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熙听了阿娜靖的说法,心中已有了数。
——只怕她真猜中了。
但事关洛长悦,洛长熙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只稍顿了片刻,洛长熙便又道:“阿娜靖公主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她这时突然提到“公主”两字,其实也是想提醒阿娜靖,今夜这一支舞纵然有古怪,也与她西陵的公主没太大关系。此时是在大巽后宫,就算要管,也轮不到她来动手。
阿娜靖聪明绝顶,自然一听便懂了。
但也正因她是个聪明人,便不会不经思考便做什么冲动之事。既然她选择了自秀春楼众人之中第一个赶来此处,便已是想好了,定要插手此事。
“的确。”阿娜靖笑了笑,“那位姚贵妃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娘娘,怎能莫名其妙便消失不见?阿娜靖今夜既然喝了皇上的酒,就也想为皇上出一份力。相反……”阿娜靖说到此处,停顿了半晌,意味深长地看了洛长熙一眼,才接着道:“皇上御封的镇国公主却似乎很不想让阿娜靖查下去?”
两人相对而立,互不相让,仿佛之前所谓的“知交好友”一说从未存在过。
洛长熙既称其“西陵的公主”,那阿娜靖也不客气地以“御封的镇国公主”回敬。
其实早在洛长悦朝她露出那般表情之时,洛长熙便明白了,姚千羽这一支舞,定然就是之前洛长悦所说的“了结”之法。洛长熙虽对那个姚千羽并无好感,但她只要一想到洛长悦的眼神,便实在没办法无动于衷。
“此事的确不寻常。”洛长熙放缓了口气,又道,“不过,既然你已抓到了可疑之人,便交由我来处置,如何?”
“阿娜靖只知镇国公主统领襄南军,却不知……你什么时候开始管起内宫之事了?”
“那么西陵的公主便更无此资格了。”
洛长熙面色一沉。
她已看见洛明德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走上了楼。
“皇上请两位公主过去回话。”
洛长熙叹了口气。
可奇怪的是,阿娜靖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然而她却并未再看洛长熙一眼,而是将眼神转向了对面的秀春楼上。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下楼之时,洛长熙又想起公仪凝的说法,思来想去,这个阿娜靖果真古怪得很,她终于忍不住问了阿娜靖一句:“你方才在阁上……看什么?”
阿娜靖脚下顿了顿。
“看……”
阿娜靖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我的执念。”
执念?
洛长熙微微一怔。
“洛长熙。”阿娜靖却又很快转了话题,说道,“从前我因未能在战场上与你一较高下,而满怀遗憾。如今终于见到了你,却觉遗憾更深……”
洛长熙不知她为何如此说,便也不答话,只等着她的下文。
“……只因我一眼便看出来了。”阿娜靖笑道,“根本就不必去战场上较什么高下。若我们真成对手,你必定会输给我。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
“战场之上,生死不过一瞬之念。”阿娜靖道,“可你却是我见过的最易心软之人,真是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身为一军统帅,襄南军究竟是如何平定南疆的?”
阿娜靖此言说得有些难听,但洛长熙并非小气之人,听了这话也不如何恼怒,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本就是人,而非神,南疆也并非杀夺而来,你也说了,是平定。”
“依你所言,我岂非成了神?”
阿娜靖毫不客气,口气之中颇有嘲弄之意。
“也许。”洛长熙却笑了,“不过,即便是神,亦是有弱点的,你忘了……”
“什么意思?”
“不是还有你的执念吗?”
此时两人已走至秀春楼之下,阿娜靖正欲上楼,听得这一句,她却又停了步子,朝洛长熙笑道:“你又天真了。”
“天真?”
“是执念……”阿娜靖并不看她,只是道,“却并非弱点。”
此言似是回答洛长熙,又像是……
在说给她自己听。
洛长熙不置可否。而阿娜靖也不再多言,而是当先走了上去。然而她才走上二楼,便顿住了步子,回头朝洛长熙道:“方才我还笑你天真,如今我才知,我也天真了。”洛长熙莫名其妙,也向前走了两步。此时,洛长熙终于明白了阿娜靖的意思。
因为,她看见了大巽后宫之中的第一宠妃姚千羽。
——原本应该已经消失的人。
姚千羽仍是初时之装扮,头上盘了一小圈花髻,上身着一件素色的窄袖掐身短衣,唯一变化的是,□那件素色长丝舞裙已变作花裙……竟与众人在秀春楼上观赏到的跳舞女子一般无二。
“……皇上定然被我吓了一跳,是不是?”
姚千羽正笑盈盈地看着洛明德。
“朕还以为……”洛明德说了一半,又笑了,“爱妃这一支舞可真是将朕吓了一跳。”
“臣妾从前什么舞没跳过?再怎么跳也跳不出新花样来了,只好……”姚千羽笑道,“动一动歪脑筋,耍点小花招,吓你们一跳。”
洛明德又是一阵笑。
“实在胡闹!”
