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叫我起来吧。”兰萝揉了揉发涨的脑壳,就势歪在软榻上眯了过去。
清露清雨见她睡了,小心翼翼地拿来一张小毯子帮她盖好,这才蹑手蹑脚退出房门仔细在外边守着。
兰萝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来了,梦里纷扰杂乱的事情太多,做个梦都让人踏实不了。兰萝发了一会呆,自己走到洗面台用冷水先洗了把脸清醒一下,这才唤了清露进来帮她梳头,她还要去找一趟父王兰钧告诉他计划的进行状况。
兰萝只身来到御书房,不出所料兰钧果然还在里面批阅奏折,见到兰萝来了,兰钧赶忙招呼她进来。
“父王,我找到合适人选了,父王那边找的怎么样?”兰萝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这么快?”兰钧被兰萝的办事效率之快惊得愣了一下,“父王找了几个人选,就等你来看看合不合适呢。”
兰钧拿出一本花名册递给兰萝,上面记载了几名官员的名字,官职和家中情况。兰萝仔细挑选了一下,指着其中一人说道:“父王,我看这个王大人就挺合适。”
“王源,兵部书史令,官职不大家里倒是妻妾成群,传闻在外边也骨肉流落……”兰萝将选定目标的资料慢慢念了出来,“父王,这个人不思进取,却过得满是滋润,重要的是私/生活放/荡不堪,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恩,听说他为人不太地道,故一直没受提拔。”兰钧补了一句,王源的官职根本入不了殿,他只有耳闻并未见过其人。
“那就好了,找个机会把今日找到的姑娘给他塞过去当失散多年的女儿,我看那个婵烟姑娘倒是个机灵的,应该会见机行事。”兰萝合起花名册放在桌上,轻叹了一口气,“唉,若是兰家能从此收敛就好了。”
“哼,我看未必。”兰钧冷笑一声,不屑说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父王说的是。那剩下的事情我去交待了,王源那边有人会帮我把婵烟姑娘送过去的,不必担心他知道是王家在后面操纵,落人以柄这种事情不会发生,请父王放心。”兰萝说着起身微微福了一礼,就要离去。
“等等,你说有人帮你?是谁?”兰钧叫住了她,心中虽然差不多有了答案,但还是问一下保险。
“就是乾王爷呗。婵烟姑娘就是他帮忙给找的。”兰萝如实回答,接着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跟兰钧解释,“父王,你不会怪我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吧?”
“不,那倒不会。经过上次乾王爷入宫一叙,父王与他倒是一见如故,他应该是个可信之人,父王怎会怪你呢?”兰钧脸上明显露出放松的神色,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兰萝可以走了。
“那女儿告退了。”兰萝点下头翩然离去,还以为兰钧会不放心竺礼琛呢,既然他不介意就好。
☆
紧接着几天之内,郁兰城内传出了一个高门绯色传闻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传言说道,兵部书史令王源王大人年轻时和某女子春/风一度,由于一些原因没能娶得美人回家,十七年后,美人郁郁而终,而一个带着他信物的年轻女子带着丫鬟,一路奔波辗转来到京城寻父认亲,终于王大人说服了家里正妻,让流落在外的女儿认祖归宗。
各位看官,这点情节是不是有点眼熟?对!没错!这就是兰萝山寨某言情小说的剧情,八、九不离十地套在了王源的身上。
不过王源本身就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汉子,纵然兰萝是编了一个假故事给他,可他年轻时候的确也有过类似的艳/遇,而且次数不要太多,不然怎么会连过去曾经上了哪个姑娘都没搞清楚就认了女儿,上了套呢?
