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晓霞期待着今晚除晚餐外，这个男人还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精彩之时。
他们已经走过了热闹的乐港市场民广场，来到南滨大道宽敞干净的人行道上。
冬日早临的夜色，开始早早地黯淡下来。路灯开启后，两侧高大的行道树，将光影透过枝叶，投在砖石拼花的路面上。
厉海突然想起那天深夜，自己见着吴晓霞，如小姑娘一般的灵巧转身……
彼时此地，她已经走在自己身边。
缘分这东西，当真妙不可言。
……
两个人都是大长腿，即使缓步而行，行进速度也比常人略快。
他们俩都没有说话，像是享受节日的偷闲、城市的夜色，酝酿着单身男女的暧昧。
也像是，两个精明猎人，在耐心地等候着时机。
互为猎物，心怀期待。
……
厉海在想，吴晓霞将碰头地点约在乐港码头的用意。
她应该从她妹妹晓露的嘴里，知道自己和母亲已经从明远出院回家了。
乐港码头处于江南新区与旧城之间，无论是去时尚现代的新区繁华商业圈，还是去旧城一些有特色的饕餮馆子，都是步行范围内，双方都可以自由挑选。
——没看到吴晓霞，确实是穿着一双合适走路的舒适鞋子么？
当然，还有一个用意就得费心猜度了：男女约会，无非也就是吃吃喝喝，坐坐聊聊，逛逛买买，和上酒店办那事儿……但自己找的理由，不是还有个“跨年”么？
观赏隔岸烟火，齐数新年钟声，相拥共许心愿，祝爱情美好，心意相通……
这些俗套的东西，喜欢浪漫和仪式感的年轻男女，都不能免俗。
不喜欢，也可以凑个人气，图个热闹不是？
——所以她也是在暗示自己？
……
管他的，老这样沉默也不太好，自己一个大男人得绅士一点儿，找点儿话题。
要不一整个夜晚，都以这种沉默模式往前推进，实在有点儿对不住，晓霞这样的绝佳美人。
于是厉海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吴晓霞，没想到对方，也在这时转头看向自己。
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地开口说话：
“晓霞，……”
“大海，……”
双方都收住后面的话，相视而笑起来。
……
从市民广场一路相随而来的，略显怪异与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一笑间，风轻云淡了。
连微冷的夜风，都似乎暖洋洋起来。
……
厉海道：“女士优先，晓霞你先说。”
吴晓霞说：“讲点儿绅士风度，聊天话题，不应该由你们男的来找么？”
厉海从善如流，“好吧。我是想问，你是怎么跟家里人说今晚出来的？我猜测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朋友不多，而且对跨年活动一类的东西，不会太感兴趣。
“所以，以往应该是和家里人一起，在暖暖和和的屋子里，吃着丰盛的食物，最多还看看电视里的跨年晚会。”
这时，他们走着的这段南滨大道，外侧是没有遮挡的青沙江辽阔江面，有景观游船缓缓驶过，五颜六色的彩灯，将船身和江面，映出一片晕彩。
已经暗下来的夜色里，吴晓霞的眸子印着这彩色的光，分外闪亮。
她没有直接回答厉海的问题，而是问：
“我这样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为什么判断我朋友不多？”
“我说话直，你别在意啊。”厉海先打个预防针，再说道：
“我年纪大点儿，见过的人也多点儿。晓霞你给我的感觉，其实不像一个女孩子，更像一个经历过世事，有自己想法与内涵的女人。
“——嗯，就是人们说的那种，思想成熟的女性。
“这种感觉，既有我在江南医院里接触到的，始终处于工作状态认真负责的你，也有上一次拍视频时，平常生活中，聪明大方而又理性的你。
“当然，还要加上一个对比项：与你相貌一样、年龄一样的妹妹。晓露这丫头，我在明远接触得也不算少——她的可爱活泼、爱玩调皮，你做姐姐的，肯定比我熟悉吧？”
“所以，一个年轻女孩子被你以‘女人’来评判，我应该视之为赞扬啰？”吴晓霞微笑着反问。
厉海没想到清冷的吴晓霞，真聊起来了，也会如此有趣。
嘿，就怕不说话，只要你开口，咱就能撩你，“到碗里”来！
……
“呵呵，这个硬实是赞扬！和刚才在车站说你漂亮，一样真真儿的！
“当然，我也承受：我这个老男人，想借此拉近，咱们之间那个……年龄上的心理差距。——毕竟，如果你像小柒、晓露她们是叫我大叔的话……大概连像今天这种邀你出来吃饭的勇气，我都不会有了。
