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睡着这段时间,外面怎么样。”沈若笙晃动一下自己的脖子,端起热茶慢悠悠的吹了一口。
她没说“外面”是什么意思,但是忱卓却像是知道般带着笑低头:“圣后娘娘走了,宛傛华闹了一会儿也已经回芙蓉殿了,虞丞相他…………”
沈若笙抬头眼神幽暗:“说下去。”
“这……”忱卓为难的皱了皱眉头,还是说道:“虞丞相说要……死谏,现在跪在正殿门外已经一下午了,要求见一面圣上。”说完赶紧去看沈若笙的脸色,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沈若笙放下手中的茶盏,面色如常:“喔,很好。”
忱卓不明白她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单看沈若笙的表情,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不耐烦,但以往的经历告诉忱卓,这很可能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
沈若笙站起来,展臂等候宫女更衣,脸上是一副漠然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宣他进来。另外。”
“抽出一队守城军看守芙蓉殿,不准任何人进出,记住,任何人。把那个女人的残废婢女接过来,就说…………”
沈若笙沉吟了一下,遂道:“就说是为她方便治疗双腿。”
忱卓心中震惊,脸上不显,只是感觉虚汗不止,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一个月期限……”
“规矩我定,我说的算。”沈若笙垂下眼帘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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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相走得很慢,他在外面跪的太久,膝盖已经僵硬,起来的时候几乎没有知觉,慢慢走着走着才发现恢复之后酸麻疼痛的厉害。
他脸上是沉重严肃的表情,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快要皱成一个犀牛脸。
他走的一步一晃,蹒蹒跚跚的俨然没有平时威严肃杀的气质,脸上蒙着一层寒霜。
“老师今天这出戏看得好吗?”
沈若笙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立在走廊的拐角,双手背后,穿着一袭玄衣。
虞相一抬头看到沈若笙,逆着光,脸上昏暗看不清表情。想到今天的事情,他有些不明白了,因此没有接话。
“欲擒故纵?”沈若笙的大半个身子埋在黑暗中,淡淡的光晕只沾染她的衣摆,像摇曳的星点光晕。“是这个理吧?”
“你是指……”虞相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惊疑不定,看着沈若笙缓步走过来,他说出自己隐隐的猜测:“今天的这一切是你安排好的?”
沈若笙抿起嘴角,笑道:“怎么会?我哪有那个神算。”
随着沈若笙朝他走来,虞相看清他的脸,依旧是那副看似冷峻实则无害的脸,但却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虞相一时咬不准,遂扑通一声跪下了:“圣上!你可要听听老臣的忠言啊!不可如此纵容宛傛华,她不是善茬。她的心机可不小,留她是个祸害啊!”
沈若笙俯下身把虞相扶起来:“老师这是干什么呢?孤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圣上你这是?”虞相看着沈若笙与白天判若两人的样子,满腹狐疑的心中缓缓升起一个猜测。
“你觉不觉得,凛王,在朝中势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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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旭国建国几百年,不是没发生过篡位逆反的事情,但是结果可想而知,卿这个姓氏今天还能安坐在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位置,可谓实力并不是摆那好看的。按宿主的回忆来说,此时卿仲不在皇城金陵,他手下的兵力是最多的,如若能争取到,无疑是握住了很大的底牌,但是这样动静不会没有人知道,一个皇帝要手握重兵还能是为了什么,讨伐。
讨伐谁?不知别人会如何,凛王这只狐狸眼睁睁看着沈若笙这样做?
沈若笙和虞相已经和虞相统一了战线,虞相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就翻了脸,明明白天还对潇宛如深情不止,要死不活的样子,对此沈若笙对他的解释是“权衡之计”。
从虞相那若笙了解到朝中大部分动向,不得不说真如太后说的那样,虞相居朝多年,对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能略个大概,朝臣中各个态度立场若笙也已经明了,墙头草是不少,更多的是,表面是墙头草的。
比如——————
“庾太傅当真不给孤面子。”
沈若笙面色无奈的摊开手,她已经坐在这谈判了几个时辰了,屁股都坐僵了,软硬兼施,十八般武艺全上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面前这个老家伙的木头心。
“孤知道那些老家伙把东西搁在了你那。”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老臣听不懂。”太傅闭着眼睛好似金佛禅坐,一动不动,幸好说话时胡子还微微颤动,不然沈若笙真要怀疑他就是一座雕像了。
沈若笙坐的离太傅近了些,语气还是十分无奈,像恳求般,可手上握着的金邨刀却没那么似恳求了,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呗。
“听不懂没关系,这人老了就是有些迟钝,说起来太傅大人还是国丈呢,孤怎么能没有耐心是不是?”
