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任务算是失败了?”天权问道。
“也不算,鹿死谁手还未知。”紫嫣说道,“龙冰让我们给她办事,要不要办,能不能办成是我们的事,龙冰可没工夫管。”
“事情也没有这么简单,那位山水盟的侠客飘忽不定,隐藏在暗处的夜孤城都还未曾现身,苇以航这个酒肉和尚,自然也要收钱办事。”龙云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夜孤城肯定藏于游龙社中。”
“龙冰要抓河栢炼阴功的消息一旦传出,届时必然会有更多好事之人前去投奔河栢,或者仅仅是去凑热闹而已,这样众人做的宣传,可比花钱都好使。”箐柠说道。
“宣传之后,还能削弱龙冰的势力,各路心怀鬼胎的人何乐而不为呢?”紫嫣说道。
“龙冰要河栢非死不可,众人的矛头都已指向龙宫,将护盾架在游龙河上,如此形势,拜龙教道场会因此少招到人,这些被河栢骗走的人,可能都不会再为帝国效力了。”天权说道。
“龙冰为了一时的痛快,寒了天下人的心,那么反噬到来之时,只能他一个人承受。”龙云说道。
四人说着说着,暗蝶已经找上门来。
“墨晶石破解了吗?”
“没有,但已经有点眉目了。”暗蝶说道,“苇以航的这批墨晶石是谁所创、是何原理,都毫无痕迹,但第二手的流通节点在游龙社,刚才那段时间,游龙社中至少应该藏着三位半步破虚的高手,再配上其中的各组法阵和不知情的员工,贸然踏入的人将必死无疑,你们竟然能忍住,没有踏入其中,真是奇迹……”
“河伯现在已经起势,贸然拦截是不可能的了,戏台子已经搭好,不妨看看哪方先沉不住气,提前下场。”
五人散开,各自游玩。
天权当然要去最热闹的地方,如果有一场好戏,最热闹的地方当然就是观众席,观众席,就在游龙河上游平头崖上。
之前那个卖馄饨的老佘也拉着大船和媳妇,把铺子开在了平头崖,不过大家都叫他老余,就连媳妇也不例外,店中满堂花客,没有一个知音愿意叫出他真名,他的内心应该也会落寞孤寂,不过做生意呢,老佘得赊账,老余就是盈余……谁会和钱过不去啊,还是得笑面对人!
“佘老板,来碗馄饨。”天权说道。
“兄嘚,今天你肚中的格局小了呀,这么冷的天,大家都能吃两碗饺子,你怎么就只能吃一碗馄饨?”
“狗屁,我们南朝洛阳城人天天吃蘑菇馅大包子,要不是你这寒碜,谁愿意吃韭菜饺子了?”一位南朝人反对道。
“馄饨才是你天天……”
“那就来碗饺子吧……”虽然还是一家店,吃饭的人还是同一个人,但水土不同,生意也就不同。
平头崖现在是最热闹的地方。
馄饨铺前,一个叫做林际大汉单棍疯魔,敲着钟鼓,碗中的汤水随之摇晃,却不溅出半点晶光,碗上雾气像烟花四散,鼓前就是耍杂技的台子,上面有银钩划铁的“天下第七”四个大字,各路炫技的高手都在台上,什么匕首穿身,口悬利刃,轻功横斜狮戏珠,嘴中蛋糕跑相声……没有什么不能演的。
老余端着酸汽水和大碗茶,四处奔走应和,众人的叫好声甚至把鼓声都给掩盖了,他也不知道谁要啥,好在烂笔头记着呢。
天权身边的那几个人在谈着什么风云历史,好像与千机门释天赊账不还有关,不是一桌人,只听不说才是君子。
没过多久,天权就遇上了自己要遇上的人,她叫小花,刚才在祭坛旁演练舞蹈,那时能认出来她的人很多,但现在可不一样,就连翠奕都认不出来她,但是天权可以。
“你好,我叫天权。”
河泠示以微笑,她是辟谷的先天仙女,她根本不需要吃馄饨饺子。
但她看到了热闹的集市后,还是忍不住去一探繁华,除去伤心事,她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在其中。
能够燃烧一切都圣火流转在两人身边,四方的声音都被拦截,随之寂灭,老余端着饺子进来,却没有感到任何意外,随后撤去,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这是真正的圣火,你可以信赖我。”天权说道,“我想帮你,但是我只能力所能及,希望你能理解。”
“谢谢。”河泠说道。
最复杂的事物无法用言语说清,需要新的命名,而最简单的事物也不能用言语说清,只能用心感受,在最赤诚的圣火中,两人的最复杂内心已经在交流。
无言,无声,无意。
眼中的征兆,心中的心气,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吃完馄饨。
告别,离开,远去。
烟影如画,大家眼里陌生的河泠换上了熟悉的白衣。
她叫小花,她是祭礼中的主角,她的歌舞虽然大家都已提前看过无数遍,但这次是最陌生的一次。
祭坛上的少女翩翩舞动身影,祭坛外的众人头顶暴雨缠绵。
崖下浪涛汹涌,崖上眩光剑影。
天公愿意作美,但人却呼云唤雨,河伯不愿发怒,但人却似水如潮。
人们看到了一条银线从玉龙雪山奔涌而下,将连片的涛水化作龙鳞,将大小支流磨成爪牙。
龙脉展现在眼前,他们终于听到了游龙河那亘古不变的龙吟涛声。
暗淡的灯火在阴雨中更加明亮,心中的阻塞也随之松动舒畅,如果此时有龙飞过,所有人都将会去追随翱翔。
没有一个舞女能跟得上河泠的身影,雨又密又冷,她们又太不灵动了,没人教过她们如何打破内心的成见,去用心中的华彩舞动心外的天地。
形势高涨,快刀手心中的杀意已经逼迫他们自己拔刀,可他们却不知挥向何处,他们惊错愕然,因为这里没有纷争,没有名利,只有一个人在舞,他们只是观众而已。
如果她的舞蹈不能算作倾城,那么没人将能再次一舞绝城。
收刀,天暗,雪凝。
银线碎裂崖岸,化作一条血色浊龙,从众人头顶飞过。
平头的崖顶,竟然已被侵蚀孤立,众人跌入涯中的涛水,一同随水龙沿着江畔行吟。
祭坛上的白衣,她还在舞,只是众人,都已随着夜色离去。
当然,夜色没有到来,只是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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