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返回的路途如此顺利,易逽几乎是踩着满地的荆棘残枝尸体回来的,从一开始大腿粗的荆棘藤到不久前小臂大的枝蔓,都无一被斩成一截截铺在路上,变得干枯萎缩,失去了暴虐与生机。
可见白卿九的战力有多强悍,这么一路杀过来真是厉害得让人惊骇。艺高人胆大,怪不得她仗着实力高强为了那则不知有多少真实度的传言,就敢孤身一人闯进荆棘之森。
哪像易逽,完全是被逼无奈,先被各种追杀慌不择路地逃跑,最后后路又断了才不得不进入荆棘之森找其他出路。
沿着白卿九的来路返回,虽然沼泽的异动并没有消失,走到这么远,都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深处偶尔传来的动静,脚下土地也时有震动,令人心中的不安挥之不散。周围残存下来的渡潭荆棘依旧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不过还够不着他们,所以这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
不过现下好运只怕也到头了。
这丛荆棘也不是位于道路正中央,而是在小道偏左侧的冻泥中。
但其枝条茂盛,覆盖范围又达到了一丈之远,所以把他们的前路笼罩在凌厉的攻击下。
如果是一开始渡潭荆棘还在沉睡的状态,不惊动它穿过这个区域还是有可能性的。
但现在瞧着前方半点东西都没有,荆棘都还在疯狂抽打的样子,想不费吹灰之力通过这里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易逽把白卿九放下来,道:“你还有余力吗?如果还剩有一战之力,我们联手把这丛荆棘清理掉。”
白卿九在易逽背上休息了那么久,看起来面色好多了,只是身体僵化地厉害,看她动作僵滞,十分困难。她点了点头:“刚才炼化了一些药力,倒恢复了几分,催动元气诀是没问题。只不过我的身体已经几乎不能动了,御法很吃力,对元气诀的效果影响很大。只能勉强试一试。”
“无妨,你尽量帮我创造机会,让我离这荆棘近一些,然后我会想办法把它清理掉。”易逽鼓励道。
白卿九想了想又说:“这条路我记得。这丛荆棘后面不远还有一丛,然后就是个岔路口。那个岔路口通往两条小路,一条是我的来路,另一条我没怎么留意过。我的来路那个方向后面还有很多挡道的渡潭荆棘,我当初全都没管,如果后面还要原路返回,我们所剩实力肯定没办法突破。”
她刚入十渡乡时,根本没有把这些荆棘放在眼里。
因为外围荆棘出产红根的几率很低,她凭着来去无踪的身法,根本不管,生生就把一路的荆棘藤给甩在身后了。
谁知如今正是靠着她早前清的路他们才走到了这里,而最开始根本不被她放在心上的外围荆棘丛却带来一堆麻烦。
一想到这个,白卿九心底就是一阵懊恼。
易逽听她讲明情况,也有些烦恼,不过他素来心性坚定,只沉声道:“现在我们眼下别无选择,先把跟前的渡潭荆棘斩杀掉,到了你说的岔路口,再作计较。”
白卿九见他这样说,便点头称好。
她不再多言,首先抬起一只手,在虚空轻划,将冥元集中到指尖,手背上佩戴着的那颗墨色法玉光华流转。这个动作她做得十分吃力,光洁的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神色肃穆又隐带痛楚。在她划过的地方,空气猛地凝滞起来,温度骤降,转瞬间就在眼前聚出一柄霜华幽蓝的薄薄冰刃。
冲着荆棘的方向凌空一点,那具冰刃就化作流光疏地飞射而去。
冰刃速度极快,踪迹难寻,只是一闪之间就已接触到了渡潭荆棘第一根藤蔓,然后悄无声息地一斩而断。
就在同一时间易逽动了。
他没有使用阔剑,只是目光紧锁住那柄来去影无踪的冰刃,几乎分毫不差地沿着它的轨迹跟进这丛荆棘里。
由于他现在的身体也被瘴毒侵蚀地千疮百孔,行动力迟缓,为了能跟上冰刃的踪影,只能蛮横地把冥元灌注在双腿中,以力量来弥补动作的迟缓,利用反作用力提高速度,因此每一步都动静颇大。
扬尘四起,飞沙走石。
易逽不具有武斗师的经验,更从来没学过武斗技,在身体上对冥元的利用简直不堪入目。这种直接把冥元灌注在双腿,毫无技巧毫无根基的粗暴做法,不仅浪费了大把冥元,还对经脉有很大的损害。
可在这种时候,轮不到他挑剔和犹豫,实力不够时,想达到目标总得付出点什么。
易逽深谙其中道理,就在紧跟白卿九冰刃的左冲右突下,他的手中已经不知何时暗暗扣住一枚晶莹剔透的冰锥。
白卿九见到他此刻爆发出的快速身形,内心也惊叹不已,升起一阵佩服。
以她的目力,自然轻易就看出易逽没有武斗师的底子,可在关键时刻把冥元灌注双腿后力道居然还能控制得如此精准,真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人的身体是有记忆力的,一个人要是脚上突然拥有了巨大的力量,那么一时间绝对会因为过去发力的习惯导致无法掌握力度,然后失去平衡摔个满嘴泥。不要说像易逽这般驾轻就熟地利用突如其来的力量进行加速,就连最基本的行走都会显得困难重重。
更何况经脉中过量充盈冥元,绝对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一般来说也只有突破境界前,修炼者才会尝到这种撕经裂脉的痛楚。
可易逽却好像根本就没有这个阶段一样,也不受疼痛影响,哪里看得出有丝毫笨拙的样子?
