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校尉,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你?”
原本分兵而行的副手听到有军队袭来,还以为是遇到了燕军,赶忙下令在一旁草丛中埋伏,哪知燕军没看到,反而看到了正在急行军的折藤。
折藤见副手从草丛中突然钻出,手弩已经对准了他,待到看清是谁后才放下,紧接着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明明兵分两路,按地图显示不该再见才对,可偏偏在此地遇到了。
折藤心中顿感不妙。
夜色下,绵延如蛇般的火把极为瞩目,映得二人面面相觑。
“是我的错觉吗?”折藤扬起马鞭,指了指前方,“为什么感觉愈发看不清前路了?”
副手顺着方向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大人,前头的确起了雾,咱们是不是中计了?”
“中计?”折藤嗤笑一声,“你我兵合一处足有八千之多,就凭那燕国来的草包也敢打咱们的主意?”
副手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顾不得与折藤先前的小矛盾,拱手请示道:“那依大人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
“继续走便是,看谁敢拦咱们!”折藤夹了夹马腹,慢慢悠悠地往前走,“都给本校尉打起精神,沿途两旁的草垛子都要认真查看,再派五队斥候向前打探。”
他虽然自信,但是并不自大,该有的布置还是少不了的。
小半个时辰后,折藤率兵扎进迷雾中。
一个时辰后,折藤的脸色愈发难看。
“大人,咱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副手比折藤年长,在军中见过的怪事也多,就比如眼前这种类似于鬼打墙的现象,他也曾见过。
“胡说,传令下去,再加派四路斥候,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打探。”折藤冷笑一声,“本校尉就不信,还走不出去!”
说罢,他双眼一闭,吩咐道:“全军原地休息,养精蓄锐。”
又过了半个时辰,折藤发现他派下去的四路斥候没有一路回来的,此时他的心里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按理说总会有一路或者两路斥候能摸回来,怎么等到现在一路都没有回来?
不会真遇到什么鬼打墙了吧?
“桓大人,各处山头的消息汇总后显示敌方的四路斥候已尽数劫杀,您看是否应该执行下一步计划?”
“是该执行计划了。”
桓温注视着山下正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凉军,目光灼灼。
要是能将这八千凉国精兵一举吃下,恐怕即便是巫湖家大业大也会心疼这种损失吧?
殿下给的这种小东西还真好用,几个山头装配完毕后敌军扎进来后仿佛变成了瞎子,明明自己等人就在山上,可偏偏看不到,想来夜宗主那边也是如此吧?
桓温不知道王诩给自己的这种装备是翁长天在交付完夜白衣之后制作的,其效果可比后者那种无差别蒙蔽双方视野的东西好用多了。
而且翁长天还应王诩的要求做了一些改进:当凉兵身处在雾气所形成的幻境时,待久了就会被逐渐侵蚀心境,从而无限放大内心的情绪。
“嗯,大人,您听到歌声没?”副手支起耳朵,仔细听着,“而且这声音似乎还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荒郊野岭的,难不成是燕军唱的?”折藤自然也听到了歌声,“哈哈哈,这帮燕人可真有意思,你说他们不会是指望着用歌声难听死咱们吧?”
“大人太会说笑了。”副手也跟着松了口气,原以为的埋伏或者偷袭一个也没有出现,这倒是让他放心了一些。
“加快行军,最起码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再说。”折藤吩咐道。
歌声越来越婉转悠扬,那缥缈之音仿佛回荡在重峦叠嶂之中,久久不散。
凉兵们一边急行军,一边不自觉地就竖着耳朵听起了歌。
“狗娃,对面唱得好像是咱们陵州巴郡的民谣,你听出来没?”
水生一只脚踩在泥里,一只脚奋力往前迈了一步,他喘着粗气喃喃道:“陵州沦陷,也不知道爹娘咋样了。”
“狗娃,狗娃?你在听不?”
水生说完话后,却听不见后者回应,疑惑的他回过头去,刚好对上了狗娃那张泪流满面的稚嫩脸颊。
“俺想俺娘了。”狗娃把头埋在胸膛,低声嘟囔道,“要不是巫将军下令退守,说不定巴郡就能守得住。”
水生也跟着长叹一口气,一股怨气突然填满了他的胸膛。
“谁说不是呢,那些大人物只顾着自己的安全,无论怎样都是皇城重要,可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谁还没个妻儿老小...”
“你们几个瞎嘟囔什么呢!”
折藤早就听见队伍中嘀嘀咕咕的声音不断而心生不满了,恰好水生和狗娃就在他附近说话,故而他心思一动,准备把两个人当做典型案例来立威。
见校尉发怒,四周的凉兵们顿时散开,只留下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水生狗娃愣在原地,他们好似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站在那里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袭。
这种景象无疑令那些家中有孩子的凉兵不禁暗暗心疼,凉国向来军纪极严,上官更是对下属有着生杀予夺之权,今天恐怕这两个半大小子要遭殃了。
折藤座下战马的马蹄声滴滴答答倒是颇为清脆悦耳,但是此刻倒像是二人的催命符。
“早就注意到你们两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怎么?视本校尉的军令如耳旁风?”折藤目光如蛇,死死盯着低着头发抖的两人,“急行军中兵卒该如何,背!”