太傅听到这话仍是一动不动,缓缓睁开了眼睛,还没等沈若笙激动的竖起耳朵准备洗耳恭听一番,太傅又把眼睛给闭上了,他只是淡淡瞧了瞧那把鹿皮金邨刀,好像那把快要逼近眼前的刀是个摆设般。
“老臣不知圣上想要干什么,但是倘若圣上想要杀了臣,就快动手吧,臣为朝廷贡献这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沈若笙看着眼前这个顽固的老人,把手上的金邨刀一扔,坐直身体展了展自己的衣袖。“瞧您说的,孤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呵,圣上当真好兴致,腿上受着伤也不影响您大老远跑来给老臣这开这个玩笑。”
太傅仍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如同一尊佛,一尊沈若笙使劲全身解数都撬不动的大佛。
沈若笙低头看着那条被庾太傅嘲笑的左腿,此时正包裹着白布,她来的时候还是被抬来的。想到这里,她尴尬的咳了一声,早知道穿来之前看看那本《商业谈判必备指南》了,现在她这个毛头小子根本玩不过人家嘛。
不过万事利益先,沈若笙严肃了表情抛出一根诱惑的橄榄枝:“唉,太傅年华垂暮,膝下的子女都不在身边,想必也是寂寥伶仃的,孤觉得,镇远将军在外飘离多年,也是该回来了。”
说到这里也是让人唏嘘,这庾太傅与原主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客气中总觉得竖着一根刺,开始沈若笙觉得是太傅端着长辈姿态玩高冷,但是来之前翻了翻回忆才发现,这是一场隔辈债。
庾太傅膝下有三子四女,除了嫡女皇后庾步莲之外,其他的都嫁人了。长子幼时患了隐疾,一直缠绵病榻,时好时坏,往往都是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又突然出了其他事。因此庾太傅把所有的望子成龙的希望都依托在次子身上,可这次子偏偏是个淡泊名利,豪放不羁的性子,从来对政事不理不乎,喜欢与书友对歌吟诗,赏画书法。
庾太傅一生英明伟绩怎能无人承继?于是他向先皇举荐了次子,算是强逼着他干了正业,次子自然是像鱼离了水半死不活整日里的样子,投缳上吊就不说了,消极态度是肯定的。
消极到什么程度呢?醉后写了讽刺朝中追逐名利的诗句,被有心人大大添油加醋的宣传,先皇勃然大怒,当时朝中正因贼寇逆反的事情敏感紧绷很,这样一下那根紧绷的弦直接断了,那层窗户纸一捅破,一举牵连了不少人。真是赶得太巧,先皇不顾庾太傅阻止一道旨意下来,次子就要掉脑袋。还牵连了庾太傅最小的儿子被贬塞外,常年直驻沙场,被安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镇远将军职位。言下之意就是有生之年怕是没机会回金陵了。
这下子一向热衷谏言的庾太傅一下子沉默了,接连失去两个儿子的老人对先皇的忠诚也到头了,先皇自然也是晓得的,不过念在庾太傅为官多年,麾下门徒满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了安抚太傅的心,还把其嫡女嫁给卿恒做太子妃。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蜜枣,大概先皇的行事作风就是这样的。可想而知这并没有换回庾太傅的忠心。
此时沈若笙抛出这样的诱饵,也许不足以撼动庾太傅,但是满满渗透这颗油盐不进的坚石也不是太难。至少在沈若笙说出这句话时,庾太傅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
“圣上这是在可怜老臣?”太傅语气冰冷,好半会才说了这么一句。
沈若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一点:“不,这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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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笙第一次谈判战,算是旗开得胜了。当她揣着好不容易得来的龙头令回到寝宫时,她派出去的接心楠的人早已恭候多时了。
别说,心楠虽然是个宫女,但是心气高傲的很,一醒来发现自己被接到卿恒殿里,那是宁死不从,誓死维护主子的尊严。那倔的好似一头驴的性格真是和潇宛如如出一辙,叫沈若笙不由得大开眼界拍手佩服的大叫一声好志气。
“圣上,那宫女不叫人近身,我们换不了药,这样下去再发热……”忱卓手底下的小太监不说特别能干,倒是伶俐的很,跟忱卓一样老练圆滑,话给人永远说的不死。
“噢是吗?换不换药能由得她?找几个粗实的按住她换!”沈若笙就好笑了,这个宫女还真被潇宛如洗脑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贵命不成,脾气还挺大。
那小太监是什么人,沈若笙话一落他就立刻心中明白了心楠的地位,也不再犹豫,转身找着其他人就去了心楠所在的右殿。
一对姐妹花,都是侧殿,一个左一个右,沈若笙轻笑出声,那声音像细长狭隘江水里漂荡的帆船,惬意又悠长。手机用户看女配革命战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211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