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正式毕业时,权鹿刚好过了十八岁生日。
这个生日是她异父异母的姐姐权薇帮她办的,说实话,无论场面、布置,还是参加她生日宴的人的身份,都给足了她面子。
那一天,权鹿在自己同学的面前,就是名副其实的小公主。
她的姐姐是圈内最有名气的影视制作人,姐夫是商界赫赫有名的金融巨子,更别说他背后的霍家,财阀是不会消失的,只会越来越强。
或许她还是有些虚荣吧,她非常开心别人高看她。
生日宴散场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权鹿喝得有点多,脑袋晕晕的。
但这并不足以影响她的神智,她看人视物都很清晰。
“姐,你和姐夫先回去吧,我就不走了,在楼上开个房间睡觉就行。”
权鹿平时晕车,此时若还坐车回去,一定就更难受。
权薇见她只是脸色红润,眼神还不迷离,才放心先离开。但走之前,她还是嘱咐了一句:“回去早点睡,别再出去玩儿了。”
权鹿点点头,朝着权薇和霍延曦摆摆手。
宾客们早就已经离场,权鹿在前台开了个房间。拿着房卡,她边看手机边往楼上走。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她从里面出来。此时已经到了她预定的十三楼,她抬头寻找着房间号。
可她刚走两步,就听到了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酒精麻醉了她的大脑,让她没有防备地转过头。但她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有一道黑影将她狠狠撞在墙上。
下一秒,她被人用力捂住口鼻,刚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她的意识就昏沉过去。
*
脑袋像要裂开一样,权鹿抬手狠狠敲了敲头。
可这一抬手,她竟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尤其是身下私密位置,连腿都不能挪动。
一瞬间,昨晚昏迷之前的记忆如潮水涌现出来。
同时,脑袋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被人用药迷晕,然后又被……
她不敢细想,但现在自己身体的状态无一不在提醒她,她确实是刚成年就失贞了。
此时,床的另一侧发出声响,瞬间抢夺了她的目光。
只见,一个皮肤小麦色的男人,此时趴俯在她右手边。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强健,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明显而清晰。
一时间,权鹿满心的恨意和委屈涌上心头,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冲着对方脑袋狠狠一砸。
“啊——”
男人霎时用手捂住后脑的伤口,除了这处疼痛,他竟然还觉得酒后初醒格外的难受,头要裂开的感觉越来越浓。
他缓缓支起上半身,转头,就见身边位置蜷缩着一个满身狼狈的女人。
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憎恨,他从未见过这样矛盾的情绪。
同时,他也明白一件事,他和她睡了。
因为她这副模样很明显。
但他对昨晚的记忆很模糊,不是逃避责任,他甚至可以说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只记得自己昨晚喝醉,让楼下酒保搀扶回房间,但自从进门之后,他感觉自己只是上床睡觉,没有往回带女人。
况且,以他这些年对白初妤的心意,他不可能再找别的女人。
权鹿现在害怕极了,她唯恐这个男人猛扑过来,兽性大发。她慌乱地套上地上的裙子,不管不顾是她的还是他的外套,穿上就要下床。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双脚刚落地,她就因为腿软跪倒在了地毯上。
男人下意识想扶,但他的手刚抬起,就见权鹿爬起来继续往外面跑。
他不能耽误时间,他怕她一个女孩子出事,所以尽管没有弄清楚昨晚的真实情况,他还是迅速穿衣服,想去追。
最后,他连鞋都没有穿,光着脚往客厅方向追去。
但他刚从卧室出来,就见权鹿背影僵直地站在门口,像个没有生命的建筑。
或许还是心有愧疚,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你还好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关心,这种场景,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往前走,试图和她建立有效的交流。
但他没想到,只是往前走了三步,门口突然涌现一群奇怪的声音,以及拍摄机器的快门声。
“喻少,我社接到匿名投稿,说你来南城招妓。对此,你有什么要回应吗?”
