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此事早已不要你费心了,已经有人帮你做了选择了。”
龙一前一句话刚出口,随后又改口了。
唐都知道龙一话里的意思,这件事情最后落在了猎人潘璀头上,他会一步一步完成本该唐都完成的事情。
“此间故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我们估计不日也要返程了,最后,唐小公子,这枚赤忱还望收下了,不言其他,只希望之后鱼二若有冒犯之时,放他一马。”
龙一除了唐都那次愿意喝半生酒的时候有过激动,平时都是一如既往平淡,即便是现在在聊些市侩之言也是如此,淡蓝的光晕蕴染的赤忱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光晕闪烁。
唐都笑了,一如既往的摇头,并不是不想要这么一件宝贝,恰恰相反,是想要而不能要,鱼二之于唐都,是一个梦魇,是一道业障,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执念,又岂是一个身外之物所能遏止住的?
“嗯?”
唐都蓦然感觉有些惊惧,那是来自灵觉层面的指引,似乎有什么大恐怖正在逼近。
唐都回头看着龙一,后者也是一脸肃然。
“贵客来临,何必如鼠辈一般藏头露尾?”
龙一神情肃穆,言语很轻。
“呵呵呵呵...”
北风渐起。
空荡的石板街上,靠近唐都三人处泛起波纹。
一只纤长的手臂伸了出来,随后走出来一个人。
他面相有些年轻,冠面如玉,着一身灰衣黑衬,束着发髻,一根白玉簪子拢着头发,甫一照面,就似一个年轻人,但他的眼眸里,尽是波澜。
“原来是你啊,狗道士...”
龙一显然认得来人,有些忌惮,但语气中又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
“你这条臭鱼干,老子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恨不得现在给你架碳火上烤喽!”
来人显的有些咄咄逼人。
“这不是我的徒弟吗?哈哈哈哈,我就说呢,想钓条鱼烤了吃,怎的突然滑了钩...”
龙一口中的狗道士对唐都居然以徒弟相称,这让唐都有些讶异,明明是连面都未曾见过...
等等?面都未曾见过?
唐都脑海之中突然跳出一个画面,那是在大乐之野的神秘之路上,如跑马灯般闪过的数个画面之一。
一座荒山顶,一个道士一根翠竹,独钓云海,画面瞬间重合。
“半黄半翠半荒山,一牛一卷一拂尘。一间茅屋一老松,半风半雨半斜阳。”
龙一不理会挑衅的玉簪道士,他摊掌而迎,“进去坐坐?”
玉簪道士尘袖一扬,迈步先进了半盏浮屠倾。
“哟,还藏着好酒呐,瞧我这狗鼻子...啧啧啧。”
玉簪道士嘴里说着,抬手一勾,一只树影云纹白瓷瓶出现在手上,瓶口是新封的,封泥还很新,显然是唐都喝完那三钱酒之后,龙一再次封上的。
龙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个剪径强盗,还是个道士...”
玉簪道士显然是自来熟,径自托着瓷瓶走往柜面旁的方桌,顺口还朝后厨喊了一句,“老谢来点下酒菜,我替你老爷喝点酒!”
大谢在皮裙上擦着手上的水走出来,一脸为难的看着龙一,龙一显得有些无奈,可还是摆了摆手,大谢旋即又钻进了后厨。
“唐公子,你也先坐吧。”
龙一对唐都说道,自己绕过桌子也先去了后厨。
红漆槐木桌坐着两人,玉簪道士很是随意,他双指并拢规律的翘着槐木桌,口里随性的念着小曲。
唐都倒也没有正襟危坐,他只模模糊糊感觉来人有些玄奇的亲和,跟他在一起倒是很容易就放开了。
“此间事已了,你愿意同我去往东山域吗?”
玉簪道士一曲哼了半段,陡然问道唐都。
唐都愣了一下,显然没能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话。
“这,道长,能否让小子再考虑些个,实在是乍一所闻有些不定呀..”
唐都斟酌了一会,也没径自否决,还是留着些余地。
玉簪道士笑的有些温和,他人样是年轻的,只是两鬓有两缕白发,有那么些不合衬的怪异感,“多考虑想必也是极好的,不过..”
他顿了一下,是龙一端着菜肴从后厨而来。
那句未说完的不过,就不再有了下文。
龙一拿起新封的瓶子,敲开封泥,显得是一脸肉疼,“这酒给你喝,不过是尝点味道,真是浪费...”
