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身后,轻声细语,唇角含笑:“来,我来为你挽发。”
那时的我还是一头散发,简单的披着,我总是懒惰的。其实,也并没有人看我是否精致典雅,见着我的人不是吓得躲避,便是叫骂声连天。而兄长笨手笨脚,自己也不过是随意在脑后扎了一束,倒也得体,但这手艺却做不出女子发髻的。
他用手梳理着我的长发,口中赞美着:“三千青丝披红霓,一点金樱正良人。流樱,你这一头黑发真是美极了……”
我便笑着,笑着,任由他摆布。
“喏!你看,可还行吗?”仿佛过了挺久,菱角已经冰凉。但仿佛又很快,我笑容半点未有轻减。
我从他手中接过铜镜,铜镜里的自己眉目如画,简单的单螺发髻缀着鎏金的樱花簪子,一头长发在身后如瀑布般垂下。
我便笑他:“常与别人梳头吗?手艺这般娴熟呢!”
“是啊,常常为一女子梳头,梳了好些年了。”他竟也不否认。
“哼,难怪呢!寻常男子哪里来这等手艺!”我心中恼怒,别过脸去。
他便乐了:“笨流樱,我娘亲的醋你也吃么?”
我一愣,知晓我误会了,不由得羞上心头,嘴上却不肯讨饶:“谁晓得你可是说的实话!”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以后只为你一人梳头,我的流樱公主!”
我见他行了一夸张的大礼,顿时绷不住脸,乐得不行。
……
“我以为我找不回来了,却没有想到在你这里。”
我从云笈手中接过发簪,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曾几何时,我也曾这般一点一滴熟悉上面的每一个缺口与掉色。
“世间最奇妙的便是缘分,这支簪子辗转多年,落入我的手里,又交到你的手上,便是莫大的缘分啊!”
云笈轻轻一笑。
“你看,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再这样下去就还不清了……”我将簪子收起,笑着说。
“映雪亦是我同修,他最珍惜的人是你,我便代为照顾,何来欠与不欠。”
我看着云笈,没有说话。
云笈与映雪有着二十多年的同修,在我被镇压在地狱之时,也多亏了云笈的开导与陪伴。我曾打听到,映雪那时因我之事走火入魔,还是云笈牺牲自己的大半修为才让映雪渡过难关。若非如此,此时的云笈只怕也早已位列仙班,至少不在那六御之下,直追三清。哪怕是现在,也与六御相差不远了。
我欠云笈的,总是还不清。
“好了,你还要筹备大事,我也不便久留你。天地玄门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莲华山我会尽快赶去,你不必担忧。”
云笈洒脱一笑,说。
“侄女的事情要紧,姜离不来我更添胜算,来也不过阻挠我片刻,天上地下,唯有我阿修罗!”
我带着优婆多回到魔殿,优婆多担忧佛罗伤势向我告退,我便允她去照拂。
摩诃也驮一身威严,站在大殿等我回来。
至于白檀这厮么……
“我的皇座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坐的,不知你可有这个本事?”
“哎呀哎呀,不过是累了休困一会儿,你离开之前将你的修罗国度交我照看,我不就是代替的王么?代替的王也是王,坐在这里正好很合适,对吧?流……呃,天主!”
这厮真是不知廉耻。
“你妖族的王宫可比我这修罗国度的魔殿要瑰丽堂皇多了,几时你这贪财的本质也容得下这一座石头椅子了?”
重樱簪回到我手里,我心情难得的好,愿意与他玩笑一二。
不过这厮也是贱人一个,难得的好言相向还换来一场质疑,无奈,我只好将他拎下王座,顺便赏了他一顿鬼王鞭。
“天呐!哪里有你这样暴力的女人,哎呀呀别打别打了,痛啊!”
