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不必多说,自然就是易逽和白卿九。
他们出谷的时辰极晚,通过那岔路口的三丛荆棘后在返回的路上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先是易逽失血过多半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都由白卿九搀扶着他往外走。而后白卿九的身体又达到了极限,被瘴毒彻底侵蚀得毫无动弹之力,伤痕累累的易逽就强撑着把她一路背回来。两人状态都跌至低谷,拼着一口气走回来便已过去很久了。
直到现在刚出谷口,易逽紧绷的心神终于猛地放松下来。
那根弦一松,喜悦立刻漫上心头,不论十渡乡里出了什么事,现在他也可以认定自己满足了通过这次天测初选的所有条件。
易逽轻轻把白卿九放下,单膝半跪在地上竭力调整着紊乱的呼吸,抽搐已久的肌肉终于盼到了片刻松缓。
这里再也闻不到任何腐败的甜香,他眼神发直地盯着厚实的土地,干燥的空气中充斥着细小尘灰蹿进鼻腔里,全身每一处僵硬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从来没觉得土腥味有这么好闻过!
易逽定了定神,抬头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空中有一道巨大的光幕,正是翻天镜折射出的光影,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一大片土地。
光幕下方,有三名引路人如青松一般静静站着。
再看周围,就是黑压压的数百个人影或坐或站围绕在那片光幕外,有许多目光都停留在他们俩身上。
易逽暗中皱了皱眉,看来得先与人群汇合,不然他们单独离这么远太打眼了,他的身份敏感,实在受不住这么多人暗中窥视。
“易逽,我们到那些参与者里面去,不然在这里休息太引人注目。”白卿九和他想法一样,她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回过头来才发现她居然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握权,略显倔气地站直了身子。
“你没事了?”易逽诧异地问道。
“还是很有些不便,不过路倒勉强能走了。”白卿九一边轻声回答,一边曲张着葱葱玉指尝试活动,“这腐毒还真是奇怪,出了谷立马就脱离了压制,那种僵涩感一直在消退,恢复速度很快。”
正如她所说,易逽也感觉到身体轻松多了,关节与关节间也逐一恢复了灵活。
“走吧。”
易逽当然不会反对,长吐一口气,咬着牙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她一起往人群里走去。
人群中,有许许多多少年少女都显得筋疲力尽,满脸倦容。大多数人只是沉默着坐在地上自顾自调息着,四处都有着微弱的元气波动,看他们满身疮痍就可知完成这次任务都是经历过数场恶战的。
他们走过来,也引得许多人面带讶色的看向他们。
在十渡乡呆的越久越难行动,在场的每个人对此心知肚明,这个时间还能从十渡乡安然返回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打量着易逽他们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进入这片天测参与者休憩的范围后,易逽将头低了低,尽量缩小着存在感。
不过似乎他的努力没什么作用。
还没走两步,前面就冲来一个人影,口中大呼小叫着:“易逽兄弟!是我,是我!”
易逽看清来人后,无奈中又有点高兴,扶额道:“石晋。”
“哈哈!你终于出来了!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石晋显得十分兴奋,大笑着呼着巴掌重重拍了拍易逽的肩膀。
易逽身体状况糟糕透顶,哪儿还躲得过他这二愣子武斗师的招呼,疼得眼角一抽,苦笑着道:“再拍我人都要散架了,让我歇口气。”
石晋挠了挠头嘿嘿笑道:“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刚才离得远,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啧啧,兄弟你这伤简直比我出来时还凄惨啊!”
易逽现在的样子确实可怖,浑身上下都是黯红色的血痂,衣物也多有破损,比乞丐都还寒碜,又是灰又是泥的不成个人样。相比之下,旁边身上只沾了一点尘土和他的血渍的白卿九,简直要整洁百倍。
不过易逽的样子看着可怕,但其实已经比在沼泽内时好上很多了。
白卿九给他的蛟蛇血膏很有用,敷上后全身上下被荆棘藤割开的伤口,立刻就止住了血,再加上他一刻不停的涌泉诀一直温养着身体,这些小伤都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他的头疼却没有半点缓解,还有双腿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这些伤痛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彻底好得了的,现在只能尽量抓紧时间多休息。
易逽的心中也有些担心,以这个状态,天测第二场测试撑不撑得过还是一个未知数。
“石晋,看来你已经完成二十块根茎的任务了?你我失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石晋朝他身边英气十足的姑娘努努嘴,道:“我和你失散后跟那个阮家的五少爷厮杀,不过那厮跟我不分上下,当然,小爷还是占上风的!就在小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与其大战三百回合,都快赢了的时候,被这女人横插一手!”他颇为幽怨地看了那姑娘一眼,“然后,我跟她就一起把那个五少爷解决了。”
那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听他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功劳一笔带过,怒道:“要不是本姑娘碰巧路过帮了你一把,那个阮家的最后临死前疯狂反扑,就够你喝一壶了的了!”
