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句话用在刘焉身上,是最恰当不过了。
他数年的呕心沥血,让老天爷都挺感动的,于百忙之中眷顾了他一眼。
先是,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巴郡太守陈雅,病卒于任上。
虽然朝廷很快就委任了王咸继任,而且还是出身益州豪族。但不妨碍刘焉用两个月的权力空挡期,将不少心腹派去巴郡,将一些紧要的事务捏在了手中。
其次,则是关东诸侯举义兵讨伐董卓。
他便以天下动乱为由,趁机让心腹之人大肆扩张军备、招募兵卒,分布进驻益州各郡县,将那些太守县令等主官的权威,给剥夺了一大半。
再次,那就是董卓迁都后,做出来的跋扈不臣之举了。
董卓肆意践踏汉室权威,收拢天下资财为私有,必然会引发朝政的混乱。
这也意味着,刘焉如果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来,朝廷也无力组织大军前来讨伐。
就算是砸锅卖铁组建起军队了,也没有足够的钱粮支持长期作战。而以巴蜀之地的闭塞,刘焉只需要坚持一段时间,讨伐大军就会因为粮秣供给问题主动退兵。
不过,出于谨慎考虑,刘焉并没有直接夺巴蜀内各郡太守权柄。
而是将汉中太守苏固,当成了试探的目标。
选择苏固,有几个好处。
其一,从地形上看,汉中郡相当于巴蜀的屏障。
如果刘焉能顺利的将汉中权柄给夺了,就能隔绝朝廷与巴蜀的联系,让自己以后播种野心不受关中三辅的打扰。
其二,是因为苏固乃右扶风人,和益州豪族的关联不大。
就算刘焉将他给驱逐了,那些豪族也不会为了一个外地人,和头上的州牧作对。
世家豪强嘛,能传承数百年的,有哪一个不是深谙和光同尘之道?
其三,则是欲盖弥彰的考虑了。
早在黄巾之乱的时候,汉中郡就被五斗米贼张修蛊惑賨人进攻过。
如果派遣张修率军去攻打汉中,就可以托词为贼寇作乱,而不是他刘焉攻杀苏固!
至于张修已经被他授予官职招降,会不会被人以此来诟病嘛........
直接来一句“张修贼性难改已叛之”,不就将责任给推出去了吗?
多简单的事!
最多,不过是背上个识人有误!
比起偌大的汉中郡来说,区区一声指谪又何必去理会!
当然了,刘焉也不会让张修独掌兵权。
万一张修占据了汉中郡后,真的扯起反旗,不再听从他刘焉的号令,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因而,张鲁就被私下授予了督义司马的官职。
成为了阴袭汉中的主将,督别部司马张修和主要从巴郡招募的兵卒,浩浩荡荡往米仓山而去。
对于张鲁,刘焉还是很放心的。
毕竟张家除了张卫随征而去,其余家眷都被“保护”在蜀中。
而且,老谋深算的刘焉,还考虑到了袭击汉中的时候,如何避免身为讨逆将军的华雄会介入的问题。因为华雄职责,是主征伐叛逆不臣嘛。
尤其是蜀中与汉中虽然同属益州,但道路被山脉隔断,隔着武都郡的沮县对望!
而恰好,沮县是华雄驻军的地点!
这也意味着,就算汉中被张鲁等人攻下来了,也无法保证阳平关隘会不会落入华雄之手!
而失去阳平关隘的汉中郡,就会陷入无险可守的困境。
会让谋取汉中的计划破产!
想想就知道了。
如果华雄控制了阳平关,面对门户大开的汉中郡,朝廷会坐视苏固被驱逐或杀死,而不出兵前来讨伐?失去了地利因素,刘焉可不会狂妄的自信到,张鲁能抵御住华雄与朝廷平叛大军的来袭!
所以呢,在张鲁等人率兵潜去之前,刘焉也针对华雄偷偷做了些绸缪。
不过呢,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他这些绸缪,让华雄麾下主事情报的杨阜和李俊发现了异常。
武都下辩,太守官署。
阎忠、华雄、杨阜和李俊分席而坐,神色穆然。
华雄更是垂目沉吟,两根手指耷在案几上,无意识的在轻叩着。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遇上十分重大的事情时,心中反复思考对策的习惯。
是的,是在思虑着对策。
而不是在分析推测,刘焉最近有异动背后的意图。
因为他惦记着汉中郡,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杨阜和李俊,给他送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走蜀中-关中的商队,经过武都郡散关的时候,无心的感慨了一声:幸好散关兵卒没有增加。不像广汉郡的关城,忽然就多了几部兵马驻扎,让过关隘时打点的钱财也增加了。
关城,也称作关头,是金牛道上的关隘,作为武都郡和广汉属国的界线。
与阳平关距离约60里,是陇右入蜀的益州北大门(大门不是命门,关乎蜀中生死的北部咽喉是葭萌关)。
【注:历史上先主刘备兵围成都,法正作书劝降的《与刘璋笺》里,就有“鱼复与关头实为益州福祸之门,今二门悉开”这句话。意思是说“鱼复”与“关头”两城是事关益州福祸的两个大门,现在两个大门被先主刘备占有了。益州东大门“鱼复”,就是后来被先主刘备改名为永安的白帝城,巴郡的翟塘峡。】
益州增兵关城,是很吊诡的事情。
而且还是很隐晦的增兵,若不是商队无意说漏,武都这边根本就不知道!
本来,关城以北就是华雄驻扎在沮县的大军,不可能存在危险。
这无缘无故的,益州又为何增兵徒耗粮秣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刘焉这是未雨绸缪,是出于担心华雄起了歹心突然发兵袭击关城,这样的理由也说不通。
以关城的险峻和之前驻守的兵马,也足以坚守至援军到来!
另一个,则是阎温遣人前来禀军情。
他在临洮上方的望曲谷以及白马羌的故地,安抚从陇西郡依附过来的羌胡小部落,两三年之内都没有动乱。
然而,最近忽然那边就出现了几股流寇,前来骚扰劫掠。
从服饰和举行来看,有点像化外的钟存羌。
但阎温在书信里,一口就咬定了,这是武都郡内氐人部落!
缘由是自从张太守和华车等人,将河首之地打下来后,庞德和杜默每年冬季都会率兵去白石县一带防御,将钟存羌打得连秋冬季节不敢再犯境。如今春耕刚毕,正值马牛繁衍的季节,怎么可能会前来骚扰?
因此,杨阜和李俊将这两个消息结合起来,就推断了刘焉有异动的情报。
而有后世记忆的华雄,则是断定了刘焉是在调虎离山!
想通过制造望曲谷那边的动荡,让华雄带着驻守沮县得兵马前去平乱,避免破坏了他谋取汉中的意图。
至于增兵关城,也很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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