这厮连连吃痛的模样真是毫无王者风范,若非我知晓这是他本性,他妖皇地位是我亲眼看他拿下,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是妖族至尊的。
“闲话莫聊,现在说正事。方才你去哪里了?”这厮翻脸比翻书要快得多,前一刻还似泼皮,下一刻便现出了为王者的威仪。
“我去将优婆多接了回来。”当下,我便将云行宫一行简单说与他听。
“哼!天地玄门也是不知死活!云笈这种寻常不生气的生气起来可不同寻常,也不知是天地玄门里哪一个不长心眼的老牛鼻子出的主意!”白檀当下便给出了最正确的判断。“云笈只怕不刻就会找上天地玄门去。虽然天地玄门合并蓬莱仙岛之后实力大增,但要对付云笈这等级别的,恐怕也唯有沓卢君与即墨天玺两人能够敌对一二。但沓卢君死劫刚过,六体未合,便是一个摩诃也驮也能够轻易捏死他。而且他现在全力备战与你对决,哪里有空理会天地玄门的狗屁勾当?至于即墨天玺么,几百年前就飞升做了神仙,早年间还听闻他要取代玉帝老儿,闭关都要一两百年了,恐怕也不会出现。啧啧,只可惜云笈不是滥杀性格,不然直接将天地玄门灭了也是好事一桩。”
“天地玄门厉害的不是人,是守门的诛魔灭绝大阵,有一百零八人组成的天罡地煞能将所有人元功提升三倍,便是神仙来了也讨不得好。哼,若非如此,天地玄门早就消声灭迹了!”我哼了一声,冷冷道。
“是啊是啊,若非诛魔灭绝大阵,你早就杀向沓卢君的老巢了,哪里有现在的枝枝节节,令人心烦!”
白檀兀自摇着扇子,说的轻松自然。
“不过也无妨,只要将这两桩事情结束,天地玄门迟早要毁灭。”我不屑道。“你呢?须弥山一行可有把握?”
“你要什么把握?杀沓卢君的把握?”白檀乐呵呵地看着我,说:“杀这厮容易的很,但这厮保命的手段层出不穷,底牌一件一件又一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运。他在你手中死里逃生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就是杀不死,连你也无奈何,那我可更加没有把握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那许多次的遗憾,心中愤恨无比。
正如白檀所说,沓卢君好似有着永远也用不完的底牌,永远在临死之时逃得一劫,真是令人恨得咬牙切齿。
这一次算是最长的蛰伏,本以为那一战将他杀死,结果居然动用了须弥山的琉璃铸造九净琉璃身,也不知是西方那些老秃掺和进来做什么。
“罢了,此事我来解决,你再替我做一件事情,附耳来。”
我对白檀耳语过后,便离开修罗国度,趁着夜色来至乐陵。
距离我要进攻乐陵的时间还有两天,但我还是提前来了。
玄祁帝占据了玄界的半壁江山,虽说与我平分天下,但终究只是一介人皇。若非那一战之后我在地底沉睡八十年,修罗国度残存的修罗被须弥山赶了出来来到此地,又被天地玄门赶尽杀绝,我也不必花费那样多的时间重新建立修罗国度,二十年,我夺得了半壁江山,两天后,我将拥有整个玄界。
乐陵极东之地有一座山谷,名唤罗睺山。
罗睺,传闻中的阿修罗,举手能覆障日月,呼吸成风云雷电。
传闻中不尽其实,但作为几千年来唯一的阿修罗,我知晓这样的境界也未必不可能,只不过不会有人傻乎乎地去这样做罢了。
我曾依循《山海经》中的蛛丝马迹找到这处山脉,彼时此地还是一座无名山峰,乃是众山脉当中寻常的一座。但我却知晓,这座山地底三千丈,有一处上万年前的古战场,传闻中的罗睺葬身在此地。
我以阿修罗之识界探向地底,寻找阿修罗罗睺的尸骨。
很快,我便感应到类似的气息波动,心中一喜,当下运起元功飞冲而下,入蛟龙入海,直冲地底。
越过三千丈黄泥地层,我眼前豁然开朗。
此地是一处天然的地脉断层,幅员辽阔,但并不高,约有十丈。一条长河静静流向远方,极为安静,毫无一点水声。
“杀!”
“恨!”
“怨!”
我感觉到地底有着无比的煞气,各种负面情绪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碾压我的神识。
“放肆!”
我感受到那些煞气欲要占领我的身躯,顿时释放阿修罗之气,将群邪驱散。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煞气的源头乃是长河对岸的无穷无尽的尸骨。
人族白骨,妖族异骨,神人玉骨,修罗炁骨,鬼骨……各种各样的尸骨聚集在一起,如军队一般陈列整齐,不分彼此。
“杀!”
“杀!”
“杀!”
似是感应到我新鲜的血液,这些尸骨散发出强烈的战意,杀气高涨,居然引得地动山摇,长河退潮,霎时间飞沙走石,如上万年前的战场重新降临在我的身上。
“可恨的修罗族,我要你死,死啊——”
一股强大且尖锐的恨意与战意突然冲入我的神识,顿时让我一阵气血翻涌,难过非常。
我的脑海里出现一个身穿玄袍头戴帝冠的中年男子,一手长剑指天,气势如虹。
“咦?这不是姬轩辕么?他不是葬于黄帝陵么?怎会出现在这古战场?上万年……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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