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和妈妈在我出世的那天,给我起了一个至今依然很喜欢的名字:黄紫璇。但她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都成为了天上的星星。爷爷说,她们没有离开过,只是去到了比较遥远的天际,静悄悄地守护着我。后来,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一部动画电影里面的台词,但依然很感谢爷爷。
从小无论遇到了多大的困难,都只能是自己去扛着。而且爷爷是个警察,他除了要保护我,还要保护很多的人,太累了,不能再让他去操心我的事情,我要乖乖的。
不过……我依然好想她们,每天晚上都是搂着妈妈的衣服、闻着妈妈的香味,然后擦着眼泪睡着的。我是多么的希望有她们在身边,保护着我,爱着我。
今天,黎夭站到了我的前面,虽然听不见它在说什么,但它的背影,让我知道了被保护是怎样的一个感觉,真的真的,好暖和。
奇怪的是,此刻心里头突然涌现了未曾见过的情景,那是一段熟悉的记忆,却不是我的。
四处充满了厮杀的声音,唯独有一把声音,是那样的与众不同,甚至要从我的口中喊出来:“你快走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桇?正在用恳求的口吻说着。
全副武装的黎夭正勇猛地挡在了桇?的前面:“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谁要来伤害你,只能踏过我的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你的命来承受我的错?”桇?伤心地哭着。
“我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我绝不会后悔!”黎夭朝背后的尊后慷慨地笑了笑,便带着坚毅的眼神,勇猛地向前厮杀……
“你给我回来!”
记忆片段随着我的这一声高分贝呼喊,结束了。还吸引了不少人从病房里探出身子来,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张爱媃关切地看了我一下,断定又碰到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于是马上跑了过去跟赶来的医生护士解释我的情况。
已是半透明的黎夭在我呼喊的同时也颤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眼里的坚毅没有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流走。虽然听不见,却是能够感觉到它说了这么一句:“放心吧,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了。”
此刻的我缓缓地回到了现实当中,刚才看到的情景,难道是桇?的记忆吗?在那个远古的时代,到底发生了什么?
熊孩子说:“黎夭让我告诉你,过去那些事情你都会慢慢想起来的。可是现在,你所需要的就是好好看着它,这是九黎一族的战斗方式。”
九黎一族……这个名词好像在哪见过,还没等我反应起来,面前的黎夭已经架起了战斗的姿态。
“我相信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桇?的情感断断续续地在黄紫璇身上浮现。
黎夭全身腾起了幻变的七彩云雾,从一身简朴的灰色卫衣、休闲裤,化作了披金挂甲的远古护卫,绞龙图腾刻满了全身,两手各持一把巨刃,一股生人莫近的气势。
鬼王也不甘示弱,膨胀的身体回复到了正常人的比例,变得体肥腿粗,一头散发,全身披着一整套黑色皮衣、西裤、皮鞋,手拿西瓜刀,面容依然扭曲,张着满是锈牙的口,狰狞依旧。
我从心里向身旁的翻译员问起:“熊孩子,它们有在对话吗?”
熊孩子听了听,就说:“大当家放话了,这里所有的场子都归它管,而且生前也是坐过交椅的人,那时候有谁敢不认识臭腩的?它这个名号,分量可重了。要不是当年被人在后面捅了几十刀,现在它呀,绝对是地方的一霸。所以在这所医院里,谁要是不按它的规矩来,也就是在跟它玩命,反正这条烂命早就没有了,所以玩得起。”
“臭腩?臭男人?这小名起得还真够贴切,说白了就是个地痞流氓、恶霸。”
熊孩子向我示意,不要让臭腩听见:“嘘……你别小看人家,我们都很怕它,谁要是不听话,它张嘴就吃!”
“啊?鬼还能吃鬼?怪不得刚才它能膨胀得那么大!估计很难消化吧?”