这些都无非说明眼前这个少年对力量的把握和对自己身体的掌控都达到了惊人的地步,其反应力和应激能力都非常人可比,真不知他是怎样做到的。
但白卿九自己也不愧是四重天的元气师,即使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冥元只剩区区三成,实力也不可小觑。
她那柄冰刃在几个呼吸间就把临近易逽周围的这丛愤怒无比的渡潭荆棘藤蔓削了个七七八八。
易逽趁机闪身侵入荆棘藤密集处,手中冰锥激射而出。
然后身体在半空中一扭,双脚踩住了一条藤蔓,整个人弓成一道弧线,下盘狠狠发力在藤蔓上一蹬,就如离弦之箭倒射回来。
兔起鹘落间,从渡潭荆棘的左侧为中心,冰锥轰地炸裂成一团冰云。寒气荡漾,爆炸之后这丛荆棘笼罩在小路上的藤条全给炸得稀巴烂。
这次易逽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冰锥是斜向上打出的,爆炸对道路的影响甚微,至少不会再出现把路给炸踏的情况。
完好的藤蔓只剩了最右边的一半,一些藕断丝连的烂枝晃晃荡荡地挂在主茎上,看上去好不凄凉。
现在,无论这丛渡潭荆棘有多愤怒,但剩余的枝条却怎么都够不到小路这边来了。
白卿九被他的冰锥术的威力也赫了一跳,看向他这才发现返回的易逽呼吸又急又重,脸色难看得可怕,修长的手指都在无意识地抖动。
易逽此时确实不好过,头如针扎,双脚更是火辣辣地疼,腿上每一根经脉都要爆开一样,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暗中运起涌泉诀,才能将疼痛稍微缓解一些。好在他的冥元温润如水,本就有治疗的功效,这点早有考虑到,才敢这么乱来。不然换做是火行冥元,他的双腿说不准就报废了。
“你别勉强了,还是恢复一下体力再清理第二株吧……”白卿九略含担心地关切道。
易逽并不拒绝,点了点头同意了。
时间紧迫,两人就地休息了一小会儿,就站起身来开始清理后面的第二丛渡潭荆棘。
……
近一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白卿九所说的岔路口。
“左侧那条就是我走过的来路,右边的我没去过。”白卿九说道。
前方一左一右两条路,既然左边的行不通,那肯定得试试右边的。
易逽强打起精神,虽然他已经疲惫不堪了,可还是硬撑着说:“我去探探。”说完就走向右边的小路。
白卿九却在此时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等等,哪里需要你去探路呢?你忘了我早就能心念出体了?”
易逽这才意识到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是四重天的元气师,心念强大,用心念去观察小路的情况,还不比他亲自涉险查探要安全便捷多了?
白卿九凝了凝神,冰凉的心念略过易逽朝前方扩散过去。易逽感受到一股缓和的波动一掠而过,暗想她的心念倒和她人一样柔和。
半晌,少女脸上微露出复杂又惊喜的神情,道:“这条路前面有三丛渡潭荆棘集中在一处,如果走这里,对我们来说有很大的麻烦。不过,我在那三株荆棘里面感受到一具干尸的存在,且体格矮小,不可能是成年人的尸骨。”
易逽闻言一喜,有修炼者的尸体出现在这儿就说明更前面的地方是有人来过的。那尸体骨骼瘦小,八成可能就是属于这次天测参与者的。既然最近有人走到过这里,那么这三丛渡潭荆棘之后,应该不会再出现挡路的荆棘丛了!
易逽的瞳仁中露出兴奋的光芒,哑着嗓音道:“看来无论如何,这三丛荆棘我们是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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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联系上下文,不知大家有没有看出主角二人这是走到哪里了?应该还是蛮明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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