“那会良心不安，感觉自己像个，骗小姑娘看金鱼的咸湿大叔。”
……
“你这么一说，那我就接受这个‘女人’的标签吧。因为大叔你说的，‘看金鱼’这此的典故，我妹妹她们，确实不会知道。”
吴晓霞先是应下了厉海拉高她心理年龄的无耻行径，同时又聪明地，以“大叔”的称呼，小刺了这个挟带私货，对自己进行暗撩的老男人一下。
……
厉海心里“呃”了一声，吴美女这是在暗示，自己对她心存，有所图谋的不良之心么？
不管了！他正准备回答吴晓霞刚才的第二个问题：
“你叫我大叔，我浑身都不自在——”
此时，一辆重型卡车快速驶过，由于离路基较近，带起一阵尘土旋风。
厉海下意识地扯着自己牛仔夹克的双襟，手臂张开，微侧身子，形成了一堵护住女人的屏障。
待风消尘散，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动作，然后接着说道：
“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会猜测你朋友比较少。
“这个就很简单了：一是你的工作性质。没有规律，圈子不是医生，就是护士；
“二是你的优秀。无论是外貌还是才智，能和你走得近、聊得来的人，肯定不会很多；
“第三么，是你的性格了。略有点儿冷，但不是冰冷的那种，是高岭之花。”
……
吴晓霞表面上，静静地听着厉海条理清晰的分析，她知道老男人把一个简单的问题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一二三四的，肯定有卖弄自己智力的嫌疑。
但她心里其实在开小差，在想着刚才碴土车过来，他的那个小小动作——
无论是从下车以来，对方习惯性地走在人行道上靠车道的外侧，还是这个明显是下意识而非耍帅的保护，都充满着自己欣赏的细节品质。
吴晓霞不由想起“美女集中营”微信群上，万小柒分享的一个抖音小视频，内容是三个女人在rap说唱，歌词是这样的：
“不怕渣男玩暧昧，就怕到大叔30岁。
所有套路他都会，他能带你金迷纸醉。
他很暖很懂安慰，他很man很多迷妹。
他成熟高贵德才兼备，让你如痴如醉。
厉害了！——”
从最后这一句，可以看出，明显是小柒明在恶搞厉海，还@了他！
——但她们都知道，厉海是不怎么用微信的。所以也就是当作一个，姐妹们对于群内唯一男性，聊以自娱的笑料包袱。
其实这个群，也就是《你莫走》背后的整个团队，是因为厉海而聚到一起的。
……
这个视频蛮有意思的，特别是最后一句……
她不知道，就大叔的名字，小柒早已轻车熟路，在恶搞路上放飞自我，一骑绝尘了……
吴晓霞回想起视频上三个女人的唱词儿，居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
话音刚落下的厉海，转头错愕地看着吴晓霞——
面对突然笑出声来的女孩儿，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虽然有卖弄之嫌，但确实是在认真回答对方的问题啊。
是“高岭之花”用词有什么不对，还是“外貌和才智”表扬得太过了？
……
觉得自己一边听对方说话，一边思想开小差，还笑出声来……弄得对方莫名其妙。
吴晓霞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收敛了一下笑容，脸上略微有些欠意地说道：
“不好意思，对不住！大海，我不是在笑话你。”
她觉得还不够，干脆就实话实说了，“我刚才思想开了个小差，是因为你刚才那个帮我挡灰尘的动作……让我想起了小柒发在群里的一个短视频。”
面对厉海等待她下文的眼神，吴晓霞干脆从挎包里掏出了手机，解锁后点开微信，翻出那条视频。
她把手机递给厉海，“喏，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厉海接过手机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了吴晓霞的手指——
短短一瞬的手指接触，没有电流传来，只是感觉光滑温软，触感宜人。
……
老男人心未动，大女人不做作。
男女双方都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当作了一次意外，神色都未有变化。
厉海低头专注看视频，于是安静的南滨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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