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颖和瑞锦带着胤禛都去慈宁宫了,嘉悦不便见人就在屋里看书。
心里想着这次见不到家人也没关系,下次再召她们进宫,顺便也召瑞锦的生母进来看看女儿。
到了申时二刻外面却进来好多人。
赫舍里氏冲进来抱着她一个劲的哭,嘉悦已经习惯了,便拍拍她,比各种鬼脸给她看,众人忍不住大笑。
又抱了抱尼楚赫:“长高了。”
瓜尔佳氏笑道:“我就说悦儿没事的,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里有人舍得欺负她。”
又对悦儿道:“你大伯很想你,都消瘦了。还让我今日带了你出去呢!那个老疯子。”
嘉悦听了,心里无比温暖。“你们可都要好好保重自己。”
赫舍里氏见了娟儿,嘉悦将先前的事与她说了。
“难怪悦儿对你这么好,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额娘您还夸她,差点没气死我。”
常宁的福晋马氏也来了,嘉悦便让她和尼楚赫去跟瑞锦说话了。
“额娘,下次女儿召你们进宫,便将瑞锦的生母一起带了来。”赫舍里氏点点头。
奴婢们都出去了,就剩下她们三个人,瓜尔佳氏看着她的脸:“听说这次差点去了,吃进嘴的东西一定要小心,这可不是在府里。”
赫舍里氏附和道:“宫里不比别的地方,你又是个讨人厌的,事事都要小心才是。现在有娟儿,刚刚额娘又看见彩云,她也是咱们佟家人,一定会好好照看你的,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懂的。额娘才放心点,你要听她们的话。”
嘉悦看了看她:“额娘怎的这般小气?小阿哥满月没请你来,现在连礼都不补了?”
赫舍里氏面容中多了一丝愤怒:“想收礼?自个儿给我生一个去。”
“额娘怎的这么大的火气?好歹是皇上的阿哥,你倒连礼数也不愿做全了?”
“我怎么偏偏养了你这么个蠢女儿?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屁颠屁颠的领了。就算你为他操碎了心,等长大了也不会念你一点好。生母勾勾手指头就过去了。你这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一个奴婢而已,她凭什么?”
“额娘最近是和府里的姨娘处得多了吧?怎么也这般刻薄了?你以为我想揽这活啊?这阿哥是皇上硬塞给我养的,因着照看瑞锦的关系,我也不能拒绝。既然应下来了,哪怕皇上是从大街上捡来的,我也该尽心尽力,更何况他还是我的侄儿。至于他日后念不念我是他的事,我也管不着。我问心无愧便好。”
瓜尔佳氏看着她,对赫舍里氏道:“怪不得人家说女大不中留,倒教训起你额娘来了!”
嘉悦盯着她额娘:“你直说,这礼你到底送还是不送?”
“不送!”
嘉悦瞪了她一眼,忽然道:“皇上来了多久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两人背对着门帘,此时一脸骇然,转过身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嘉悦哈哈大笑起来:“看你们吓成这样,想必这礼也不敢不给。”
两人忙起身打她。
“别别别,我给你们讲个笑话赔罪好吧?”
说完便将昨日自己强吻了皇上的事与她们说了。
“额娘,伯母,这事悦儿只告诉你们了,可不要告诉别人,不然皇上多没面子。”
赫舍里氏打得更狠了:“你道谁都和你一样,这种事经常拿出来说。”
瓜尔佳氏笑的喘不过气来:“小疯子,你小心皇上生气揍你!”
嘉悦边躲她额娘的手边道:“我这是劝谏,一国之君,怎么能只沉溺于美色?我便只好牺牲自己的容貌了。”
皇上从慈宁宫出来听说舅母都去了承乾宫便又过来,也没叫人通报,谁知道在帘外听见这一段热闹,心里无限尴尬。
瓜尔佳氏见了他忍住笑,三人忙跪下。
“皇上万岁。”
“起来吧!舅母不必拘束。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瓜尔佳氏便道:“娘娘刚刚说她在宫里过的很开心,便笑了几句。”
玄烨心想刚刚还一口小疯子,现在改口叫娘娘了?