“都是姑奶奶你的功劳好了吧!小爷永远铭记在心!”石晋呛道,又碎碎念着,“没有你我一样搞得定……”
眼看着这对冤家又要吵起来,易逽轻咳一声打断他们。
“你俩认识?”
石晋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这女人和我从小就认识,她是梦家的姑娘,梦家和我们石家一直有通家之好。”
这少女给了易逽一个大大的笑容,叹道:“我是梦庚,你就是易逽吧?我还在想石晋这小子结交的兄弟到底是什么人,没想到居然是个这样俊气的郎君!不如你考虑考虑入赘我梦家?”
易逽两辈子来还是第一次遇到个十多岁小姑娘如此狂野的当面调戏,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连他身后一直沉默的白卿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石晋瞠目结舌,随后怒视着梦庚大叫:“妖孽!你别来祸害我兄弟!”
“你兄弟都还没拒绝,你吵什么吵!?”梦庚也不堪示弱,反击道。
于是,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他们吵嚷起来。
易逽算是看清楚了,只要这两人待在一块儿,就没个消停。他不再管这俩活宝,反而看向带了些笑意的白卿九。
“先抓紧时间恢复一下状态吧,还不知道天测第二个阶段要做些什么。”
白卿九点点头,环顾四周一番道:“刚才我仔细观察了下,聚集在这儿的绝不超过千人,恐怕顶多就七八百人。从历年来天测的情况来看,这个人数实在太少了。过去的每场天测最后一共都有千余人进入三大秘境,可如今只不过是一场初选,就只剩数百人,这天测的第二阶段过后,真不知还能剩几人。”
易逽思虑片刻道:“既然过去的天测通过人数都相差不大,那这次第二阶段即使有,或许也不会太过艰难。”
他又看了看白卿九的面色,又道:“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还是尽快调整一下为妙。”
两人出了谷后,白卿九虽然很快从瘴毒的后遗症中解脱出来,可脸色却没有一丝好转,依旧青白如纸。
少女却冲他眨眨眼:“短时间内吃了那么多回气丹,总得有点代价吧?我这问题一时间也解决不了,药力上的反噬用冥元先强压下了,等天测彻底结束后会好好梳理的。”
真不知她到底服下了多少回气丹,若不是当初她以为他彻底昏死过去,靠着那副勉强的身子带着他一步步往外挪,也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易逽看着白卿九憔悴的娇容,心中滋味难辨。
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调整状态,沉默片刻,两人各自席地而坐,调息起来。
易逽把凝香木取出放在身边,以便缓神解劳、凝思静气。一摒弃杂念,将心神收束集中在体内,他就察觉到手脚的情况十分糟糕。
特别是双腿,皮肤干裂,通体赤红,直到现在都在朝外渗着血丝。
他接连三次向腿部经脉灌输冥元,其行为粗暴至极。经脉在人体中脆弱无比,稍微不慎就会造成废脉,一旦哪个部位的某条经脉废掉,就会对人体产生巨大的创伤与无穷的后患,乃至影响修为。
虽然易逽现在腿部的经脉还没有废,但如果他具有强大到足以内视的心念加以观察,就会发现他腿上的经脉都出现了无数细小如蛛网般的裂纹。如果再来一次之前的鲁莽之举,大概腰部以下就得经脉寸断,落得个半身不遂了。
易逽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好在他水行天赋出众,涌泉诀也有几分效果,只好沉下心来一遍又一遍地运行涌泉诀温养着经脉。
运到第十二遍时,麻木的双腿终于又渐渐有了知觉。
可疼痛也随之而来,一阵强过一阵,最后就像从骨头表面向外被无数把小刀剜肉一样痛苦,易逽额上汗如雨下。
运到第二十五遍时,疼痛终于减缓,渐渐变得可以忍受起来,腿上也有了清凉之感。手机用户看拟天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1646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