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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集结的重甲卫跪地并肩,垒盾成墙,围成一面面二人高的铁壁。
一片白雾茫茫中,刀光血影凝聚成一双双红眼,窥视向阵中铁壁,狼煞兵军阵脚踏着尸堆,手中血刃拨开了茫尘,身影显现。
“杀!”一声声怒吼之后,狼煞军蜂拥而上,脚踩盾墙飞身攻入,不料盾墙之后,重骑突出,刀枪乱舞,狂斩之下狼煞兵残肢血雨挥洒,雨中一列列重骑兵飞马跨盾墙而杀出。
狼煞兵围向盾阵与骑兵,战而无畏,重骑兵势如破竹攻入敌阵,斩割中遭遇疯狂抵抗,战马上悬挂满无数撕咬紧抓不放狼煞兵尸首,而重骑兵更如行于泥泞中,集结迂回,转向杀出敌阵,嵌入地面的大盾铁墙迅速开移,迎入重骑兵队后再次紧闭。
第一列重骑兵绕盾阵内圈奔跑加速,紧接着第二队重骑兵飞马跨盾墙出战,正在这时,盾阵一方突然间传来一声巨响,阵口破缺,两名狼煞兵统终于出现,率众狼煞军杀入。
“八面金鳌,一刹破盾。”“两名聚气境武者,还是兵统,错不了。”
等待多时顾傀影与竹间豹,各自紧握古锭长刀与方天戟,面向两名狼煞兵统,苏彦与苏杵二人,跨步走去,点燃的战火开始真正熊熊燃烧起来。
战场另一方,狼煞军展开团团包围。当身旁最后一名亲卫倒下,沐尘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
额角血滴,散发浸染,随风飘荡,沐尘怒目瞪视四方,右手中掩月刀挥举不定。
照亮黑夜的火把,驱散不了虎视眈眈的猛兽。
白雾茫茫中,受指引的狼煞兵陆续集结于此,上百双眼神中对于杀戮的饥渴,如同寒冷黑夜中围聚向火堆的冷血蛇,狼煞兵慢慢封锁了出路,已将沐尘视为囊中之物。
狩猎开始,狼煞兵齐展屠刀同张利爪,争先杀向敌将。
既然入地无门,只求上天有路。沐尘闭目调息,原地踏脚腾跃而起,浮身半空,刀舞虬龙。
纵使是单臂出力,刀身合一轮出的虬龙乱舞,隐约间亦显出力劈山岳之刀势。
下方察觉到一丝危险的狼煞兵心惊却步,撤后十步开外。此时沐尘落刀未劈,易招指地,激荡起一圈碎石,改作以刀借力飞身前跃。
诈惊一片的狼煞兵恼怒更甚,祭出骨爪刀刃追赶而去,张刀舞爪,誓要在沐尘落下之时将其削成碎片。
坠落至半空,沐尘又借身法“云龙乘风”凭空翻跃再上一层楼,体元方已抵达极限,再无任何刀招身法可施。
然而当沐尘最后落地俯身,举头四望之时,却发现只是从一重包围跳入了另一重包围,四周依旧是狼煞军的重重锁困,无处可逃。
呵呵,敌人大费周章,派出百数兵力围剿杀我一个人,怎肯留活路给我?沐尘总算知道,什么叫上天也无路,入地更无门了。
唯有殊死再一搏!沐尘怒喝一声,蟾息功运转,胸骨拓张起伏,呼吸律动浩然,如战鼓雷鸣般,原地激起一圈圈尘土涟漪,天地之气盈肺充补气血,气血进补元气。
狼煞兵认定敌将已黔驴技穷,不打算再退却半步,脑海中只剩下仇怨与杀念,声嘶怒吼中疯狂地围攻了上去。
蓄势完毕,沐尘震峦脚·列缺式一踏出,以其脚下土地为圆心,伴随巨响的铺天盖地尘雾席卷开来,地面冲击震飞了威势方圆内的所有狼煞兵。
沐尘手握偃月刀一通乱打扫荡开人群,竭尽最后全力向重围之外冲去,“还差一点!”余光一扫,左右涌现的刀光爪影如雨下,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乱刀屠爪下,或是再失一条手臂,或是被刨去半身骨肉……
能换一条命也值。
如果还有力气再逃的话。
千钧一发之际,战马冲入绝境,踏碎了狼煞兵头颅,利箭划破烟尘,射穿了狼煞兵胸膛。
“快上马!”远方赶到的北坊大喝一声,沐尘立即抓住空中飞荡的缰绳翻身上马,迅速逃离。
援军陆续赶到侧翼掩护起二人,北坊策马扬鞭追上了沐尘,“幸好赶上了,他大爺的!我们中埋伏太深了!”伸手擦去脸上的血污泥尘,显然也经历了苦战。
沐尘喘回一口气,双手抱拳,“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沐尘必有重谢,不,日后必以命相报!”“兄弟,我在你右边。”“抱歉!”
惊魂未定的沐尘回头望了一眼,“快逃,后面的追兵是来杀我的!”
“敌人不是来杀我们的,还能是来干什么的?”“话非此意!后面一支整狼煞军,是专门被派来剿杀我的!若不是前辈及时相救……糟糕,前方!见鬼了,又来!”
逃离途中的沐尘与北坊,及所率骑兵队再次遭遇狼煞军“抽肠狱”先锋队,望着大地之上一环环疾驰的灰色飞轮,两人脸色瞬间阴沉,“前辈,可有办法破此招数?”