“喻少,令父最近正在准备国会大选,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消息,请问会影响大选结果吗?”
……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是问他找性招待,就是问他父亲大选之事。
喻子骜烦都烦死了。
“我不是妓。”
此时,沉默许久的权鹿抬起头,直视那些无良记者的眼神一片猩红。
她顾不上身后的男人和她说着什么,手臂往前狠狠一推,她从舆论中脱身。
逃出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迅速给权薇打电话,一瞬间,她硬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直接在电话里哭出声:“姐,我出事了,你快来接我……”
……
权薇把权鹿接回自己家,看着她脱掉外套,浑身狼藉的那一幕,她整张脸都失了血色。
她现在已经有了孩子,看待什么事都增添了一抹母性。而且,权鹿不过也才高中毕业,她连大学还没去上,就遇到如此令人崩溃的劫难。
“你,我……”权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平日巧舌如簧的口才在此时竟然一无是处,她狠狠咬着后牙,才把这句关心拼凑连贯:“你别怕,你把你是如何被带走的过程告诉我,我让霍延曦去查,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混蛋。”
明明已经找到了依靠,但权鹿还是害怕,她声泪俱下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昨晚从电梯里出来就被人捂住了口鼻,等我今早醒来,我和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而且门外还有很多人拍……姐,是不是所有人都就知道我被……”
说到最后,权鹿抽噎得不成样子。
权薇不忍心再看,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用掌心轻轻摩挲她的后背,尽自己所有的温柔安抚。
“不会的不会的,你要相信你姐夫,他有能力拦下来,别怕。”
权薇此时心如刀割,虽然她和权鹿并非亲生姐妹,但这一年多的时间,她早已把权鹿看成一母同胞的妹妹。
如今她遭受磨难,她又何必轻松。
最终,权鹿哭累了,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虽然是睡了,但还能看出她在微微抽噎。
权薇派了个女佣在一旁照看,她才满面愁容地下楼。
客厅里,霍延曦派出去调查的陈禁已经阔步走了进来。
见有消息,权薇也加快了脚步。
“霍总,夫人。”
陈禁先打了招呼,随后才在霍延曦的示意下,条理清晰地开口。
“据下属调查,和权鹿小姐发生关系的男人,是北城喻家的大公子喻子骜。”
突然,权薇冷哼了一声:“我管他是谁家大少爷,他强暴了我妹妹,我就要他去吃牢饭。”
闻言,陈禁微微抿住唇,将目光看向自己的直系老板:“其实,这算是一场意外,而非喻子骜故意为之。”
下一秒,陈禁将手中的纸面材料交给霍延曦,继续说道:“喻家三代从政,喻子骜的父亲最近也正要参加选举,此次事件,是政敌的阴谋陷害。喻子骜昨晚并非是神志清醒状态,监控上扶他回房间的酒保,和将权鹿小姐迷晕的男人,都是一伙的。”
霍延曦手上拿着的,就是酒店停车场的监控。
酒店走廊的监控早已被人销毁,唯一拍到那俩个踪迹可疑的男人的监控,就是停车场偏僻处新加的这个摄像头。
“所以说,喻子骜也是受害者?”
霍延曦把手里的证据递给权薇。
“虽然他确实和权鹿小姐发生了男女关系,但他俩是被这伙人强行凑到一起的。这两个人还没抓到,不清楚他们为何选择权鹿小姐。但我觉得是临时起意,他们担心被权鹿小姐撞破计划,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喻子骜是北城人,权鹿是南城人。就算对方政敌要陷害喻子骜,他们完全可以找真正的小姐来完成仙人跳计划,没必要拉权鹿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入局。
这样做,风险太大。
“所以,只因为他当时意识不清醒,就可以抹杀权鹿被伤害的事实?”