一件信物自然不能证明婵烟是他的私生女,在当时号称最科学最让人信服的方法当属滴血认亲。
不过这也是小事,伟大的嬛嬛早就教过我们了,滴血认亲其实并不科学,只要稍微在水里或容器上动点手脚,能把原本不融的生人血液融合在一起,也能把亲生骨肉的血分离的八丈远。
王源自然不知道还有这等小动作,铁一般的事实让他承认了婵烟这个私生女是真的。
按说,王源家里妻妾成群,膝下儿女也多,为何就偏偏愿意认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孤女呢?
这时候,就要靠竺礼琛强大的财力支援做后盾了,婵烟称她母亲其实是商家之女,家中富庶,所以母女二人并未在生活上有任何窘迫之处,她母亲虽说失了名节,但是在做生意上却是一等一的好手,所以接管了祖父母的生意之后,日进斗金,两人的生活不要太惬意。
再加上婵烟为了见客在竹月楼学了许多礼仪教养,再加上她长得文气娟秀,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小家出来的姑娘,这一点也让王源更加信服她说的话。
婵烟的母亲病故后,家中已再无其他亲属,所有财产自然都归了婵烟,她只需要将这一点吐露给王源的话,依着他的性格,就算不想认这个女儿,也未必不想认那笔钱财。
于是,皆大欢喜。王源说服家人认了女儿,婵烟也改姓王,重新被命名为王婵娟。毕竟烟字太过缥缈,一个年轻女孩子家用这样的字难免显得太过福薄,王源亲自为她更名。
王大人认女一事他本来不想太过声张,可消息不知道从哪里漏了出去,并且跟长了翅膀似的,不出一/夜整个郁兰城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可出乎王源的意料,更加让他觉得始料不及的竟然是来自天子兰钧的一书奖状,赞许他仁父之心云云,又赏赐了一些财物。
王源从来没见过天子,这一个奖赏让他高兴地合不拢嘴,原本这件事说起来是高门内院的不光彩之事,谁知道王上跟人不一样,喜欢从各种事情寻找正能量,这可让他捡了个大便宜,便认定这个女儿就是他的福星,愈发打算真心实意对王婵娟好了。
☆
“我觉得我真得做一个账本。”兰萝垂头轻叹,隽秀的眉宇间流露出说不出的忧伤。
“怎么?”竺礼琛不知道饭吃的好好地,她怎么忽然这么说,便开口搭话。
“做一个账本记录到底欠了你多少银子啊。这次王大人认女的事情在郁兰城里传的沸沸扬扬,雇水军造舆/论不都得花钱?还有你给王婵娟的那笔钱财,都是因为我才这么破财的。我又不可能一下子都还清,只好记账,等将来发达了,才连本带利如数奉还给你才行啊。”
见兰萝紧蹙眉头详细解释着,竺礼琛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这丫头故意这么说指不定前面有坑等着他跳呢,可兰萝句句真诚,让他觉得即便是坑跳了又何妨。
做好心理建设,竺礼琛抬手揉了揉兰萝发顶,拨乱了她整齐的前发,笑道,“我早就说了这件事交给我做,既然是我揽下的事自然由我一人承担所有,又岂能跟你伸手要钱呢?”
“你真的这么想?”兰萝歪头避开他大掌对头发的摧残,一脸喜色,确认似的连声追问,“你真的一文钱都不会问我要?”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爷不差钱,这件事你只当是荣幸便罢,毕竟能让我竺礼琛愿意出手相助的人,这世上恐怕多不过三人。”
“你……”
兰萝听了竺礼琛傲慢的腔调不禁一阵窝火,但一想到拿人手短,要是她一炸毛惹怒了竺礼琛,让她还钱怎么办?
一腔怒火只能硬生生被她人了下来,化愤怒为食欲,抓起一块手抓羊羔肉狠狠地咬了一口,只当那块肉是竺礼琛了。
“哼,幼稚!”竺礼琛唇角勾起,无奈摇头。
“我吃饱了,话说你家萝恩楼大厨悟性很高啊,我的菜谱他都做得有模有样的,真是个人才!”兰萝边夸奖边在洗手碗里洗了下手指,用帕子擦了擦。
竺礼琛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帕子,把她双手抓住,仔细为她擦干净指缝间的水渍,“都多大个人了,连擦手都不会嘛?”