“皇上,娘娘,臣妇们也该回去了。”
二人行了礼又叫上尼楚赫和马氏一起走了。
送走他们,玄烨转头看着嘉悦。
“皇上都听到了?嘿嘿。”
趁他生气打人前一把抱住了他,玄烨被死死抱着,动弹不得。
“下次是不是还要跟别人说你强抱了朕?”
说完,觉得有什么不对,两人便一起笑了起来。
转眼就已经入夏了,胤禛已经会坐了,有时候也会哈哈大笑,嘉悦喊他的时候也会看着她,还会咿咿呀呀的说些她听不懂的东西。
青颖也快生了,嘉悦没事就会召太医来给她号脉。
“娘娘,今日贵人的脉与昨日一样,这两天应该就会生了,产婆也准备好了,娘娘就放心吧!”
嘉悦点点头,道:“你是什么太医?”
“回娘娘,微臣是甄太医。”
“本宫也没说你是假的,我是问你姓什么?”
“回娘娘的话,微臣姓甄。”
嘉悦笑了一声便让他退下了。
到了五月二十六日晚上,青颖便要生了,产婆都进去了,嘉悦在外面等着,以前瑞锦出生的时候,她也和常宁一起在外面等着的,晋氏嚎的那叫一个凄厉,自己当时就暗下决心不生子了。
青颖的嚎叫声倒是比晋氏小多了,不过她从亥时一直断断续续痛到丑时,估计也没什么力气了,嘉悦也没派人去通知各宫,心想着人多更乱,自己在这陪着就好。
“怎么还没生啊?这都半天了,是不是难产啊?”
彩云便道:“生孩子本来就要这么久的,何况贵人第一次生。”
到了寅时嘉悦却听不到声音了,不顾彩云的阻拦冲了进去,青颖已经晕过去了,却又听到一声啼哭,产婆包好孩子放到她怀里:“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恭喜贵人,是个公主。”
“郭贵人怎么样?叫太医来看看。”
“郭贵人想是太累了,一会儿就会醒来的,娘娘不用担心。”
“你们好好照顾她。”
嘉悦抱了孩子出去,又让人去通知皇上他们。
“这孩子哭声嘹亮,本宫的耳朵都快聋了。”
“说明小公主中气足,肯定长命百岁的!”
嘉悦看着怀里的婴孩,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喜欢,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渐渐睡去,又让奶妈抱了下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去睡了。
这段日子她日日操心,准备这个,准备那个,昨晚又一夜没睡,现在终于松了口气竟一觉睡到黄昏。
醒来发现皇上坐在炕上看书。
“人家生孩子的醒了,你倒睡到现在。”
嘉悦起来靠在他肩上:“皇上去看过小格格了吗?”
“看过了。”
“叫什么名字好?”
“你取吧!”
嘉悦老早就想好了,“那叫瑞祤好不好?”
“好!”
两人一起用了些糕点,皇上继续看书,嘉悦便在一旁跟他说话。
“皇上,要是有一天臣妾不在了,您会怎样?”
他眼睛还在书上:“好好的干嘛说这个?”
嘉悦挑了挑灯芯,又把灯靠近了他一些。
“不知道,臣妾想偷偷跑出宫去,以后不回来了。”
……
脑子没事吧!跟朕说这个。
“你若是跑出宫去,朕翻天覆地也会找了你回来。”
嘉悦叹了口气道:“臣妾太不让人省心了,走了倒一了百了。皇上高高在上又正值大好年华,文韬武略,天下绝无仅有。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躺在您怀里呢!偏偏臣妾不识好歹,呆在皇上身边真的很累。”
皇上此时放了书:“你也知道自己不省心啊?你想想当初朕多不容易才得了你,你累点不应该吗?”