“急行军中,兵卒需闭口疾行。”水生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么多人说话,偏偏抓我们...”
“本校尉要是没记错,违令者需鞭笞三十,对吧?”折藤摆弄着手中马鞭,漫不经心地问道。
鞭笞三十即便是个悍卒打下去也要吃不消,更别提是他们这些正在急行军中需要跟紧队伍的士兵了,只怕这三十鞭下去,死都成了一种解脱。
水生连忙拉着呆站在一旁的狗娃跪在地上讨饶道:“大人,我和同乡乍听乡中民谣,实在有些思念身在陵州的家中亲人,不由得开口交谈几句,望大人网开一面...”
“思念家中亲人?”折藤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就如同看着猪狗一般鄙夷,“陵州早就沦陷了,指不定你们的亲人就被燕兵们砍了呢,你们守好军纪跟着本校尉报仇才是正道。”
水生闻言皱了皱眉,折藤的话虽然刺耳,但是看他的意思倒是没打算继续鞭刑了。
就在水生刚要顺水推舟跪下谢过校尉之恩时,却听见狗娃在一旁朝着折藤怒吼道:“你说谁家亲人被燕兵砍了,你家人才被砍了呢!”
此言一出,原本围着看热闹的凉兵们顿时都是心中一惊,可是话一出口再拦也拦不住了。
折藤的脸一点点冷了下来,腰间佩剑也被他拔出,直接搁在了狗娃的肩膀上。
而狗娃虽然流着泪,却是毫不退缩,直直怒视着折藤,这让后者愈发恼火。
“大人,大人,他脑子有病,您大人大量别跟傻子计较...”水生急得满头是汗,连连劝道。
狗娃冷笑道:“也不知是谁脑子有病,将陵州拱手让人,让咱们退到皇城脚下守着,他去捧权贵和皇帝的臭脚!”
“他们的命金贵,我们的命就不值钱!”
“他们的家人都是家人,我们的家人就可以被随意掳掠,即便被杀也要被你这样的狗官调侃。”
狗娃越说越激动,搁在他肩膀的剑并没有令他产生丝毫畏惧,反而让他愈发愤怒。
这种悍不畏死的劲头激得骑在战马上的折藤眯起了眼睛,显然,他也很愤怒。
一旁副手见势不妙,连忙上来劝在场凉兵道:“都散了,都散了,别没杀掉敌人报仇,你们倒先乱了。”
狗娃看着折藤,随即冷笑一声,“当官的,别以为就你有爹娘,我们哪个人不是爹生娘养的,你牛气什么!”
折藤被他这么一说,怒火攻心,再也不能忍耐分毫,只见他手腕稍一用力,剑光一闪,狗娃便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脖子上那道血痕不断往外喷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狗娃!”
水生见状飞扑上前,抱住了狗娃渐冷的身体,他二人乃是同乡好友,一同从军,生死过命之交,哪知今天狗娃居然死在了自己面前,还是被“自己人”弄死的。
“哼,贱命就是贱命,杀你本校尉只嫌污了我的宝剑。”
折藤年少成名,哪受过这等委屈,杀了狗娃后他顿时觉得心里轻快不少,他擦拭着宝剑上的血迹,却未曾注意到一旁凉兵们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变化。
“他不是贱命,他是大凉的一名士兵!”
水生跪在地上捧着狗娃的头嘶吼着,后者的血不断涌出,喷得水生满身都是,形如厉鬼一般。
“他为这个国家,奉献了自己的一切,是你,是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同捏死蝼蚁一般杀了他!”
“更可笑的是,即便他死了,你还要说他是贱命...”水生心中的复仇之火在熊熊燃烧着,他抬起一双复杂的眼眸注视着高高在上的折藤,“我敢问校尉大人一句,在你眼里,我们这些人都是贱如猪狗一般吗?”
副手看到了凉兵们的眼神,心中已然警铃大作,他一边安抚着士兵们,一边给折藤递眼神,示意后者服个软。
军中士卒若是因为压力过大而哗变可不是好玩的,更何况此刻他们二人可是被士兵们团团围住了,出了事根本逃不出去。
折藤看着水生那种申冤无门的眼神,心中快意更盛,心道:你们二人刚才不是还很猖狂吗?
不是还敢挑衅本校尉么?
怎么现在软下来了?
要是现在不把你们摁住,将来不是反了天?
真当本校尉是谁都能侮辱的?
折藤选择性地忽略掉副手递来的眼神,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不错,你们的命在本校尉看来...”
“就是贱如猪狗一般。”
一听这话,副手脑袋嗡地一声好似炸开一般。他看着那些士兵们逐渐愤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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