兰萝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收回双手,可两只手臂却像灌了铅似的根本动不得分毫,只能任由竺礼琛帮她仔细擦干净。
竺礼琛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逾越,这可是他和兰萝第一次肌肤相亲,说起来还有点小紧张……
至少对他这个见到女人果体都会吐的人来说,这可是跨阶层的大进步了,竺礼琛心中雀跃,可脸上还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继续装傻擦下去了。
于是乎,两个人都红着个脸默不作声却各怀心思,直到四只手分开,屋内还蔓延着一股暧/昧的静默感。
“那……要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去了啊。”兰萝红着脸慌忙起身,她本来是跟竺礼琛打探铁矿开矿的情报,顺便来蹭饭的,谁知道遇到了这种尴尬事。
“恩……”竺礼琛颔首,他虽然年纪已经二十五岁了,可这方面的经验可能还不如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虽然心中对兰萝的离开有不舍,可就算把她留下了,自己还能说点别的什么吗?只好故作冷静地让她走。
兰萝双手摸着滚烫的脸蛋在街上飞奔,她也没心思回知新街的事务所了,直接抄近道回了宫里。
回到宫里,兰萝冲进房门后直接从里面把门锁上,将清露清雨关在外边,这时候她脸上都跟烫红的大虾似的,要是被问起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谁也不见当只鸵鸟吧。
☆
夜里两更天的时候,兰萝被一阵听起来像鸟叫般的声音惊醒,她不喜欢有人守夜,一般在她伺候她沐浴更衣之后,就叫清露清雨两人回到自己房间睡了,这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在。
轻手轻脚地下榻,顺着音源一路寻去,出了房门才发觉声音竟来自屋顶,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兰萝脚尖轻踮,一跃飞上了屋檐。
清朗朗的月色之下,一袭白衣的竺礼琛正负手而立,几近满月的一弯明月正在他身后,从兰萝的角度看去,就像是竺礼琛刚从月亮中走出来似的,那么超然脱俗又带着说不出来的仙气儿。
早知道竺礼琛内力醇厚,轻功了得,能轻而易举进入人家皇宫还明目张胆敢地摆那么大个目标站在屋顶上真不知是勇者无畏还是看不起她兰藻国的军力……
“你……干嘛?”兰萝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先打招呼还是先夸奖他,谁知道一出口就是听起来略微不满的口气。
“月色无限好,找你出来聊聊呗。”竺礼琛并不在意,轻撩下衣服下摆竟然席地而坐,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兰萝也坐。
兰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很听话地走上前坐在他身边,“晚上凉气重,你这么晚出门也不怕着凉了。”
“你在担心我?”竺礼琛侧过头看着兰萝,竟有些喜滋滋的。
“呃……算是吧。”兰萝愣了下,老实回答,不过接下来的话让竺礼琛很不爽,“毕竟你是我的财神爷啊,要是病了不得耽误我赚钱呐?”
