会心地笑了笑,把许泽兰送来的野花放到了合适的位置,又从盆栽移植成了地栽。
“地上真的掉了很多,看这里!”凤栖边说边兴奋地捡拾着。
“怎么,你小时候真没吃过?”弘庭梧边吃边问。
“吃过,都是别人从山里带回来的,没见过拐枣树,只知道长在高大的树上。”凤栖说着尝了几口。
“味道怎样?”
“麻涩微甜。嗯,满满的回忆。”凤栖说完又吃了几口。
“水分很足,不比小时候吃过的差。”弘庭梧说着也吃了起来,边吃边接着说:“《诗经》有言:‘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枸就是拐枣。”
“果然是很古老的野果,我吃不完要兜着走,给桐竹捎带点,她最爱吃野果。”
“小时候见大人们用这个来解酒。”
“赵总和桐竹是住在三楼吗?”凤栖问。
“是的,父母住一楼。”弘庭梧回道。
“刚才在书房里还看见小徐松坐在那看书呢,他的母亲徐姨是离异了吗?”
“嗯,徐姨的前夫吃喝嫖赌抽,还家暴,徐姨为了孩子逆来顺受很多年,一边在福利院打工一边养育孩子。”
“伯母是在福利院认识的徐姨?”
“最先认识的是小徐松,母亲每次去福利院都能看见徐松独自一人在石凳子上写作业,怕他着凉,还送了他一个坐垫。”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母亲说看着小徐松写作业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的我,也总不要人守着就能自己一个人把作业写完。”
“因为认识小徐松才认识徐姨的?”
“嗯,去的次数多了,就熟识起来,有时候小徐松的学校里要开家长会,徐姨脱不开身,我母亲就会去他们学校给当奶奶。”
“年青又漂亮的奶奶!那个时候徐姨就是离异的吗?”
“还没有,有一次我母亲在福利院附近碰见徐姨被一个陌生男人暴打,这才知道了徐姨长期以来的艰难处境。”
“然后就让徐姨和孩子到家里来的吗?”
“嗯,母亲以替还赌债的条件让徐松的父亲接受和平离婚协议。”
“真是水深火热的拯救,也是徐姨有福气才能认识伯母这样慈善的人。”手机用户看庭梧栖凤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13767.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