玉簪道士不悦,重重扣了两下红漆槐木桌,邦邦响,“怎的,一杯酒都不愿意了?就这么的不待见我了呗?”
龙一长叹一口气,以手扶额有些无奈,“我就算说不待见你,就你的面皮,这杯酒还能少的掉?”
玉簪道士随即一脸笑呵呵,“这不就结了,说实在的,上次要不是你胡来,不知道要欠我多少,只是现在吗,给大爷我伺候好了,说不准关键时候还能保你家那条小鱼一条性命..”
唐都目光带着些许锋利,龙一面色有些凝重。
可玉簪道士似乎未曾看到一般,还是笑呵呵的自说自话,场面一度尴尬。
直到大谢端上来剩下的菜肴,且就杯盏交错间,言语不再多。
唐都一边安静的吃着饭菜,一边神游天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一夜无话。
今晨的天气很是不错,是久违了的冬日暖阳天。
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刺骨西北大风,也少了前些日子的阴云密布,这食时的日照偏东,玉簪道士在半盏浮屠倾的招牌下的棚子前面,躺在龙一的摇椅上,暝着眼,轻轻的晃悠着,阳光撒在身上,几步之外的冬青树也总算是有了命,掉的叶子快秃了的枝子在微微的清风中和着暖阳,缓缓摆动。
唐都坐着个小爬爬凳,半眯着眼眸,人生的享受千千万种,但都不外呼是那些源自生命本能的悸动,一如盛夏白瓷梅子汤,一如这冬日微风和暖阳。
“下次大鱼还要送你东西的时候,就收下吧,事不过三,只会有好处的。”
玉簪道士缓缓睁开眼眸,他平静的看着唐都说道,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唐都默然,不曾肯定也未曾否定。
“这世间被薄雾笼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言止于此,不该多说了。”
玉簪道士继续闭上眼睛,悠悠的晃着摇椅,时间就在这悠然的晃荡中消逝,却又并不会让人过多反感,流年里该有的浪费,实则不该是浪费。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似乎是苍天开了眼了,最近一直是晴朗和风的天气,玉簪道士还在半盏浮屠倾,用龙一的话说,这人面皮厚的飞剑都凿不穿,天天骗吃骗喝没有一点负罪感。
这一日,日入黄昏。
晚霞灿烂,门口的冬青木盖着厚重的霞彩,透过叶片的斑驳闪烁,一切就如记忆里的那场近乎朝圣的黄昏,美好静谧。
“唐公子...”
龙一背着晚霞,只有一个黑色的剪影朝着唐都,他说话间有些萧索,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掌,那里,一枚淡蓝的宝石在明灭闪烁,衬的龙一脸色如流水般变化。
唐都突然想起来了那一日玉簪道士的话,鬼使神差间,抬手接过了那枚宝石。
就在那一瞬间,他冥冥之中感觉到失去了什么,但又有感觉到得到了什么,就如趟水过命运的长河,得失无有定数,但得到与失去之间,却有定数。
龙一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候的他,才像一个近暮年的老人,即便他修为通玄,可寿元终有尽时,不入圣则若凡人,不知道是什么人说的,但却是一个很真实的写照,当寿元有了尽头,无论多长总归会走到那一天,等到那一天里,是安静平和的接受,又或者是歇斯底里的反抗?
谁也不知。
唐都静静握着手中那颗萦回着淡蓝光晕的宝石,看着眼前有些佝偻的老人的身影,有种淡淡的说不明的东西在心底扎根。
“此间事已俱罢了,还不且随我去了?”
玉簪道士忽而出现在唐都身侧喝到,他的眸子中如天空的彩霞一般,五色斑斓。
唐都点点头,“我且与龙老先生,大谢师傅告个别。”
东山域
人族占据主导的一域,人运昌盛,氏族王朝之间有斗争,江湖之间也有斗争,但又与无序的大荒域又有些区别,换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做婊子还得立牌坊,无外如是。
东山域,洵山
前一刻是晚霞灿烂如血,这后一刻漫天星斗,明月高悬,不过片刻的转换,唐都还有那么些不习惯。
入眼处是两间茅屋,东边一间还算正常,西边一间有颗冲破茅屋的大松树,覆盖小半坐荒山。
“你以后就随她住吧,至于要在这座山上呆多久,那要看你的本事了,哈哈。”
玉簪道士撇过头,对着唐都说道,言语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唐都点点头。
星汉灿烂,月盘高悬,如流水的星月之华透过细密的松针倾泻入茅屋,唐都有些难眠。手机用户看我有因果系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1378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