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余生跟着爷爷和父亲,坐上了白勤务兵开的吉普。
目的地八宝山革-命公墓。余铁成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埋葬在那。
余老爷子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抱着早就准备好,厚厚一捆的黄表纸。
余铁成也沉默不语,余生安静的坐在后排,隔着窗户看外头的风景。
吉普车里冷,很冷,没有暖风不说,车体的密闭性也不太好。坐在车里一不活动,比外头步行的人感觉还冷。
余生把军大衣裹得更紧一些,感受着刮在脸上的小风。
他想起了以前还在北京的时候,曾经有个伯伯嫌车里冷,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安了一个烧蜂窝煤的小炉子。
长长的排烟管从前排直接通到后排,在后挡风玻璃开个洞,烟囱一冒烟,车里顿时就暖烘烘了。
不过,这种效果拔群的做法,却没有流行开。因为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有人说这位伯伯的做法是骄奢的做法。他差点就因为这根小烟囱,终结了自己的军旅生涯,变成一名普通老百姓。
因为余生亲眼见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他对于最近这段时间,国家在外汇紧张的情况下,还疯狂引进小汽车生产线,是了解为什么会这样的。
原因很简单,以那位伯伯为代表的那一批人,一直以来都没放弃坐更舒适的车的目标。因为他们有需求,所以小汽车生产线的疯狂引进,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至于这么做好不好,就见仁见智,看看问题的人站在什么角度了。
对于广大老百姓来说,小汽车不是迫切需要的生活必需品,而对于政-府和军-队的绝大部分领导来说,则是鼓掌欢迎的喜事。
余生胡思乱想着,车就开到了八宝山。
余生这么胡思乱想,不是因为他没长心,不知道缅怀逝去的姑姑伯伯。
他以前想过怀念他们,但却几乎没有产生过那种情感。因为,他压根没有见过这几位姑姑伯伯。在他的脑海中,没有一个概念。从他有记忆起,他们就只作为一个语言上的符号,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们三个人埋在三个地方,余老爷子怀里的黄表纸也分为三捆。
按理说,八宝山革-命公墓是不能烧纸的,但是老爷子是特例,想烧也就烧了。现在不是前些年了,任何事情都要上纲上线,现在宽松的很,给自家亲人烧纸,有谁能说个不是。
余生抬起头望了望,今天的天有些阴沉,天空中飘着一片片雪花。老爷子用火柴把黄表纸点燃,拿跟棍子把火凑得更旺一些,低沉着声音念念有词。
一大段一大段的话里,余生就听懂了几句,大概是说这边过年了,那边也应该过年了吧,这些钱好好花,不用挂念家里,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三个地方,重复三次。老爷子不嫌烦,一次又一次的说着。
余铁成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而余生则在爷爷的要求下,向三位姑姑伯伯,各打了一次招呼。
“生生啊,你要珍惜现在的生活啊。你能有现在的生活,可都是你的姑姑伯伯,还有千千万万与他们一样的人,用生命给你争取来的啊。你不是单单为了你自己而活,你还为了千千万万期望现在生活的人而活。我给你起余生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啊。”
烧完纸,爷爷对着余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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