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衡这个反应,沈昭然一张小脸吓得煞白,但还是强作镇定地上前问道:“元大夫,怎么样了?很……”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
“很严重吗?需要什么药?你大可说来听听,我去求我舅舅,去求皇上、国师大人,他们定然不会……不会见死不救的……”
“这不是药的问题,是我也……”
元衡对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沈昭然见状,更是心如火焚,忙催促道:“元大夫,你快说啊,到底如何了?你这样,让我没法子想办法啊!”
沈昭然都要急哭了,可是她强忍着,愣是没叫泪珠子落下来。
元衡见状,咬咬牙,还是将方才诊出的脉象同沈昭然说了。
“如珠走盘,是滑脉。”
沈昭然难以置信地瞠大了双眼,就这样呆愣愣地看着元衡。
“可既明哥哥是男人啊!怎么会……怎么会有孕?”
“是啊……”
元衡也没想到自个能诊出这么个脉象,简直……
——不可理喻!
这世界莫不是疯了?
“你再看看!”
沈昭然都顾不上着急了,眼角的湿意都荡然无存了。
元衡吞了口唾沫,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儿般,是万分庄重地将自个的手搭在了萧朗的手上。
仔细一摸,嗯,还是……
——滑脉!
他深吸口气,屏息凝神,边替萧朗诊着脉,边在脑海中不断回忆自个看的医书,看看有没有人碰到过类似的病症。
“男子也会怀孕,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总不能春风一度,我没事儿,他……”
沈昭然这话透露的消息太多,元衡闭眼,表示不想再听,他可不想听这对小夫妻是如何你侬我侬地,他还想活命。
而且眼下提这些委实也不大合适。
沈昭然说这些其实是无意识的,她实在是太惊愕了,忍不住就念念有词了起来。
她边说着,还边伸手将盖在萧朗身上的薄被掀开,想看看他身体到底如何了。
因着萧朗身上的伤口,再加上如今是夏日,炎热得很,他们并未给他穿衣,沈昭然这会子掀开被子一瞧,是将她吓了好大一跳。
只见,萧朗裸露在外的肚子鼓起了一个包。
她立时惊呼出声:“元大夫,你快看!”
元衡回头一看,萧朗的肚子并无变化。
“怎么了?”
“方才既明哥哥的肚子鼓起了一团,怎么说呢?就好似妇人月份大时,被肚里的小孩儿踹了一脚,他肚皮有一块直接鼓起来了。”
沈昭然话未完,元衡就眼睁睁看着萧朗的肚子又鼓起了一个小包,而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萧朗又闷哼一声,似乎是痛苦极了。
沈昭然心头一紧,就想走到床头,再瞧瞧萧朗的状况,没成想,他头一歪,又呕了口血出来。
这口血是直接呕在了沈昭然的身上,这令沈昭然强行压下的那股子燥热感立时涌了起来,脑子‘嗡’地一声,叫她万分难受,一时有些眩晕,更多的是一种渴望。
元衡见沈昭然状况不大好,立时上前一把将萧朗从她手里夺了过来,然后好生扶回床上躺着,而他的一双眼却是一直警惕地看着她,还试探着问道:“五姑娘,你要不去外面等着?待我看诊完,这才出来同你详细说一说殿下的状况,你说怎么样?”
沈昭然捏紧了手中拳头,颓丧地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子。
隔绝了屋内诱人的冷梅香,沈昭然下意识松了口气,浑身也都舒坦了点,可接踵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她好恨,恨自个拥有这样一副身子!
甚至怨怪起了自个的父亲,当初为何要寻人制出‘异人’来?
而她不得不多想,她变成了‘异人’,是不是也是因着她的父亲?
不然根本就无法解释,那些个‘异人’并未给她换血,她怎么就会成了‘异人’?
她知道,她失去了一段记忆。
不是虎阳军覆灭那日的记忆,而是更早之前的记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她缓步走到阳光下,而后缓缓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日。
午间,日头正烈,灼烤得沈昭然有些难受,但她还是仰着头看着,就算刺激得泪眼朦胧,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后面传来门开的‘吱呀’一声。
她猛地回头,奔到了元衡面前。
“怎么样了?元大夫。”
元衡看着沈昭然,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沈昭然立时反应过来,伸手去摸,发现自个面颊已然湿了一片。
她忙低头取出手帕子来将面颊上的泪擦拭干净了,这才道:“太阳太刺眼了,没事,元大夫,你说,我没事的。”
“我方才研究了一下,又用银针探了探,是有蛊虫跑进了殿下的肚子里。”
沈昭然心头早有准备,这会子面色倒是无甚变化,只想寻求解决办法。
“可知道是什么蛊虫?可有法子将蛊虫引出来吗?”
元衡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自幼学的是正统医术,于巫蛊一道的涉猎还是从‘异人’开始大肆肆虐中州开始。”
“我听闻南诏人擅蛊,你可认识南诏擅巫蛊之术的人,请他们来看看可以吗?”
‘异人’同巫蛊有联系,沈昭然不信悬明司不会去招徕这样的能人异士。
“南诏确实盛行巫蛊之术,但最为深入的巫蛊秘术确不是人人都能习得的,他们的大祭司和圣女,才是于巫蛊秘术中的大造诣者,旁的……”
沈昭然不愿再听元衡在这里磨磨唧唧,是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管不了那般多了,既明哥哥既然能在东都城外被人用了蛊,你又说巫蛊秘术不是人人都能习得太过深入,想必这蛊虫也不是多罕见难治才是,死马当活马医,先将人请来便是。”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我觉着你们的血很有问题,然后就托了萧朗请回来的南诏蛊师柏寒,回南诏寻同你们血液相近习性的药去了。”
阴差阳错……
沈昭然差点站立不稳。
“那怎么办?他可有留下相关书籍,我们查阅一番,说不得能找到治疗既明哥哥的法子呢。”
“也只能如此了,五姑娘放心,我定当倾尽全力。”
“那便谢过元大夫了。”
沈昭然心不在焉地应道。
她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心内一片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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