顿了顿又道:“悦儿你知道吗?天下这么多百姓,朝堂上那么多臣子,后宫里这么多妃嫔,朕却经常觉得孤独。”
“所以皇上该多出去走走,热闹都在外面,可不在宫里。”
皇上摇了摇头,指着她:“朕的热闹,在这里。朕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爱这江山的女子,和皇祖母不同,她爱的更多是大清,你却爱百姓更多。你知道在朕的心里,这有多珍贵吗?就算你有千千万万的瑕疵朕都能容忍。让朕生气的不是你的骄傲张狂,而是你拼命想离开朕的样子。上次你要把心给朕,朕说不稀罕,怎么会不稀罕呢?可心难道随便就能给的?朕要的是真心!”
嘉悦轻轻抱着他:“对不起,皇上,控制自己的心多难啊!您都做不到,悦儿就更做不到了。臣妾没有不把皇上放在心上,只是…”忍不住又笑了:“心里的事情太多,皇上被挤掉了。”
玄烨亲了她额头一口:“你看看你,说个话从来不会正经的。朕看你是想家了,让钦天监择个吉日,放你回府省亲半日吧!”
“不要,臣妾问过彩云姑姑了,省亲规矩太多了,还要额娘阿玛在面前跪来跪去,臣妾会折寿的。”
“这又是什么歪理?朕答应你,等朕忙完这一堆子事就带你出去热闹热闹,你要等朕。”
“皇上在忙什么?”
玄烨叹了口气:“去年年底,朕多次让姚启圣试着招降郑经,想不到他却占据厦门,拒不回台湾。我们满人都是骑在马上打仗的,朕要对付台湾就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可朕却没有,所以朕又重新施行了先帝的迁界禁海政策。”
嘉悦吃惊道:“皇上上次不是说这迁界禁海乃两败俱伤之策?您亲政之后都禁止了,皇上要做的应该是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才是。”
“建立一支水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短时间也不行。朕迁界除了想遏制郑家继续做大之外,也是希望他能够就范。哪想到他不为所动。这几日朕也陆续看到一些学子写的迁界诗文,沿海百姓惨不忍睹,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朕上次说的代价太大便是指的这个,真的施行起来,代价比想的还要大。天下虽然是朕的,却不是朕一个人的,朕对沿海百姓做的补偿料想大都被中饱私囊了,不过朕要是把天下贪官全部撤了,这天下怕是也没多少人了,这皇位看起来高高在上,谁又懂其中的无奈啊!朕每日粗茶淡饭,难道不知道下面有些人生活奢侈吗?可还是要依赖他们的才华。只要不太过分,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天下从来不是靠一人之手可以改变的,朕不知道以前的那些明君有没有这种体会?”
“必是有的,只是不让别人知道罢了。”
皇上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事情已经如此,多想无益。现在也只能抓紧时间培养一支水师,等灭了郑经再重新开放海禁。前些日子,这姚启圣给朕上了道折子举荐了一个人,叫黄性震,他认为郑经虽然执迷不悟,台湾官兵未必,咱们可以优待从台湾投诚的官兵,一方面削弱郑经的力量,另一方面还可以壮大大清水师。朕觉得甚好,便全权交给他办了,据说投降的官兵越来越多。这倒是个好消息。”
嘉悦点点头:“兵法攻心,上策啊!”
“朕不会让你等很久的,你现在就乖乖呆在宫里,不要胡来。”
“臣妾永远站在皇上这边的。”
玄烨有些想亲口问问她郧阳的事,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叹道:“朕觉得对不起沿海百姓,不知道这老天还会不会站在朕这一边,会不会惩罚朕呢?”