熊孩子被我这番话逗笑了:“嘻……你刚才看到的,是为了能吓跑你的魂,只不过没成功而已。现在你看到的,那才是它真正的面目,比一般的鬼还要厉害的存在。”
其实我没有很理解它说的话,当想问得更深入点,黎夭的嘴唇也开始动了。
“黎夭说它不想节外生枝,还要大当家识趣点,赶紧离开,要是来硬的话,它并不介意多造一个孽?……哼!”熊孩子很是不屑地翻译着。
这样回应真的妥当吗?地痞流氓肯定都说自己是吓大的。果不其然,臭腩要动手了。
臭腩虽说手里拿的只是西瓜刀,但根本看不见它举起过,瞬间伸长的刀已经砍到了黎夭的面前。蓝色的火星一闪,刀锋直接被卡住,双刃将西瓜刀给高高地架起,让其砍不下去。
黎夭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臭腩的侧方,武器磨起的蓝色火花这才循着路径追了上来。双刃以交叉的攻势横切,向臭腩划出了一轮弯月,要是凑效的话,它马上就会断成两截。
臭腩坦然地接受了身体被切断的结果,不对,应该是它主动地把自己给分裂了出来,借以躲开黎夭的攻击。当上半身长出了双腿,下半身钻出了躯干,两个一模一样的臭腩就这样分别站在了天花板和地板上,使得黎夭处在了上下夹击的被动境地。
“不愧是大当家!”熊孩子看得很是兴奋。
它们战斗的速度快得只能以非人类来形容,的确也是,眼前的都不是人类呀。我一直还琢磨着,为什么没有把冲锋枪给变出来呢?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这些不符合物理定律的近身较量,飞机、大炮什么的统统都太慢了。
现在臭腩分身两处,带点惊讶的黎夭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然后又架起了刚才的战斗姿态,但没有主动攻击。臭腩好像也预感到了什么,也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它们怎么都不动了?”
“我哪知道啊,刚才大当家说了,黎夭的招式是伤不到它的,一把刀挡住了,现在两把刀看你怎么挡!”
熊孩子话音一落,两个臭腩就开启了疯狂的攻击模式,西瓜刀七上八下地到处乱砍,刀光在黎夭的四周疯狂地穿梭,甚至有几刀,就差几毫米就能砍中它了。
“黎夭!不能输啊!”此刻的它很是被动,这里挡一下、那里避一下的,看到手心都要冒出冷汗来了。
黎夭很是镇定,利用双刃的有利特性,划着圈挡住了每一刀,渐渐地也就能习惯对方的攻击风格了。应付得游刃有余的身体,演着一气呵成的防御动作,倒是挺帅,像极了全运会里,那些武术类的竞技项目。只不过现在并不是运动场上的较量,眼前的这个状况可危险多了,稍有不慎,肯定得断开几截。
咦?好奇怪,为啥眼前的这些快动作,竟然能够看得那么清楚?要是我平日在路边上,用眼睛去追望那些快速经过的车,肯定会有晕眩的感觉。
“肉眼哪能跟潜藏的松果体相提评论呢?差远了。”在医院里待久了的熊孩子,看来懂的不少。
我问它:“松果体?那是什么东西?”
熊孩子看见我不懂,洋洋得意地说:“松果体是你们那边的说法,生长在大脑的最里边,但其实跟我们所知道的,是同属一个出处。”
“那到底是什么?”
“就是潜藏在你眉心深处的第三只眼,而你现在的阴阳眼,就是第三只眼激活后的其中一种表征。”
我总算有点眉头了,搞那么多事情,说白了就是因为我脑子里的潜能被车给撞了出来!
“哈哈哈!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这样想能更好理解的话,是的!”熊孩子又趁着这个机会来取笑我。先不跟它计较,因为现在可不是问问题的时间。
眼前正在实施连续攻击的臭腩,似乎开始慢了下来,我心里边不停地为黎夭鼓劲加油:“黎夭,坚持住!它快没力气了!”
“我看不是大当家没力气,而是黎夭这家伙,速度越来越快了。”
随着双刃的武技速度不断加快,本来直线穿梭的西瓜刀,开始出现了折角。黎夭的速度实在太快,紧跟节奏的臭腩已经难以承受,直到乱了套。黎夭趁机把对方的武器全部给硬生生地截断、反弹、劈成碎片,然后直接吸收到了自己的武器之上。
双刃的形态马上就发生了变化,显得更为巨大,而且还增添了西瓜刀的刀刃特征,看上去锋利了不少。
“惨了惨了,大当家这回完了。”熊孩子正担心着这里的鬼王,是不是快要招架不住了。
臭腩的两个分身随着武器被吸收,其体型也跟着小了一圈。虽然表情本来就是扭曲的,但是当我看到,它们那些不停颤抖的肢体还死死地撑着仅剩的尊严时,就可以确定,它现在可是非常的痛苦。
“想不到你已经蒙混到精的级别,看来要求你离开这里,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现在只要黎夭它们一开始对话,熊孩子就会很自觉地翻译给我听。
臭腩一边忍受着耻辱和痛苦,一边说:“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一直以来都是我去吸食那些进犯的游魂野鬼,现在反而要被你给吃了!”
