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魔殿比寻常时日要多几分肃穆。
佛罗已经醒来,被优婆多搀扶着向我行礼。
“醒了便好。”我安慰道。
“是属下太过大意,遭人暗算,坏了天主原来的计划。”佛罗颤巍巍的跪下,优婆多便也跪下。
我揉了揉太阳穴,道:“计划本就是用来打破的,算得到的是局,算不到的是天意。”
两人不语。
摩诃也驮步步生风,带来一桩好消息。
“启禀天主,公子因仄的头颅带来了!”
摩诃也驮献上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用布包裹着。我并无兴趣去看,公子因仄我只知晓他的名字,甚至没有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人族有些麻烦的不过玄祁帝和公主姜离,其他的像天谴一道这样的人就不好说了,我自也不必在乎这些个蝼蚁。
“受伤了?”我瞧见摩诃也驮肩上有一肩上,口深见骨,但对于一位强大的修罗而言,这并不算什么。
摩诃也驮道了一声无妨,我也不再多说。
“明日,我便要攻向乐陵,摩诃也驮与优婆多你二人见机行事。”
“属下遵命!”
“另外,摩诃也驮,你挑选一个实力尚可的修罗,我要让他将朱砂撒在天兵所在的山谷。”
“天主!”
说话的人是佛罗,我拿眼神询问他。
“天主,此事便让我来吧!佛罗不想成为修罗国度的累赘。”佛罗一脸深沉,向我请命。
“你的伤势太重,山谷中尚有孟非卿与卫玉卿二甲金神,全盛的你尤且可为,此时你不过送死。”我道。
佛罗急道:“佛罗即便伤重,也非是这两个下了神界的金神所能比拟的,何况有朱砂在手!”
佛罗的实力在原本的六尊当中排行第三,若论战力,可比拟神界的五感生帝。也是我太过小心了,总想着能以全力就好,不想有任何的差错。
但,战争本就是冒险一著,又哪里来的万无一失?
我晓得,是因为这一战事关映雪,让我变得苛责了。
“允。”
我将朱砂交给佛罗,让众人全力抓紧这最后的一夜调养生息,全力备战。
而我则回到无浊崖。
一直等待我到来的白檀起身相迎。
“天主,我很认真的想过了,我要派兵助你。”他一脸正色,与他平日的嬉皮笑脸判若两人。
我瞟了他一眼,以同样认真的语气说道:“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一战,我不需要妖界,只要你看紧沓卢君的去向就好。”
“但是你一个人加一个重创的修罗国度,能够对抗人神佛三界吗?这根本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是帝释天,是罗睺之后唯一的阿修罗!”
“但是你已经不是阿修罗了!你现在只是一个跌落境界的修罗!天主,你要正式自己的修为!”
我怒极,伸手捏住他的脖子。“我需要你提醒吗?即便我跌落境界,我依然是千万年来最强的修罗,没有之一!”
“但你……咳……但你要凭……一己之力……咳咳咳,这是不可能的……”
他俊美得邪魅的脸憋得通红,但他目光少有的坚定。但正是这份坚定,让我越加愤怒。“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的妖界出手!若是你再说,我不介意将你囚禁在无浊崖,沓卢君那边我也不需要你了!”
我推开他,怒气翻腾。
“咳咳咳!”他奋力顺了气息,急急又道:“但是我担心你!”
“担心?哈,我需要吗?”我嘲弄着,仿佛嘲笑我曾经的世界。
“你需要!”
我回转头,我充满怒火的双眼正对上他皱起的双眉,那种我只有在兄长与映雪身上见过的眼神。
那一瞬间,我恍惚了。
无名怒火平息,我望着近乎凋零了大半的樱花。
“白檀,我不需要关心。”我避开他的眼神,那眼神如地狱的业火,灼灼焚焰,令人难熬。“这一场情仇是属于我的,与任何人无尤,你被我牵扯进来已经是我的不该。”
“流樱……”他将眉头皱得更紧,紧得好似要渗出血来。
“我说了,流樱是过去与将来的名字,我现在只是帝释天,也只能是帝释天。我面临的是杀戮,是屠城,是无数生灵的灭亡,是一个世界的湮灭。流樱是干净的,流樱才是配得上映雪的那一个。帝释天没有资格,阿修罗也没有资格。”
我淡淡的,仿佛念出心中的文字,不带任何的感情。
帝释天是不应该有感情的,感情仅仅属于流樱。
我回了神,将目光收了回来,抿嘴一笑:“而你,是这一场罪业的过客,是最无辜的人。”
“我满身罪业并不比你少,和我说些甚个罪业?”白檀自嘲一笑。
“那便这般说吧,我不想你死。你是我仅存的朋友,无论以我哪种身份,我都不愿你出事。帝释天不想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流樱好歹还有映雪和云笈也有你,但帝释天只有一个你。”
我说道。
“哈!哈哈哈!”白檀笑了。
“有你这一番话,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去回应。是为帝释天留住这唯一的朋友,还是让这唯一的朋友尽力协助帝释天。”
“白檀,作为朋友,你应该满足我。”
“还能怎样呢?”白檀摊开双手,笑容兀自在脸上,眼神里却是深深的温柔。“人界有句话叫做,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有你这样为我着想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我望着他,舒心而笑。
“来吧,为你这难得的表露心迹,为你这一声唯一的朋友,取出几坛子青梅酒来,今夜不醉不归!”