她抱着皇上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些,这皇位他坐了十九年了,自己感受过他坐在乾清门的龙座上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这天下尽在他的手心,那种自信从容让人不得不臣服。
可他却愿意与自己说这些话,把他的孤独、无奈告诉自己。
他不是什么都懂所以他勤奋好学;世事并不总是如他所愿,可他依然尽心尽力。
百姓们也许不觉得很幸福却一定是很幸运的,只愿世人会明白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不要苛责了他。
他说自己是他的热闹,便将这热闹全给了他又如何呢?
也不知道上天是不是真的在惩罚皇上,两个月之后,京师便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
嘉悦卯时便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今日怎么这么早啊?”太皇太后道。
“您也很早啊!今日禛儿和祤儿有些吵闹,便起得早了些。悦儿也没什么事,来看看老祖宗起了没。”
说了一会儿话,又往寿康宫去了。
见皇太后还未起,就回了承乾宫。
百无聊赖,在门口站了好久。
转身却看见皇上过来,跑过去迎他,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
皇上忙扶了她起来:“摔着了没?怎么这么冒失?”
嘉悦随便拍了拍便道:“好不容易给您行个大礼,您还骂人。现在刚到辰时,皇上今日这么早便下朝了?”
“你给朕行这么大个礼,朕重重有赏,今日没什么事,想出宫去逛逛,爱妃陪朕走走如何?”
嘉悦呆了一瞬…
“爱妃不愿意吗?”嘉悦笑道:
“皇上您看臣妾是扮成公公还是奴婢,或者是侍卫?”
“皇上您看这样行吗?”
…
“皇上还没去给老祖宗请安吧?”
…
“出去多久?
…
“什么时候回来?”
嘉悦一直滔滔不绝。
“朕已经去请过安了……”
没多久两人便出了承乾宫,嘉悦还在吃吃的笑。
“有这么开心吗?朕身边好久没有这么俊俏的奴婢了。”
“这奴婢不仅好看,还好使呢!只要皇上吩咐,上刀山下油锅,绝不含糊。”
“不用,只要今晚好好伺候朕就好。”
嘉悦横了他一眼,两人往宫门走去。刚走到宫门,梁九功便跑着过来了。
“皇上,刚才翊坤宫的奴才过来通报说宜嫔娘娘有些不适,请皇上去看看呢!”
“太医去了吗?严重吗?”
嘉悦心里暗骂,就差几步路了,见皇上看着自己,便道:“皇上,青宜有孕在身,又是头胎,不管严不严重,您还是去看看放心一些,她心里也会舒服些,臣妾不方便和您一起去,以后再去看她。”
玄烨想了一会儿,道:“你在这里等朕,朕去看看,没什么事的话就回来找你。”
“恩,臣妾就在这里等您,这么多侍卫看着,皇上放心吧!”
嘉悦看着近在咫尺的宫外,微微一笑。
“宜嫔娘娘怎么样?”
“回皇上,宜嫔娘娘没有大碍,想是第一次怀孕有些紧张,微臣开个方子,好好调理就没事了。”
皇上打发了他退下,对青宜道:“你看看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没事的,放轻松点。”
“臣妾本来不想惊扰皇上的,奴才们太紧张了些。”
皇上又安慰了她几句,正要起身却听见一声巨响,然后整个地面都开始剧烈摇晃,桌椅抖动,杯盘跌落,他紧紧抓着床沿防止身子飞出去,头上有尘土簌簌落下来。
地面摇的越来越厉害,他只觉得头晕目眩,直欲作呕,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摇晃才渐渐减弱。
他急忙看了看青宜,她已经晕过去了,奴才们此时也进来了。
“照顾好宜嫔娘娘。”
往外面跑去,地面仍在微晃,他步伐有些不稳,外面昏天暗地,碎瓦遍地,地面上、宫墙上有细细的裂缝,乾清宫也有部分坍塌,看了宫门一眼,迟疑了一会儿便往慈宁宫跑去。手机用户看我朱孔阳,为公子裳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1530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