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死了。
蔺文轩因为晚期肺癌一直在重症监护室躺着,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候多。
门外一直有警察盯着,除了医生谁都不能进去。
埃里克斯把文件拍在桌上。
“秦韵。”
对面的秦韵如梦初醒的打了个哆嗦。
“老板。”
埃里克斯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深邃迷人,“这是你今天走神的第五次了,秦韵。”
秦韵垂下眼,“抱歉,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请几天假。”
埃里克斯说:“哪里不舒服了?”
秦韵不语,埃里克斯说:“算了算了,看在你很少请假的份上,批了。”
秦韵说:“谢谢老板。”
她脸色很白,腰身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有种破碎的漂亮。
埃里克斯说:“你是不是想去医院?”
秦韵眼神一凌,“你调查我?”
埃里克斯摆摆手,“我这是关心你。”
秦韵转头就想走,被他拉住了。
“放手!”
她的应激障碍从蔺晨死了的那一刻就没那么严重了,但对于别人的触碰还是有些敏感。
“好好好,我放。”
埃里克斯立马松开手,一脸无辜。
他瞥到了秦韵手腕上的木珠子,黑色的珠子戴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极为惹眼。
埃里克斯问她:“你什么时候喜欢戴这种手串了?”
秦韵抬起另外一只手遮住了手腕上的珠子,不愿给他看,赫然是一副防御的姿态。
“庙里买的。”
埃里克斯敲了敲桌面,“给我看看呗。”
秦韵没理他,“我还有工作,先回办公室了。”
“你别走,我有事和你说。”
秦韵脸色很不好,“什么事。”
埃里克斯说:“我有办法能让你进去看他,你现在去医院也见不到吧?”
秦韵问:“什么办法?”
埃里克斯笑笑,“这你就别管了,我有关系和人脉。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警察不会拦你,怎么样?”
秦韵说:“你想要什么?”
埃里克斯一只手撑着下巴,他是混血,五官硬朗分明,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多情又迷人,此时看向秦韵的眼神带着含蓄的炙热。
“你晚上陪我吃一顿饭,拒绝我这么多次了,总得答应一次吧?”
秦韵微张着苍白的唇畔。
“行。”
。。。
“里面就是了,他还在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
警员帮她打开门,埃里克斯站在秦韵身侧,并没有跟进去。
“我在外面等你。”
秦韵敷衍的点点头。
门内很昏暗,秦韵把门重新关上。
她迈着步子朝蔺文轩走去,蔺文轩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再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全身皮肤都有些发青,手背上正吊着水,狭小的病房里能听见机器稳定运转的“滴滴”声。
秦韵坐在他的病床旁,愣怔着,她几乎都要认不出来这是蔺文轩了。
蔺文轩听到了微弱的声响,眼皮抖了抖,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一边的秦韵,他的眼中泛起点点星光与笑意,与之前温柔的蔺医生有了几分相似。
“你来啦…..”
蔺文轩的声音嘶哑难听,仿佛是许久都没说过话,有些不熟练。
“嗯。”秦韵说,“来看看你。”
蔺文轩艰难的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病号服里的身体空荡荡的,他在短短几天就瘦了十几斤,病痛将蔺文轩折磨得枯槁难看,但泯灭不了他眼神中的熠熠星辉。
“你最近怎么样?”
秦韵平淡的说:“很好。”
蔺文轩点点头,“那就好。”
相比于蔺文轩的主动,秦韵几乎没什么别的反应,手指尖一直摩擦着手上那串木珠子。
“你的病……”蔺文轩说,“好点了吗?”
秦韵回道:“已经好了。”
蔺文轩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秦韵抬眼看他,“你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蔺文轩一愣,手一抬,握住了秦韵。
他的力气很小,小到秦韵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甩开他,但她没有。
蔺文轩说:“对不起……”
秦韵忽然很恨他,恨他来招惹自己,恨他为了自己去杀人,恨他明明生病了却从来不跟她说。
“别哭,别哭。”
蔺文轩慌了神,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秦韵的眼尾。
秦韵眼尾泛着红,说:“蔺文轩,你能不能陪着我啊……”
蔺文轩动作一停,他心疼得都快炸掉了,这种疼他从没有过。仿佛有个人拿着一把刀子在他心窝上凌迟,细细密密的痛。
“我不要你帮我了,蔺文轩,我错了….”
秦韵的眼泪的眼泪越擦越多,她捧着蔺文轩枯瘦的手,不停地蹭着他的掌心。
“别离开我……蔺文轩。”
蔺文轩也没想到她会哭成这样,心脏一紧一紧地抽痛,肺也痛,浑身上下都疼。
他温柔的拉着秦韵,轻擦她脸上的泪。
“对不起……”
蔺文轩感到一阵无力,除了道歉他说不出别的。
秦韵被他一把抱进怀里,搂得严丝合缝。
她的泪是无声的,湿润了蔺文轩整个肩头。
直到被蔺文轩抱在怀里,秦韵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他,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温暖的怀抱。
“给你求的。”
秦韵把手里的珠子套在了蔺文轩手腕上。
“开过光。”
蔺文轩摸了摸手腕上的珠子。
“嗯。”
秦韵说:“我要走了。”
蔺文轩说:“走吧,别再来了。”
秦韵站了起来,最后再看了一眼蔺文轩,想要把他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不来了。”
她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
“不会来了。”
大门重新打开,门外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蔺文轩眯着眼睛看着秦韵的背影。
在她前面有一个高大英俊的外国男人,在看到秦韵的一瞬间露出笑意。
他在喊秦韵的名字。
蔺文轩捏着手里的木珠子,指尖用力地发白。
“砰——”
门关了。
病房内的漆黑重新将蔺文轩吞噬。
他闭上了眼。
………
《救赎》杀青。
工作人员问了编剧:“蔺文轩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啊?”
编剧说:“在秦韵走后没多久就死了,死前一直抓着那串珠子,谁来拿都不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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