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瑜的话并不让苍云教主感到意外。
毕竟当初的自己,在修成了至高的境界之后,第一感觉竟不是激动和兴奋、甚至没多少喜悦,只是感觉内心有种莫名的空虚,就像是独自一人的旅行一样,身边除了自己的影子再也看不到相伴之物,久而久之就会觉得寂寞难耐。
至高者都是孤独的,因为有了权力和实力之后,他人会敬畏你、讨好你,别人多半不愿也不敢与你交心,久而久之人也会变得谁也不相信了。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像达到了梁瑜那样境界的存在来说,有这样的想法倒真的不足为奇。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很遗憾,梁院长,那应该不是你现在的动机,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你在阴谋着某些大事。”苍云教主阴冷一笑,“若非如此,你又何必故意外出,好为非言闯入天府创造机会?”
梁瑜闻言神色一怔,忙反驳道:“不,并非如此,当时我本就有前往衡阳城考察当地人文风俗的打算……”
“但你却在走之前有意关闭了护院大阵,不是吗?”
他挑了挑眉,俨然是对梁瑜狡辩的举动有些不满,没好气道:“天府的护院大阵可拦下乾坤境的强者,但当时非言却轻而易举地混入了院中,甚至没能引起保安导师的注意,这本就是一件极其反常的事情。”
“除了你之外,又有谁具有随意开关这座大阵的能力?既然非言能闯入院中,唯一的解释便是你有意放水,故意在走之前关闭的护院大阵,以方便他们快速溜入院中!”
“更别提,其实一开始你哪儿都没去,只不过一直躲在学院废弃的房屋内偷偷窥伺着这一切,而学院导师被屠杀之时你也愣是忍住没有出场,等到双方都激战正疲的时候才装作姗姗来迟的样子,从说出口第一句话时你就已然开演了!”
一连串批判的话语如连珠炮似的自口中冒出,这每一字每一句,句句都正中梁瑜的心声,直接弄得这一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脸上没有羞愧、没有懊悔,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和浓浓的忌惮,外加一丝好奇——他好奇对方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
苍云教主一直这样说着、一直说到最后,这位已然是声色俱厉,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戏谑和调侃——
“所谓的非言入侵学院一事,不正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吗——梁院长?”
重重地念出“梁院长”这三个字,苍云教主的语气俨然已经冰冷到了极点,望向对方的眼神也俨然不再带有半点的敬意,反而带上了浓浓的嫌恶。
内心充斥着的愤怒,驱使着他再一次开口:“身为院长却带头勾结邪道外人,这要是传出去的话可是会让你堂堂一介院长声名狼藉的,但你却依然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哼,我明白的,若不是你想嫁祸苍云教来引起正邪两道的争端,又岂会甘愿付出让天府元气大伤的惨痛代价?”
“你……你到底是谁?!”
听到了最后,梁瑜已然是镇定不下来了,他那一对深邃的老眼中透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剧烈的震惊甚至令他一时忘却了对方给他带来的深重的压迫感,以至于他下意识就要从黄沙中脱困而出——
然而苍云教主只是眉头一皱,抬手以剑尖一压,在一瞬间就把梁瑜刚刚探出少许的身体重新压了回去,最终令梁瑜只露出了一个灰发长髯的脑袋,加上一张如死灰般无神的面孔。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他轻笑了一阵,缓缓地用手捏住了自己面具的边缘,“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揭下,最终露出的是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棱角分明的面庞之上,如刀刻般深邃的剑眉微微皱起,一对星目朝前投出,鼻梁高挺、唇角上翘,按理说微笑时带来的温和感是无以复加的——但此刻却只是带着阴森的冷笑,静静地看着梁瑜那变得越来越差的脸色,笑而不语。
梁瑜已然是认出了对面,他那一对老眼瞪得老大,面上因为惊恐而生了不少皱纹,以至于本就不佳脸色看上去更为恐怖了。
“你、你……你……”
他恐慌得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小谭?苍云教主?真的是你——”
毫无疑问,在看到眼前这一位的真实样貌之后,过去他所有对苍云教主身份的疑惑和猜测都可以盖棺定论了——
没错,苍云教主正是谭琴,样貌和体型都完美地合上了,并且那面具似乎还有着隐藏气息的功能,一摘下后谭琴那令他感到熟悉的气场便展示得一览无余。
如今再回想起他先前在学院内的各种演戏,平时表现出来的纨绔模样简直让人难以和呼风唤雨的苍云教主联想起来,因此过去他也曾深深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但是如今回想起来,他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着实天真,以及谭琴这个人实在是可怕……
这小子,城府居然深厚到了这种程度?