“你这丫头,脑子里只有钱。”竺礼琛失笑。
“唉,说吧。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儿?”兰萝才不信他只是邀她出来赏月谈心呢。
“三日后,兰廷玉会出门,那计划可以实施了。”竺礼琛坦言。
“三日后?你打听地这么准确?”兰萝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最近一直在暗中调查他,发现他喜爱去城西的地下赌坊,三日后有个大的奖品,价值连城。他输多赢少,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竺礼琛说得慢条斯理,可兰萝倒是听得一愣一愣的,郁兰城还有地下赌坊?这她一点都不知道。
“行啊你,眼线遍天下啊。”兰萝用胳膊肘轻轻推了竺礼琛一下,揶揄道。
“还不是为了你?”竺礼琛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话一出口,两人间又陷入了白天用午膳时的那种僵局……
“呃,我来找你就为这事儿。告辞了。”
竺礼琛不等兰萝回话,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莹白月光之中,让兰萝再次感叹,说不定他真是来自月亮的神仙呐。
☆
竺礼琛的情报十分准确,三日后天刚朦朦亮,兰廷玉就独自离开官驿,到街上租了辆马车前往城西。
郁兰城西侧在兰藻国曾经繁华的时期,也曾是个闹市区,可随着国力消弱,纵然是都城,这景气也是一朝不如一朝了,曾经的闹市区门庭凋零,但有些玩闹娱乐的场所和习气却保持了下来,渐渐地,城西就成了一群游手好闲之人的聚集之地。
赌坊就是城西揽客的方法之一,兰廷玉豪赌一事兰萝第一次听说,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兰衡家本就是大富之家,纨绔子弟赌博这点银子还是负担得起的。
可地下赌坊从名字上听起来就带着深深的坑爹气息,这又不是不许聚众赌博的现代,在赌坊合法化的古代,地下赌坊顾名思义就不是多么地道的地方。
听竺礼琛说,地下赌坊赌注高,输了会倾家荡产,可若赢了,一/夜暴富并不是梦。人心本就贪婪,多少人做着骰子甩一甩便能赢得金山银海的梦来到这里,可最终破碎的哪止他们的梦想,还有他们的家庭。
兰廷玉是个聪明人,虽然好赌,却不怎么喜欢去地下赌场,这次若不是有个价值连城的大宝贝将作为赢者奖品,他也不会前往地下赌坊冒险。
其实当日像兰廷玉这样冲着大奖来的赌客可真不少,不过赌坊哪有吃亏的道理,人多了必定有人会有机会拿走大奖,一点银子不掉,只在开奖的时辰前来赌,这么好的事情赌客想得到,赌坊怎么会想不到?
所以,当日的规矩是上午卯时末刻为止必须进店,到了辰时那一刻起就关店门,不再让客人进去了,而进去的人也休想出来。
大奖总是压轴戏,真正开大奖的时刻乃是未时末刻。开奖之后这才会重新打开店门,任客人自由进出。
兰廷玉虽说是冲着大奖去的,可一个好赌之人到了赌场怎么也不得小试几把牛刀么,说来也是他手气好,不管赌大小还是投骰子,十场有八场都是他赢。
几个看起来衣着鲜丽的公子注意到了兰廷玉,上前特意和他攀交情,那几人先是夸赞兰廷玉手气好,又怂恿他干脆下大注赌下午的大奖。
说他手气这么好,不如一鼓作气赌下去,兰廷玉本就被自己好到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赌场又是个让人血脉喷张的神奇之地,架不住那几个人一番吹捧怂恿,兰廷玉脑子一热,桌子一拍,将自己赢得所有钱财和身上带着的所有银两全部押了出去。
那几个公子继续吹捧,说兰廷玉好魄力云云,让他自尊心无限膨胀,仿佛大奖已经到了他手中似的,笑哈哈地让伙计端来好酒好肉,请那几位公子哥在赌场特设的休憩厢房内大快朵颐。
终于到了开奖的时候,微醉的兰廷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那几人搀扶下来到赌坊中央开奖的地方,大奖一开,这才如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让他猛然惊醒。
大奖开了,得主不是他。
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子得到了大奖,那男子欣喜地几近癫狂,在一片或是喝彩或是咒骂声中,被赌坊伙计拽到休憩厢房去冷静冷静了。
兰廷玉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他投注的银两若只有今日赢来的钱财倒也罢了,问题是他还拿了自己的所有私房钱,还找借口问他爹兰衡借了一千两银票。
眼睛一眨的功夫,全部身家就没了……
待兰廷玉回过神来的时候,赌场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状态,那些没得到大奖的依旧不甘心地继续在其他赌桌上下注,整个大厅的喧嚣在他听来就像是隔着一层金钟罩,是那么的不真实。
“这位公子,请您把厢房内的酒菜钱先结了吧。”
呼唤兰廷玉回到现实的是店伙计的一声话语。把酒菜钱结了?他已经输得身无分文,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付钱?