“自然!”
我不知道我饮了多少酒,但我知道白檀醉了,趴在石台上,毫无皇者应有的仪态。
我知道,是他想醉了。
但是我已经奢求他太多,正如他说的,他是我的沙包,免费的沙包,抵挡住了多少事。
我将清酒邀明月,明日此时人已非。
这一夜,我睡得极好,安然无梦。
等我醒来,白檀已不知所踪,我知晓,他会为我做我想要他做的任何事。
我将映雪从玄冰中扶起,对着铜镜为他梳头,替他抚面,用清晨樱花上的露水为他润唇,我再吻上他的唇,为他点一抹桃色。
“映雪,你不在,我便只好自己挽发了,这样的辛苦!”
我嗔怪地点了他的鼻尖,伸手拿起发梳,梳着我已过腰迹的长发。
我对着铜镜,勾勒出发髻,又用露水定型,最后佩上那一支鎏金重樱簪。
“从前,我每一次战斗,你都会为我挽发,你说,挽发,便是挽留住我,可以让我得胜归来。我在想啊,那一战,是否因为你不在,没人为我挽发,所以我输了你,输了我们一段美丽的年月?”
“今日,我重新挽起发髻,我便允你要回来,为你炼一颗界心,为你活一段人生。”
“哈,突然想起,你说要与我一山一水一屋一家人,孩童绕膝,把酒言欢。我欠你一个孩儿,那等我回来,我便偿你两个,三个……一家人嘛,热闹些就好。”
“恩,映雪,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美人,再配上一件红衣……人间不是有个故事叫美人鱼么?你说,我是不是最美的那一尾锦鲤?哈哈……”
我将他扶上轮椅,推至樱花树下。
片片樱花瓣如天女散花,将他凸显得越发温和柔美。
“映雪,你等我,等我回来,等我与你等樱桃儿结果成熟,等我与你别绪长情,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我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我的心里无比的平静,平静的连我自己也有些意外。
魔殿内,摩诃也驮与优婆多整装待发,便是佛罗的伤势也好了许多,只要不大做一场,应是无忧。
“参见天主!天主圣安!”
摩诃也驮率领众人行礼,气势昂扬。
我望向魔殿外,二十万修罗军乌压压一片,这就是我的帝国,我的子民。
“大军齐备,出发乐陵!”
我下令道。
“呜——”
殿外,修罗号角吹响,呜咽如狼嚎,浑厚似钟鸣,将整个修罗国度笼罩在战争的氛围中。
修罗好战,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战斗便是修罗的生存法则,而不似人族的种田当官,可笑无比。
摩诃也驮与优婆多两人合力祭出十二杆令旗,十二杆令旗滴溜溜转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包裹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不过几个呼吸,便将这二十万大军笼罩在其中。
“疾!”
摩诃也驮一声大喝,旗阵中的二十万修罗便消失不见,他们将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乐陵,这是转移的阵法,兵贵神速,自然是以此为道。
“走吧!”
我从王座上下来,瞬移到旗阵之中,摩诃也驮、优婆多跟随而上,佛罗却是去了另外一处。
时空一阵恍惚,不过眨眼,我便出现在罗睺山。
罗睺山是我选定的落脚点,一则距离乐陵很近,但也不会陷入乐陵的包围圈。再则,罗睺山地底之下有无数煞气,煞气对人族有极大的干扰,对于修罗而言却是如鱼得水。
我站在山头,眺望晨曦之中的乐陵,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日华之下是如此的耀眼,但可惜,这很快就会覆灭。
“我将开启全新的一战,属于帝释天的胜利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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