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是初冬的季节,寒鸦啼鸣,天御皇宫内的腊梅花骨朵含苞待放,微风拂过,几片细碎的树叶飘落在树下女子的肩头,她身边的男子看见,极为冷淡地将它拂了下去,女子明媚皓齿,嘴角一弯,细长好看的桃花眼斜斜一挑,飞入云鬓。
男子则着一身玄衣,剑眉星目,脚步轻盈利落,跟在女子周围并肩而行,有时与女子对视一笑,眼神柔软。
眼下距离封尘玉夺取帝位已经整整半月有余,年元瑶和封玄霆今日突然收到她的音信邀他们进宫,两人迎着小路踱步前行,不似赶路,倒像是在赏景。
封尘玉手段雷厉风行,脱去伪装的皮囊之后,化身成了一匹野心勃勃的狼,十日前听闻前朝太傅当着众位朝臣的面怒斥其数桩罪状,振振有词,朝廷之人无不动容,可封尘玉也只不过一笑以避之,转眼次日便传来此人意外死亡的消息,朝野上下,敢怒不敢言,更有大批原本的旧臣,临阵倒戈向着封尘玉一派转向。
年元瑶和封玄霆当时正在家中习武,听到此事之余只剩下心惊。
若是封尘玉如此暴虐无道恐怕也不等他们出手便要在这天御掀起不小的动荡,可偏偏她不仅有她父亲没有的雄心,更有他没有的胆魄。
不过半月,朝廷连下几道圣旨,在天御农事,水利,赋税,刑罚方面皆做出大改,件件皆是有利于民的大事,顿时民间声音再也不是那个骄纵任性的年轻公主篡取皇位,而是歌颂她的功德无量。
窗外一颗杏树落得光秃秃的,唯有的几片叶子也在冬天的来临前被寒风摧残孤零零飘落,封尘玉一身华丽的明黄服装,眼睛望着远方,空洞又好像蕴藏着万物,深远而悠长,当看到迎面而来的俩个紧紧相依偎着的身影之时,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年元瑶如今已经要对着她行最高的皇帝礼仪,刚想要弯下腰去,却被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拉住了身子,怔愣地抬头,对上那一双冷静地眸子。
封尘玉就那么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半晌,才微微笑着道:“算了,我欠你的。”
年元瑶知道她是在说那日在公主寝殿里发生的事,虽然不太愿意想起,但如今也不好再做计较,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只能漠然一笑。
封尘玉不再看她,而是将视线放到了一直在她身上的封玄霆身上,“阿玄哥哥,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会全部告诉你的。”
她没有用尊称,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故意地,不管是哪一种,年元瑶都觉得这跟此刻站在眼前的是封玄霆有关。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她还格外强调了一番,期待地看着他。
封玄霆满面寒霜,与初冬天气里寒潭里的水一般,让人彻骨,一如他的声音,“皇帝究竟是怎么死的。”
封尘玉瞳孔微微扩大几圈,眼里的震惊迅速被一阵笑意取代,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还真是这个问题”她边说着边笑着,刺眼又拙劣,“慢性毒药,蒋离的蛊虫,两者合并,他的生命不过是在濒死的边缘反复试探罢了。”
也许她对自己的父亲突然有了一点怜悯之心,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明明是在笑着,可却显得很凄厉,“我一直在他日常服用的饮食里加入了慢性毒药,药性不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会发作,不过那一天似乎不会那么早,直到我碰上了噬心蛊。”
年元瑶和封玄霆都没有打断她,在一边静静听着,似乎她此刻也需要一个听众。
封尘玉没有再笑了,现在看上去那身宽大的袍子其实也一点都不合身,笼着她不大的身躯,在苍茫天地间渺小又单薄,可她的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没有一丝动容。
“年姑娘,你可听说过噬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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