兰廷玉环顾四周寻找方才那几个一同喝酒的公子,打算和他们商量着帮他先把酒钱垫上,可哪里还有那几个人的身影?
“这位公子,您该不是拿不出钱吧?”店伙计狐疑地看向兰廷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
“少狗眼看人低!你看小爷的衣衫行头,看起来像是拿不出钱的人吗?”兰廷玉大怒,他大小就衣食无忧,哪里被人这样看扁过,语调不禁高扬起来。
兰廷玉此话一出,店伙计可不管他是不是能拿的出来钱的人,朝着门口打手一使眼色,两个彪形大汉前后走来,抓起兰廷玉就往后屋走去。
“你们干什么?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兰廷玉慌了,慌忙想亮出身份,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大汉用抹布把嘴堵上了。
一顿暴打是免不了的,兰廷玉不但惨遭毒打,还被迫签了一份高利贷的契约书,赌坊借给他钱支付酒菜钱,那些银子不过两百两,可他要偿还的却是两千两。
若是不同意,就又是一顿暴打。兰廷玉嘴巴被堵着,根本说不出自己和王家的关系,他又不习武,那小身板怎么承受得了两个彪形大汉的攻击?
无奈,只好忍辱签字画押,打算回去以后再找机会翻身。
兰廷玉被人直接踢出了地下赌坊,不得不说那两个彪形大汉是很专业的打手,奉行打人不打脸的原则,兰廷玉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一点伤势都没有。
只是身上被凿了好几拳,每一拳都打在致命的地方,但力道控制得当,并不至死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兰廷玉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断了,可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好端端的没事儿人一样。
早上租来的马车早就回去了,他也没钱再叫一辆,只能捂着浑身发痛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往官驿方向走回去。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经过一片城中湖泊,湖泊两岸种着各种树木,十里长堤和湖边凉亭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别有一番风味。
可兰廷玉毫无心思欣赏美景,他只想通过长堤横穿湖面,这样能减少回去的路程,快到凉亭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紧接着便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
“救命啊~我们家小姐落水了~”
兰廷玉哪里还能下水救人,只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缓慢地继续前行,可眼前一阵黑影闪过,他被一股重量带着摔倒在地。
等再回神的时候,就见到一个蒙面男子绝尘而去,再看向怀里,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浑身湿漉漉地躺在他腿上。
“多谢公子相救。我替小姐谢谢您了。”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丫鬟,通红着泪汪汪的双眼噗通一下就给兰廷玉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
“不……我……”兰廷玉想开口拒绝,可他本就虚弱哪里还能说得了太多的话,更何况他怀里还有一个人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让他更加痛苦不堪。
“恩公……是你救了我?”怀中女子逐渐睁开双眼,待看到兰廷玉之后,轻启樱唇淡淡问道。
兰廷玉这才注意到怀中女子的长相十分清秀,虽说刚从水里被打捞出来,头发像海草一般贴在头上,可还是不会影响她的美貌。
女子生得清秀,柳眉弯弯,凤眼顾盼,柔弱中带着淡淡忧伤,让人不由得就起了爱怜之心。
兰廷玉虽说不是童子,可对眼前这个柔弱如弱柳扶风的女子还是起了一种情愫,趁着他看呆了的当口,那女子在丫鬟搀扶下起身,缓缓朝兰廷玉一拜。
“婵娟多谢公子相救。婵娟刚来京城不久,思乡情切便想着出来散散心,谁知不小心跌入湖中,若不是公子相救,婵娟恐怕已经……”
王婵娟说着虚弱地咳嗽了几下,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接着面色微红地侧过脸去,用眼角余光斜视着兰廷玉,“若是公子不嫌弃,婵娟愿意……愿意以身相许……”
“啊?!?这不可能!”兰廷玉本来沉浸在被美人误认为英雄中的虚荣心中不可自拔,一听美人要以身相许,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他的目标可是兰萝,怎么可能随便找个姑娘就成亲了呢?!就算这姑娘愿意做妾,也断然不能在公主进门之前就迎回家里的。
兰廷玉脑洞大开,想得很是久远,王婵娟听了他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瘫坐在地上呜呜大哭了起来。
“公子是嫌弃婵娟配不上公子吗?婵娟福薄……”
“公子,我们家小姐本来是念在您的救命之恩的份儿上才要以身相遇的。您若是看不上我家小姐,大可以婉转拒绝,何必说得这么伤人呢?”