不对,也可能只是一个驻颜有术的老妖怪罢了,他可是苍穹境,是苍穹境啊……
苍穹境的大能,作为能登上异人榜暗榜上的存在,那已经是陆地神仙一般的存在了,举手投足间都是无上威能,纵然不用任何功法也能毁灭一方天地的存在。
想要成为如此强大的存在,纵然是何等的天纵奇才,所需要花费的岁月也是以千年为单位计算的,又岂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能成就的?
面对梁瑜的惊讶,谭琴只是轻轻一笑,再度开口说话时就连腔调也恢复了从前的感觉:“没错,苍云教主就是我,谭家的纨绔也是我——但现在,谭家的纨绔已经死了,所以就只剩下苍云教主了。”
言罢,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梁瑜的面庞,冷笑道:“世人皆不知道谭琴有着两个身份,但你却能够看得出来——只可惜,要是你能够将这种想法贯彻到底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啊。”
梁瑜吃惊地昂起头来,忙问道:“所以,另外一个‘谭琴’是——”
“那个被我一击重伤的‘谭琴’,不过是一个有着乾坤境实力的人造肉体罢了,毕竟它拥有着我部分的灵魂,也是我的复制体之一,所以在外表上几乎和我一般无二,能骗过你们也是必然。”
“也就是说,你们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在和一个人偶对话啊。”
谭琴面露戏谑的神色,回道:“我利用它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也顺利地逼你主动解放实力与我交手,当然我同样也猜到你会为保住联盟的见证人而将我转移到大荒之内,因为你自信自己苍穹境的实力,认为再不济也可以打跑我,是这样吧?”
“直到最后你的败北,也依旧在我的计算之内——倒不如说,从这场战斗的一开始,你就已经进入了我的圈套中了。”
说完后,他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突然一拍脑袋,笑着补充了一句:“啊,差点忘了说了,小陆她也是我的人,一开始清水阁就已经属于苍云教的势力范围了,然而你们还一直把小陆当成自己最大的依靠,不觉得很可笑吗?”
“居然……是这样……”
梁瑜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灰白的面庞这下更是显露不出任何血色——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输给了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少年,无论是实力还是谋略。
但他还是不甘心,仍然挣扎着问出了心中的最后一个疑惑——
“为什么……你非得做到这种程度?甘愿把所有的脏水往自己的身上泼,甘愿顶着‘魔教’的恶名,只是为了和整个异人界相作对?”
梁瑜的发问让谭琴微微一愣,然而随后他就放声大笑了起来,神情跟随着笑意一同舒展,放肆着不加掩饰地一直笑着,声波几度将天边的云彩震散——直到全身的真气都开始逆流,身体明显感觉到了不适,他才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见谭琴眼神中带着不屑,这不屑中又带着少许的戏谑,梁瑜便明白对方就是在嘲笑自己,一时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真是个好问题啊,梁瑜。”谭琴玩味似的目光盯住了对方脸上的尴尬,“我也很奇怪,无非就是打跑了几个上门惹事的垃圾罢了,这帮人怎么就把我们给传成魔教了,弄得我家那位向凌云使一直很不满,几次都想找你们这些正派去上门理论呢。”
梁瑜闻言,脸上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开什么玩笑,苍云教能有今日的恶名难道不是你们咎由自取?这岂能责怪他人?”
“咎由自取?或许是这样吧,毕竟名声这种东西只要臭过一次就会一直臭了,想改也改不掉咯。”谭琴无奈说道,“拜你们所赐,我们苍云教背负了世上所有的恶名,但现在想想也无所谓了,恶名就恶名吧,又有谁不是从恶名中走出来的呢?”
“谭教主可真是豁达啊……”梁瑜无奈说道。
“还不是被你们给害的。”
谭琴毫不客气地回应。手机用户看一不留神我成了大反派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1486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