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趴在马皇后的床榻边失声痛哭。
“你倒是想一想啊！”
“你想一想咱！”
“咱们俩这么多年一路走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咋能把咱忘了呢？”
朱元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了看周围熟悉的装饰，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说道。
“婆娘你还记不记得，这就是你当初的闺房，咱还偷偷来过……”
“你当时没让我进屋，咱俩就隔着这道门，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老爷子如今回忆起这些事情，脸上也带了一丝缅怀似的笑容。
“婆娘，你还记不记得那王八羔子郭天旭，他对你有歹念，凡是对他起了十足的杀心！”
“到后来打仗的时候，咱拿它当诱饵，诱骗了元军主力，他在那里打生打死！咱回手就拿下了金陵城！”
“你爷们厉害吧！婆娘你想想啊……”
“当初你抱着标儿，一路风尘仆仆来金陵找咱，那把咱乐的呀，都冒泡了！”
突然，朱元璋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马皇后那空洞的眼神，整颗心就好像被狠狠的揪了一把！
“唉……”
“婆娘，你到底是忘了咱啊……”
悲伤在朱元璋的眼底沉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夹杂着对岁月无情的慨叹，哪怕是一代雄主开国皇帝，此时也有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强忍着泪水，轻轻的拿起了旁边的汤勺，放在嘴边吹了吹……
“来吧，婆娘……”
“你伺候了咱一辈子……咱也好好伺候伺候你……”
窗边耀眼的光芒之下，两个老人满头的白发熠熠生辉，这一路走来光彩夺目，但是回首看来，这不知道什么时候，美人和英雄都老了……
而此时的门外，朱标丝毫没有帝王形象的坐在墙角，嘴里咬着自己的袖子，泪如雨下。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老爷子就出来了，看到坐在墙角的朱标，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让孩子们都回去吧，就留下春花秋月就可以了，她们打小就在你娘身旁伺候，也算是个体己人，以后啊，咱伺候你娘，就不用她们了……”
老爷子说完这话，拿着餐盘默默的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开始吃那残羹冷炙。
朱标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但是也没有丝毫办法。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到了这北京的冬天。
和南京冬天的阴冷不同，这北京的冬天颇有几分宏大的意思，光明正大的冷，冻得人耳朵生疼。
还是这万寿村，只不过此时的村落已经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
还是那栋朴素的木楼，老人家正佝偻着身子在院子里生火，手里还拿着一个炭火铲子。
身穿棉衣的朱标也蹲在老爹身旁，一边帮忙一边开口说道，“爹，这些事情就不用您做了，这都冬天了，您和娘去宫中的暖阁住，那里也舒服……”
朱元璋抬起头，原本霸气满满的眼眸之中，此时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色，但老人家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
“咱哪也不去……”
“咱就在这儿守着你娘……”
“你娘想起来了，她就喜欢住在这，咱还得伺候她呢……”
老人家好像有些气短，但是语气依然坚定。
“爹，您听话吧，带上娘咱们回宫中的暖阁，这北京不比应天，冬天太冷，您现在身子骨也……”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了，“放屁，咱东征西讨这么多年，爬冰卧雪的事情咱也没少干过，你小子少咸吃萝卜淡操心！”
朱标实在是有些无奈。
“爹，要不这样吧，儿子在旁边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楼，把所有的木头都换成钢筋混凝土，有一个小工业城炼钢的时候出了事，但是却歪打正着做出了一种叫做石棉的玩意，那东西贴在房子外边，暖和的很，再加上咱那供热水管，人家二姥肯定是冻不着……”
老人家的嘴角动了动，看起来是想拒绝，但看到朱标那半头的白发，又看了看自家儿子担忧的眼神，只能是无声的答应了下来。
老人家把木头闷成碳，小心翼翼的装到了火盆里，端着往楼上走。
朱标在身后搀扶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老人家忽然停下了脚步。
“咱啊，还是不换地方了，就在这个地方住着吧，你也不用花那么大心思盖新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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