王婵娟身边的丫鬟不服气,一边蹲下安抚着哭得泣不成声的王婵娟,一边气得指责兰廷玉。
“我们家小姐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如今和您有了肌肤之触,衣衫湿尽全被您看完了,失了清白不说,还遭您这等嫌弃。您若是不答应娶我们家小姐,那可是要逼她去死啊!”
不知道何时,原本空无一人的河堤上逐渐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看了这一幕以后纷纷对着兰廷玉指指点点。
兰廷玉本来身上就剧痛无比,又赌场失意,如今竟然连个小丫鬟都能指着鼻子骂他了。一向骄傲的他自尊心可不低,忍着疼一甩袖子,
“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家。也不去打听一下我兰廷玉是不是这么好讹的?人多嘴杂,我一个男人不怕人议论,倒是你,若是不想让你家小姐脸面丢尽,今后嫁不出去,还是趁早扶着她滚吧!”
说罢,兰廷玉恶狠狠地瞪了丫鬟和王婵娟一眼,甩着袖子就离开了。
他走后,岸边看热闹的人渐渐也散了,那丫鬟扶起王婵娟,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姐,他走了。”
“春晓,做的不错。”王婵娟拿掉捂在脸上的手,露出一张虽是浅笑却带有妩媚感的表情,和方才梨花带雨的表情完全不同。
“方才激得他自报家门,这下就不怕他跑掉了。”春晓也一脸狡黠地笑着。
“是啊。”王婵娟看着兰廷玉消失的背影,不由得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人……就是她要嫁的夫君吗?
“婵烟姐啊,你也别太伤感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将来还不是万人骑的命?就算有朝一日有人愿意为我们赎/身,可身子却是早就不干净的了。如今有这个机会保持着清白身子脱离苦海,虽说是为人效命,但总归是正经嫁人一回。伺候一个人和伺候一千人一万人可是不一样的啊。你可千万要想得开才是啊。”
春晓看眼神知道王婵娟在想什么,只能极力劝说让她别钻牛角尖,她们的命运原本就不幸,如今能避开对女人来说最凄惨最万劫不复的命运,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知道了。妈妈放你出来当我丫鬟,实在是委屈你了。不过也好,只要你不被那兰廷玉开脸,总归会谋得一个正经人家的。”王婵娟轻叹一口气,眼底的哀伤浓得化不开,“今后就别叫我婵烟姐了,那个婵烟早就死了。”
“是,小姐。”
☆
“真哒啊?你真的这么做的啊?艾玛你可太坏了!啊哈哈哈哈哈!”兰萝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她感到脸颊和腹肌都被笑得生疼。
“是啊。你不知道,那个兰廷玉被我们整得有多惨!”炎刃站起来比划了几下,动作生动无比,又惹得兰萝一阵狂笑。
“说真的,你们为我安排了这么多事情,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呢。”兰萝笑够了,看着竺礼琛,又看了看天弓和炎刃,真挚地说道。
“不敢当,为主子分忧是属下的职责。”天弓率先起身,微鞠上身拱手表明意向,炎刃也跟着复制了一遍。
这句话听在兰萝和竺礼琛的耳朵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兰萝认为因为是竺礼琛要帮自己,所以他们这么做是为了效忠竺礼琛。
而在竺礼琛看来,这话的意思就是,兰萝终将是他的妻子,自然也会是天弓炎刃的主子,天弓这话说得很有先见且完全正确。
竺礼琛忽然眉峰一挑,心情很是愉悦,再看天弓炎刃二人还伫在屋里,忽然就觉得很碍眼。
“你们俩退下吧。”轻抬玉手,竺礼琛态度优雅地赶走了电灯泡。