手中紧攥的纸张被她捏得变形,权薇现在恨不得撕碎了那个叫喻子骜的男人。
闻言,霍延曦拍了拍她的手,冷静开口:“自古以来,政客相残,手段确实卑劣。这次权鹿无辜被牵连,我肯定会让喻家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虽然霍延曦这么说,但他心里有数,所谓喻家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无非是让喻子骜趁机娶了权鹿,让他俩这件阴差阳错的事,尽最大可能名正言顺。
“霍总。”陈禁在这时有些犹豫,他一口气凝在心口,头一次表露出纠结:“北城有家娱报,在今早拍到权鹿小姐的时候,就把这件新闻发了出去。而在我们知情时再拦,已经有些晚了。”
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毁了喻子骜的名声,从而影响他父亲的选举进度。
当然,对方会在得到第一手资源时就发布出去,以免发生意外。
“虽然权鹿小姐的眼睛打了马赛克,但认识她的人,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陈禁最后一句话,击溃了权薇所有的心理防线。
这就是权鹿刚刚在担心的,她怕成为别人嘲笑和议论的风口浪尖。
尽管现在网上的舆论已经被清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几个小时,现代互联网发展得这么快,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不计其数。
“你联系喻家了吗?”霍延曦也察觉了事态的严重性。
陈禁如实回答:“喻家的对外电话已经被打爆,私人电话打不通。”
闻言,霍延曦抿了下唇,他心里有想法,但还是要听一下权鹿的意见。
“权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权薇摇头:“不好,很害怕会被别人知道,刚刚哭了一场后躺床上睡着了。”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抬头,就见刚刚洗过澡,长发还湿漉漉的权鹿走下楼。她眼睛哭得红肿,但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强。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姐,你别担心我,我还好。”权鹿想笑,证明她真的还好,但她实在是做不到。
走下楼,她满眼恳求地看向霍延曦,一字一顿道:“姐夫,麻烦你帮我一次,可以吗?”
因为权鹿的年纪真的不大,霍延曦对她要比其他女人温顺很多,他点头:“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
纤瘦娇小的权鹿站在那里,脊背笔挺之中的坚强令人动容。只见她绯唇微启,字字清晰:“我想让他娶我,必须娶我。不然你告诉喻家,我会死,死得国民皆知。”
她才十八岁,她不可以背着这个黑料活下去。就像今天记着的问题,说她是妓。
她不是,她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她只是倒霉,被坏人遇到,才会被伤害。
明明,她连恋爱还没有谈过。
这就是她的态度,也是她唯一的意愿。
如果喻家做不到,她不介意大张旗鼓的孤注一掷,让喻家的名声再恶劣一些。
“好,你的意愿我会一字不落的转达。”
霍延曦答应了她,毕竟,这就是他所想的,唯一体面的解决方法。
只要喻家承认喻子骜和权鹿的情侣关系,甚至是夫妻关系,所有捕风捉影的舆论都会不攻而破。
就算他们怀疑也没办法,凡事要讲证据。
当天,霍延曦就坐飞机飞了北城,同行的还有权薇。毕竟,她是权鹿的直系亲属,也是最好的女性朋友。
喻家正在经历舆论风暴,喻家别墅戒备森严。
但霍延曦的身份不同,于公,他是喻家要忌惮的商业势力。于私,他是此次舆论女主角的姐夫,是让喻家心虚的对象。
霍延曦可以查到的,喻家更可以查到。
同样,喻家也主张用结婚解决这件来势汹汹的攻击事件。
毕竟,权鹿是霍家二少夫人的妹妹,身家地位都不低于喻子骜平时能接触到的女性。
况且,现在是因为喻子骜的疏忽,才闹出这一桩舆论。他们作为男方家长,必然不能做缩头乌龟。
但也有一条最重要的原因。
大选在即,喻家老先生绝不能让儿子的私生活影响他的仕途。只要能完美解决这次危机,儿子喻子骜的婚姻对象是次之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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