“破不了!”北坊更为无可奈何,“看来又要步行作战。”
茫茫白雾中透入几缕阳光,雾顶裂出一条蓝天,曙光乍现。
山村寂静如常,流淌的河水边,洗完布衣老妇人吃力地提起竹篮,撩发归去之时,无意间瞥见河水上游飘来的一缕红,不像是其他村民的衣物。
老妇人走近仔细一看,河中泛起的殷红竟越染越深。
村民陆续从老妇惊走的方向赶来,流水已成血河,翻腾起的腥气异常熏人。
山村老少一下惊慌失色,各自跪拜于河边,胆战心惊地双手合十,作揖喃喃。
“山鬼大人息怒啊!”“山鬼大人息怒!”“九年来相安无事,都是那官兵不敬,山鬼大人千万别降灾于我村啊!”
过了半个时辰后,村中的几位老者站起身,“献祭也献了,山鬼大人该息怒了。”“都散了吧,告诉其他人,不要靠近村南边。”
血流成河的源头,山涧深处的方向,屠戮与杀伐似乎渐渐平息下来。
黄昏之后。
村庄中来来往往村民忙于农事,安定祥和中,似乎快淡忘白日目睹的恐怖异象。
直到此时,落日下走出一列人影,村民们呆呆地站立远望。
模糊不清的身影,从凶厉的双眼开始,逐渐浮现,清晰,将士缓缓走来,覆盖身躯与刀剑的血污,一滴一滴侵噬土地。
在场的村民无不惊恐丧胆,颤抖着向后退却,“厉鬼!将军府的厉鬼亡魂索命来了!”“快跑,跑啊!”“不关我们事,不关我事啊!”或四散逃走,或摔地抽搐。
许多村民惊吓逃窜中被抛弃在后,有人倒地口吐白沫,有人在官兵的团团包围下痛哭着跪地求饶。
“饶命啊!各位老爷……不,各位鬼爷,坑中有山鬼的事,我们早就说过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一名将士提起血剑,抬了抬村民下巴,村民白眼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吓人。”“哈哈哈哈哈。”将士大笑,眼神茫然,长叹一口气,“蠢货,爷爷们从山鬼牙口下活着回来了,回去跟村里说,叫他们腾出房舍,我兄弟们伤得不轻,需要修养。”
镇隅军的残兵败将陆续撤回村庄,重新整军驻扎,夜晚的村庄中房屋灯火通明。
三位都伯与竹间豹围坐在屋内,重伤躺床的沐尘在两名军医的帮助下固定断骨,包扎止血过后,终于能勉强开口。
北坊按了按自己身上的伤口,“算你命大,要不是雾散得快,谁也救不了你。”在场的人除了沐尘,伤势第二重的便是他。
“可恶,原以为早就摸清了敌人的实力,料定他们不会发动侧袭,谁知……代价惨痛啊。”
李镜平心而论说了一句:“轻敌之失,战败之责由我们五人共担。”
顾傀影捂头坐叹息,“早该想到,三重山放行就是他们的诡计,为的就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奇袭不备。”
竹间豹同样伤得不轻,话语声尚且有力,“如果真是他们谋划好的策略,白白折损我镇隅军大部分兵力,已是大胜,雾将散尽之时,就该见好就收地撤离战场,而不是坐等,等我军视线清晰之后开始布阵反击。”
“一场血拼,两败俱伤,到头来狼煞军的战损不一定比我们轻。差点陷入绝境的是我们,他们反倒是抱着死战到底的决心。”
“说是策略,这种疯狂战斗意志,更像是悲怒之下的决然,不可理喻。”“我们只杀过他们一员先锋大将,主将尚在,用得着这么拼命?”
沐尘声音孱弱,“他们是来报复我的,集中上百人数的兵力,只为万军丛中取我一人首级,何止是疯狂。”
北坊也有些难以置信,“狼煞军先锋队大将薛人刽,确实是为沐尘所斩杀。”语气一转,“但战争大局,怎么可能由个人恩怨来决断?此事没那么简单。”
众人沉默思考了一阵,想不出毫无头绪,竹间豹拍案而起,“没时间揣测了,既然我们目标是夺取犬月寨,大可试着利用这一点。”
伏寨沟,两军战场。
虎圣山及五毒教联军与穆荣所率镇隅军之间的大小战役陆续二十余场,历时已超过一月。
战场的一处角落,两名朱雀营右翼牙门将的目光投向同一个方向,“天蝎门,聚气一魄。”远处五毒教弟子胸前的天蝎刺青格外显眼,“刺青很特别,五毒教天蝎门,是门主什针,错不了。”
传闻五毒教之人擅用虫术与蛊术大幅提升速度与力量。但两名牙门将观战已久,什针与旁侧三名护卫并肩防守于联军阵角,不见身手有任何不凡之处。
“若是聚气二魄的武者,倒颇有些畏手畏脚,你怎么看。”“他在隐藏实力,我们就打他措手不及。”
二位右翼牙门将商议中盘算着,杀了五毒教中四门主其一,晋升左翼指日可待。
“明白了,先解决掉他左右的护卫,再一起出手。”
眼下的战场是江海,兵马奔腾的河道,刀剑激荡的波澜中,两位牙门将骑马潜入暗流,穿行于战场之中。
为了避开误伤白虎营的友军骑兵,二人侧挂于马身,放低视线开弓。
在箭术高手层出的朱雀营中,两位牙门将能排上的名号便是他们自信所在。
箭术者,一分看弓,两分靠指,七分归眼。二人以瞳术观之,预测完一弹指间的兵马乱流之象后,迅速放出两箭。
利箭乘风破浪,精准射中目标。什针身旁两名护卫捂胸倒下,什针慌张地左右望去,在密集的兵马人群中,居然无法找到箭矢能通过的缝隙。
“还有一个护卫,不管了,一起出手,直接刺杀门主。”
战场之上的敌我厮杀交替过往,兵马军阵缓缓移步,牙门将算好阵门大开之时机,铁骑突出双剑鸣,寒芒直指什针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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