洛长熙与阿娜靖对看了一眼,慢慢走了过去。
洛明德看见两人,又对姚千羽笑道:“你看,就因为你这一胡闹,把大巽与西陵的两位公主都吓坏了,一个个都抢着去找你出来。”
姚千羽面色不变,竟还十分淡然地朝着洛长熙与阿娜靖点了点头。
“两位公主费心了。”
洛长熙想要开口,却又开不了口。她已经远远地看见,原本应该坐着洛长悦的位置已经空了。那么……
然而,洛长熙不说话,阿娜靖却开口了。
她朝姚千羽笑道:“贵妃娘娘心思玲珑,真是令人佩服至极。只怕今夜于秀春楼上观舞之人,全都被贵妃娘娘给骗了。”
“早就听闻阿娜靖公主才智过人。”姚千羽似笑非笑道,“本宫的小小手段竟然能骗得了阿娜靖公主,实在荣幸之至。”
“贵妃娘娘手段高明,阿娜靖原本就……”阿娜靖淡道,“望尘莫及。”
姚千羽闹了这么一出,洛明德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兴致高昂,亦觉得秀春楼上是个观赏歌舞的好地方,便吩咐之前的乐师舞姬全部挪来昌明阁献艺。
待阁中歌舞再起之时,洛长熙与阿娜靖也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
洛长悦已走了,而原本留在她身边的公仪凝却还在。见到洛长熙回来,公仪凝赶紧偷偷摸摸地凑了过来。
“怎么回事?”洛长熙低声问她。
“这不就是个走江湖卖艺的戏法吗?”公仪凝小声嘀咕道,“你和那个西陵公主跑去对面昌明阁时,姚贵妃就突然自秀春楼之中走了出来,还向皇帝说,这叫什么……□之术,接着便说此举亦是这支舞的一部分,摆明了是故意戏耍大家的。”
洛长熙顿了顿,又道:“我四皇姐……”
“四公主……”公仪凝迟疑了一下,将声音压得更低,才道,“她好像不太好。”
“不太好?”
“姚贵妃一出来,她就面无血色。”公仪凝又道,“之后听了姚贵妃说了两句话,她却反而镇定了,向皇帝说自己身体不适,想提前回宫。皇帝也没说什么,就让宫人服侍她走了。”
如此看来……
“一定是那个姚贵妃反悔了!”
公仪凝愤愤道。
洛长熙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阿娜靖,只见她垂眸不语,似是在思索什么。可洛长熙这一看,却令阿娜靖感觉到了。她转过头来看了,朝洛长熙笑道:“你看我做什么?”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不待洛长熙有所回应,阿娜靖又道:“我若是你,便会先去看看你姐姐,接着……”
“接着如何?”
阿娜靖唔了一声,却又不往下说了。
这一场歌舞直至戌时方歇,洛明德尽兴而去,众人亦散了。洛长熙一行与阿娜靖一行都是要出宫的,自然而然便同路而去。只是这一路上,阿娜靖并未再说什么奇怪的话,而洛长熙满心惦记着洛长悦,也不与她多言。
待回到府内,公仪凝一面梳洗,一面又朝洛长熙道:“如今怎么办?你姐姐只怕正躲在宫中一个人伤心欲绝……你竟也不去看看?”
“明日再去。”洛长熙道,“就因她此时正一个人伤心,便更不该去。”
“为何?”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洛长熙解释道,“你想想,若是我们去找她,她便会向我们倾诉苦楚?我们便能开解她心中烦忧?还是……”
“也是……”
洛长悦是个端庄持重之人,换个说法,也就是她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脆弱与痛苦暴露于人前。即便是面对洛长熙时,她也从不轻易表现自己的真情实意。若她们真去探她,只怕洛长悦不但要费力掩藏心绪,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宽慰她们。
“让她自己好好静一静。”洛长熙又道,“此事……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
公仪凝好奇心重,最喜欢琢磨他人心思,说完了洛长悦,她又想到了阿娜靖。这时公仪凝已梳洗好了,褪去外衣便缩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来,一壁看着洛长熙脱衣拆发,一壁又问她:“那个阿娜靖呢?你和她一起跑去对面的阁子里,都说了些什么?”
洛长熙也不瞒她,将她们两人所说尽数复述了一遍。
公仪凝却一下激动了起来。
“啊呀,你姐姐竟然是那个阿娜靖的弱点!”
“什么弱点?”洛长熙哭笑不得,“她说那是……‘执念’。再者,她可并未说她那‘执念’就是我四皇姐。”
“不是四公主还能是谁?”公仪凝没好气道,“难不成是你?是我?还是景青?”
“……”
“真是奇怪。”公仪凝越想便越是兴致高昂,一点睡意也没有,只一味缠着洛长熙说个不停,“她们以前一定认识,对不对?你明日带我一起入宫吧,我也要跟着你去见你姐姐。不如问问她……对了,她之前答应要与你说鹰堡之事的……如今那姚贵妃竟然反悔了,你姐姐该不会也反悔吧?”
洛长熙干脆不理会她。
“洛长熙……”
洛长熙这一夜时刻紧绷着神经,到此时早困倦得不行,躺上床之后便只想睡觉,听见公仪凝在旁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她都只当没听见。
公仪凝不满至极,见洛长熙闭着眼睛装睡,竟恶向胆边生,伸手摸了过去——
扯开洛长熙的衣带,探入洛长熙的衣内。
然后……
被制住了。
呜呜,武功高了不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贵妃凉凉变成蝴蝶飞走了又飞回来了……︿( ̄︶ ̄)︿
明天去见公主姐姐,阿娜靖肯定又要来插一脚(她就是闲的蛋疼……)
来个小公告——
预计4月发新坑,具体时间还没定,主要是看花洛什么时候完结,估计是中旬。
新坑是现代,题材娱乐圈,日常向,绝对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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