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泉九星水中火,冷冽烧灼冻人魂。
千锤百炼生剑魄,且含青暝名锋出。
默轩峰上,天璇阁中,一道朦胧人影在火光之中不住颤动,汗水从绷紧的脸庞之上缓缓溢下。手中持着半人高的巨大铁锤,忽柔忽刚,似急还慢,不断锤击着铁墩之上已然成型的剑胚。而周身一直灼烧的冰冷寒焰,在冰冷封魂之中却散发着蚀人的温度,将剑胚之中诸多不同材料融解,使之融合,既成锋芒,也在不断向着人影侵蚀。
气流逐渐染上寒意,焦窜之中,迷乱人眼,却丝毫不能影响火焰之中那女子的专注眼神。铁锤虽是巨大,在她手中却也轻若无物,更似一柄利剑,锤行剑法,令剑胚之中杂质应每次锤落而淬炼出来,别有一番难言的美感。
此火,淡蓝明透,似水非水,伴九星寒泉而生,应极寒而生极热。冷冽之中却可焚烧万物,实为天地不可多得的宝物之一,更是默轩峰铸剑之根基。由苍云先祖命之俗名为“寒泉焰冷”,也因此而衍生出火系道术“水中火”。
而此寒火中煅剑者,乃是默轩峰首座玄川真人之妻子:夏云鸢。其性情刚烈不阿,同玄川一般都是火爆脾性,又兼二人都对铸剑之道尤为痴迷,互争高低,是故,自结为夫妻始,二人便常为铸剑之法相争。
玄川之铸道,乃是心之剑道,以意志选择剑之方向,以自我衍化剑性,实为铸者定剑,心生万物。而夏云鸢之道则与其截然而不同,自然之道,充分发挥剑中材料的本有属性。顺性自然而成剑,凝本我而聚灵,应无而生有,天地剑生。
二人铸术皆传承于苍云亘古传承,多有相似之处,皆可以极刚入极柔,或以极柔生极刚,最终,刚柔并济,太极混沌。但,人之有异,心之不同,多年发展,早已不复往昔模样,铸造之道也步入相异地境。
曾有弟子问之,此两不同铸道孰优孰劣。
玄川则答:“道为始,无优劣,唯人异乎。”
人之有异,自然选择便有所不同,两铸法之中皆蕴含非凡之道,逐其一都可追本溯源,穷达道之极境。
也正应此言,玄川与夏云鸢之争,非道之争,却只是铸术争雄。
天璇阁,点于寒泉星中,坐落泉眼亭上,取泉下“焰冷”于中室。夏云鸢既然能够直接以此寒泉之火铸剑,可见其实力之不凡。更兼,以天之陨铁为材料基础,又添玄黄石玉、不周寒岩这等天地灵石,实是其对自己技艺的自信,欲超过玄川之决心!
寒焰之中,冷寒入体,令人不禁浑身冷战,夏云鸢脸色逐渐开始发青,眉间、发梢乃至夏云鸢苍白的嘴唇之上皆染上一层晶莹白霜。那被冷汗浸湿的衣裳,带走其许多热气,令其更似身处冰窖雪寒间。然而,她的双手却依旧如此有力,紧紧盯着剑的眼神不住透露着澎湃的火热。
通红的利剑肆意迸发冷冽的寒意,清灵的锋鸣不住颤响,遮掩了铁锤落下的锵鸣。
乌云堆积,雷光轻闪,将晴朗的天空遮住一片漆黑,待极致时,雷霆轰鸣,狂龙怒吼,一派骇人景象,压抑得人难以喘息。
遥远之处,玄川携众弟子回归默轩峰的路上,陡然驻足,凝目视之,眼神深处,隐隐藏着一抹难以抹除的震惊,大笑一声,归途更是坚定,自然,也有着淡淡的失落。
寒泉之底,一道青冥苍龙骤然腾空而起,水波炸裂,雷霆翻滚,在一抹狂喜激动的眼神之中,交缠雷龙窜入漆黑乌云之内。
“青玉广寒。”一声轻语,更似一声剑鸣。
······
风急叶落细雨纷,烟轻云淡绿色新。
曾许遗迹枯根下,多少年来不曾变。
楼上斜阳梦中醉,孤酒沉沉几缕寒。
泥沙俱掩归魂处,残剑斜倚人何在?
俱往矣,俱往矣,徒留空冢向黄昏。
四象遗迹之下,白虎遗迹之中,渊懿峰首座玄明真人携门下众弟子不断将苍云诸兵,移向剑冢“天葬外境”。于茫茫人影之中,伏瞻亦在其中。众师兄弟好奇他所受之伤,不禁询问之,皆被其左顾言他,巧言避过。而其中与其关系最好的王子琪,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他受伤过程,但也大概明白这伤因何而起。凑到伏瞻耳边,正欲向其证实自己的猜测,忽闻一声低沉肃穆的声音。
“瞻儿。”
“伏瞻见过师尊。”紧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玄明古井无波深邃的眼神,生怕他询问这一身伤从何而来,自己既说不清,也不愿因自己这点破事造成师尊与玄一师叔间的矛盾。
“你这一身伤,从何而来。”明明是平静如水的话语,却处处透露着冰冷的寒意。
自是怕这个问题,伏瞻还是被玄明询问,心中惊慌,自知不能回答,只得垂头默言,不回一句。
“伏瞻!”一声沉喝,当如心头一棒,惊得伏瞻惊慌失措,面色雪白,连忙跪下,但其依旧低头垂目,不发一言。
风不拂来,却自撩衣袖,拨乱发长。沉闷静默气氛持续片刻,便已使得这天地凝滞,喘息渐难。汗水顺着脸颊滴下,一声轻响,颤动残片。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如蝇嗡言。
“一切都是弟子之错,还请师尊降罚!”伏瞻跪伏,脸已紧贴地面,一股生锈铁腥味扑鼻而来。
“哼!”一声拂袖,玄明扭头便走,不再回头。
······
四象大阵遗迹之中,遍布望舒峰诸人,以玄然真人为首,痴迷的好似疯狂一般追逐阵道之极理,即使此阵已然残破,但其中所蕴含的财富却远远不是看到得那般浅显,也许,苍云十三剑阵一直无法契合天地这十三峰的原因便隐藏于此。
行走于遗迹之阵心,原森窟魔狱之中,玄然仿佛能够听到其中残存的血腥凄苦,不禁悲从中来,却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哭,是因为这里逐渐消散的怨灵气息还是自己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风雨萧萧意迷离,扬沙逝去空如也。
纵然勾起许多回忆,令人慨叹岁月如斯,物是人非,但被尘沙掩埋的,便已逝去。
“师尊,”羲和疾步上前,不禁心生担忧,询问道,“你······”
“没事。”玄然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一扫之前颓然,转头对羲和众人说道,“汝等且去将这石下大阵轨迹拓下,好做收藏、研究。”
“是。”
“切不可粗心,不可乱碰,一切小心为上。”玄然担心众弟子人多手杂,若不小心引起残阵变化,失去研究样本为轻,身死魂殇是大。
“是,师傅!吾等知矣。”
······
苍云山脉之外,清风徐徐,阳光大好,一道道飞讯传息送往远处,暗流,渐将汹涌。同样,这番惊天变故也成了众人谈资,随着流浪、商贾被这天下知晓,且有越传越离谱之迹象,更是将苍云宗推向风尖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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