黎夭回应说:“你纠缠在这个地方太久了,要是当初你可以四处去走走的话,或许就能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你是如此狼狈了。”
“四处去走走?哼,我还没等到捅我的那个卑鄙小人出现呢!只要他敢回到这里,我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我要把他的三魂七魄全部给撕碎!嚼碎!”臭腩一吼,用尽全力就往眼里的仇人直冲,而另外一个分身也化作了一把大关刀,即刻飞蹿到自己的手上。
臭腩举起关刀,向着仇人的头狠狠地劈了下去。
已经占据上风的黎夭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类莽撞的攻击,它把双刃利索地合并在一起,形成了巨剑,在挡格的瞬间把身体一转,大关刀的力量便顺着剑势被泄了出去,臭腩也扑了个空。闪到侧旁的黎夭一手稳稳地罩住它的头,杀意浓浓地说:“那你就灰飞烟灭吧!”
“黎夭!不要这样!”我向黎夭示意,熊孩子它……好像并不希望你这样做。
熊孩子满脸害怕的表情里,却藏着对臭腩的不舍:“可以不杀吗?虽然我们在它的束缚之下不能离开这里,但也因为这样,在我刚刚离开肉体的那一天开始,就受到了它的照顾,也让我学会了很多。不然,我今天都不可能来帮你的忙。要是它灰飞烟灭了,这里很多像我这样的小鬼也将沦为游魂野鬼,四处游荡,随时都有被吞噬的危险……”
熊孩子一边哀求着,附近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很多灰色或者白色的透明人,每个年龄层的都有。它们不太像我刚认识的这两位,大多都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响地站着,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心愿都一样:可以不杀吗?我们需要它来保护这里。
我只能看见黎夭在回应着什么,却怎么也听不到,也不好意思去打扰情绪低落的翻译人员。
熊孩子突然喊了起来:“我不明白!我也不想去明白!这次你欠我的,就拿你手上的大当家来还!从此我们各不相干,你找你的归宿,我过我的逍遥!”
黎夭始终没有放开那只抓住臭腩头颅的手。
我心里还是挺支持熊孩子的,虽然臭腩一开始是冲着我来,但是它现在不是已经不能反抗了吗?我不知道杀一个恶霸和要一只恶鬼灰飞烟灭是不是同一回事,但一个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的啊,那个会有多大的代价呀?
“黎夭!可以了,就听熊孩子的吧!”
它缓缓地回过头来看着我。臭腩在这段时间也积蓄了一些力量,两手趁机同时抓住了黎夭的手臂,奢望脱身。
黎夭绷紧了全身的力量,毫不客气地把它整个举起,一条黑色的龙卷风随即也升了起来。大当家双腿乱蹬,不停地发出刺耳的悲鸣,在那股乱窜的旋转刀风之下被直接地、残忍地切成了无数的碎片。
附近的透明人被黑龙卷吓得四处奔逃,熊孩子更是一屁股地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风的威力也影响着我的世界,怪风把医院的窗吹得是哐哐作响,还以为有暴风雨要来了,却发现头上连一朵乌云都找不到。
黎夭灭杀大当家的手沾满了黑乎乎黏糊状的东西,杀气未散的它一步步地走向我们。虽然它是为了保护我,打赢了恶霸,但是……我突然好害怕,我不希望有这样凶残的鬼在我身边,我不要,我不要再看见它。
渐渐地,依然抖得厉害的熊孩子消失了,让人觉得可怕的黎夭也消失了。
“紫璇,我们快回去房间吧,我已经跟医生说明你的情况了,你现在不管是看到什么都要当作没看见,知道吗?不然人家真的要把你弄到精神科了!”张爱媃过来接我回去了。也对,我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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