“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土豪公子了,我叫你财神爷行吗?”兰萝见又只留下他们二人共处,忽然就觉得有点尴尬,谄媚地笑着寻找话题,“你帮我忙都是大手笔的,除了财神爷我实在想不到谁还能这么豪了。”
“随你。”竺礼琛缓慢地点头,觉得这个专属于他的称呼很是受用。
“对了,天弓大哥和炎刃他们两个虽说是你的手下吧,但也没少为这事儿操心,你说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犒劳他们,你觉得行吗?”
“不必。”竺礼琛白了兰萝一眼,哼,一点觉悟都没有,“你若想表示感谢,只为我一人做菜便是。”
“……”
“还不快去?”
兰萝没脾气地起身下楼找厨房去了,早知道就不答应竺礼琛在竹月楼相见了,有厨房的地方对她来说,都有分分钟变厨娘的危险。
☆
再说兰廷玉那边,步履蹒跚地回到官驿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他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闯进房间,随后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兰廷玉死猪般地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才向兰衡坦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兰衡举起手臂就要往兰廷玉脸上拍巴掌,可一想到这是他最喜爱的孩子就还是忍住了。
“父亲,是儿子不好。不该见财起意。更不该擅自偷偷前往赌场。”兰廷玉噗通一声跪下,低头勇于承认错误,“只是……儿子被他们强要求借下高利贷,还签字画押了……那钱若是不还……”
“多少?”
“两,两千两……”
“多少?!”兰衡惊得嗓音已然都破音了。
“儿子不孝!”兰廷玉自知理亏,把头埋得更低了。
“两千两……玉儿,实不相瞒,我们家的家当就是全加起来,也没有两千两喽……”兰衡后退两步,颓然坐在椅上,上身靠在椅背上浑身脱力。
“这……”兰廷玉惊得睁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自家就算没有金山银海,也算是腰缠万贯的,怎么连两千两银子都没了?
“唉,这事说来话长。若不是我们没钱,为父也不会和乾王爷有约,更不会回到兰藻国。”兰衡抓了抓头顶,“看来想要解决此事,只能去宫里求王兄了啊。”
“真的?”兰廷玉听说有解决之策,眼睛都亮了。
“唉,你们这几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我只能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了。”兰衡闭着眼睛摆摆手,“你若不贪,就惹不来这样的祸事,罚你去抄经百遍。下去吧。”
“是,谢父亲。”
这一晚上,兰衡父子二人算是过了个不眠之夜,兰衡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向兰钧提要求,上次兰萝赴宴以后不欢而散的事情还热乎着。
兰萝不可能不告诉兰钧赴宴时的事情,而兰钧没找他拒绝不会是因为宽容大量,而是为了保护兰萝名声。
可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兰衡为了想找理由不停地挠头,满头的头发都要被薅没了还没想出合适的借口来。
不过老天爷总是爱和你开玩笑,兰衡第二天还在发愁的时候,一道圣旨由宫里传到了官驿。
“陈总管,别来无恙啊?”兰衡见宣旨的是陈勤安,脸上笑得就像见到亲人似的。
“多谢兰大人挂念。”陈勤安笑着寒暄过后,悄声说道,“老奴要恭喜兰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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