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树缝中照射而下,点点落在沈方的脸上。
新鲜的阳光昭示着新生的颜色。
对于生命来说,今天就等于生,昨天便是死。
如果上面这句话会有人觉得太做作,那沈方昨天可是实实在在死了一回。
鬼魅般的石清潭忽然出现,一击将李好打得生死不明,黎明之前的黑暗中,沈方独自扛着石清潭的猛击,身体和精神都在濒临崩溃的情况下,他又一次祭出大哭丧术。
他也干干脆脆挨了石清潭解释的一掌,从天灵盖直击而下,若非他用全部的真气抵抗,他的脑袋便要开瓢了。
身体的极度疲惫导致他无法调用更充足的真气,石清潭也中了大哭丧,几乎殒命,两人同归于尽,从车上落下。
后来,沈方确实有些不太记得了。
他未醒来,还不算新生。
血从他的身下流出,点点渗入泥土之中,血的味道是香的。
此刻的安静很是可贵,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安静过了,其实,他在这个世界,也不过半月的时间,可是时间仿佛不愿意放过他一样,让他甚至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
就算这一次的沉睡,也不是他的本意。
他觉得实在是苦,以至于他很怀念在家乡的日子,几个老杂毛有空没空就把他拎出来喝茶,讨论大道,有事没事还要露一手绝活。
他的师父还会胸口碎大石等奇功,只不过有一次,拿着锤子的是他,从那以后,师父就再也没有亮过这手绝活,他便会看到连续有半个月师父没出过门,他在俗世的女儿经常来道观。
他的女儿不很漂亮,但是清澈的像山泉一样,经常穿个热衣,露出瘦削的锁骨,那隐藏着的幽香透过香汗令他沉醉。
他盯着溪水前女孩弯腰时候的一抹温柔春光,便很后悔,为什么拿锤子的时候不下手重一点,这样,女孩便能在道观里多住一些时日。
若是那样,他说不定要放弃所有,现在正是送孩子去上早课的时间。
他在梦里。
可梦里没有道观,没有老道,也没有女孩,只有无尽空虚却又星光璀璨的宇宙,贯通上下的碑被一个庞然无际的大鸟背负着,从一个巨大无比的洪荒振翅飞起,走过虚空,去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巨大的虚影豪迈慷慨,不可一世。
无情的建筑吞噬着他的身体。
漫天的血光如汪洋大海一样腾起,席卷。
直到最后,他梦到吕仙瞳带着欣赏的目光,梦到顾人城伸出一只手,一只带着血的手,露出笑容,露出的笑容也像是一团迷雾。
接着就是怒啸的李好双目射出太阳般的光芒轰碎了一个时空,轰碎了他的梦境。
沈方的眉头一皱,闭着的双眼也紧了一下,忽然道:“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然后他坐起来,伸直双臂,一个懒腰之后,睁开双眼看着面前这个人。
石清潭毕竟是石清潭,阴阳境的顶峰,半只脚踏入了下一个境界,同境界的几乎没有人再是他的对手,如果没有这件银衣,沈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也怪石清潭倒霉,为何偏偏要杀沈方,明知道无论如何,也无法杀死他了。
这次,如果沈方不醒,他立刻就能要沈方的命。
沈方醒了又如何?
难道他真的完全没事,还能笑着伸懒腰,跟石清潭好好的聊天?
石清潭会放过他,不杀他?
石清潭咳了一口血出来,双目之中早已没了威风,支撑他的,也许还是这股恨意吧,如此说,这还是沈方的功劳啊,如果不是这种恨意,他现在应该还在沉睡。
可这恨意从何说起呢?
从理论上说,偷袭沈方,擒住沈方,算计沈方,重重卑劣行径,恶毒行为,虽然没有奏效却让沈方从好好的一个人变成了半死不活的这副摸样。
该有这种恨意的绝不是他。
石头没有落下,也绝不是石清潭心软,知道这一切根本全是他一个人引起的。而是,沈方刚才闭着眼说了一句话,做了一个动作。
求了一句饶,伸了一个懒腰。
能代表什么?
想一想,如果一个人先示弱,而又无比惬意,对方会怎么想?特别是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沈方,无数次用自己的算计逃出别人算计的沈方,石清潭毕竟不敢再拼了。
再拼了,命都没了。
那已经不是命的问题了,那是脸面,试想自己拼死,外面都在嘲笑他一代宗师和一个浪子同归于尽了,而且多次算计没成功,最后搭上了一条命,这个笑话真能把死人都给笑活喽。
沈方低头笑了笑,树夜缝里的光照在他的睫毛上,挑逗着,让他觉得新生一样的新鲜。
“石大爷。”他说:“你真的非杀我不可?我实在想不出来,你除了面子,还有什么原因一定要杀我?”
可不是吗?要是不干掉他,面子往哪放?
“您老人家为了面子,可真的是什么都豁得出去啊。”
他笑了笑:“你想下手,就快点吧,我实在不耐烦了,你杀我,我杀你的,何时是个头?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刚才伸个懒腰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你想杀我,这时候动手再好不过了。”
“哼。”石清潭冷哼一声,满头银发反射着阳光,他突然也笑了,只不过笑得很勉强,很明显,他伤得不轻,只不过要杀沈方,还是有足够的力量。
“我不急。”石清潭缓缓坐了下来,他知道,这么站着,很容易耗费体力,不如坐下来,静观其变。
谁知道沈方是不是在骗人?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到现在,沈方的话不管是不是实话,都不可信了。
沈方竟然挑衅一样的抱着后脑勺躺了下去,惬意的吹了几声口哨,闭上眼睛睡了。
石清潭却高度的提着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在这时候,他不得不佩服沈方,这个少年在这时候表现出来的心机和胆略,确实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所以他更是切齿,只是无法确定现在到底该不该出手。
他们都不出手。
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手了。
准确的说,这不是一个人,是三个。
也不是三个人,而是三个头。
蛇头。
一条青色的,手臂粗的三头蛇静悄悄来到两人之间,蓄势待发,信子吐出,试探着这两人彼此之间的气息。
它们发现,两人之间有一股力量正在酝酿,相互防备,不知道是防备对方,还是防备它们。
动物对气息的感知远比人类更明暗,石清潭若是知道沈方也在防备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现在,沈方笑了笑:“你的帮手来了。”
石清潭哼了一声:“这畜生还真是赶得好时机。”
沈方笑道:“你猜他会帮谁?”
石清潭冷道:“我知道你懂它们的语言,就算帮你又如何?”
“唉。”沈方叹了口气:“你没发现,它三个头,有两个头都在盯着我,我的血。”
“它对你很有兴趣,吞了你,对它们的修行有很大的帮助,很有可能借此羽化成蛟。”
“答对了,所以,你还不出手,毕竟它们可以算作你的帮手。”
“你什么意思?真这么想死?”
“或者有什么好?你知不知道我他么好累。”
“你明知道越这么说,我心里越没把握。”
“我知道,所以我这么说,我就是想让你错过杀我的机会。”
“哼,你少耍花招了,要你死的不只是我,我更不着急了。”
三头蛇看着他们,准确的说是看向沈方,它们明显感觉到沈方的大妖血脉,那血实在诱人,却也令人不敢冒险,若是激怒了这“大妖”,说不定他们三个头的还搞不定一个头的。
诱人的血能让它们有机会羽化,这个诱惑实在太大,值得冒险一试。
于是,忽然三只头同时锁定了沈方,身子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尖锐的气声,三只头同时嘬向沈方,六只眼睛因为兴奋冲着血。
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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