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了二十九年,我目睹自己的父母,爷爷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我经历过整个夏天都需要靠着不见半点油星的面糊糊过日子的日子,我也曾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半边胳膊腿被炸的血肉模糊,恨不得一头撞死……
我以为,自己这二十九年,早已充分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悲凉,什么叫心酸。
可当我看到任军家这家徒四壁的场面,看到老妇女苍苍白发在风中微微的摇晃,看着那背篓里挖来的野菜,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悲凉,居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别他妈的告诉我,野菜纯天然,有钱人想买都买不到,你让那些有钱的孙子用这又苦又涩的野菜,不放一滴油给老子当饭吃试试!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妇女,连死都不敢死,拼了老命去试图养活自己的疯儿子……
我在使劲的浑身摸索,我掏光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将身上所有的硬币都赛在这老妇女的手里,然后我就感到了悲哀,我特么的卑微到了,想要帮人,可浑身上下加起来,总共也不过几块钱!
“谢谢,谢谢你啊……”
可就是这几块钱,那老妇女泪流满面,差点给我跪下来磕头!
“嗨……”
院子里传来了如同困兽一般的咆哮声,骷髅一般的任军在扯着嗓子对我嘶吼:“我没撞死人啊,我没有撞死人——让它别缠着我,求求你……”
然后,他绷着浑身的铁链,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咚咚作响,脸上鼻涕眼泪横流……
“我信你!”
我的心口里,像是被赛进了一块石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走到堂屋门口看着他道:“我会将撞死人的那家伙找出来,给你一个交代!”
任军看着我,眼泪流水般的往下流,他道:“人家都说,我这是报应,是应为我撞死了人的报应,可我真的没有,我只想好好的,好好的照顾我娘……”
老妇人在一旁捂着嘴呜呜的哭,那哭声,简直让人心碎。
没有人能够在这时候还继续撒谎,我信他,虽然最开始,我最怀疑的就是他。
我很奇怪的地方在于,为什么那女生鬼楚云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去找这些嫌疑人的麻烦,可这任军,现在简直生不如死,根本不可能撒谎,而他却被孽运缠身,这到底是为什么?
回县城的一路上,我都在思考着这些问题,麻木的蹬着自行车,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两个嫌疑人,一个叫郑海涛,一个叫王兵远。
既然任军没有了嫌疑,那么这两个人将是我观察的重点,我心里有种隐隐不详的预感,或许这两个人,恐怕也遭遇了和任军同样的不幸。
“离子,啥时候回来吃饭?”
还没到县城,奶奶便已经打了电话过来,这是这世界上,唯一还关心我的人,快八十岁的老太太,因为自己的孙子还没成家,不敢生病,甚至不敢安然的闭上眼睛。
“奶奶……”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完全崩溃了,我想起了任军的母亲,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在漆黑的山梁上,四周黑灯瞎火,连汽车都没有经过的公路上,嚎啕大哭……
奶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哭了起来,尖叫声像是刀子一样差点刺破耳膜,她在担心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奶奶,我莫事的嘞……”
好半晌我才稳住了心神,干笑道:“想哭就哭咯,忽然发现自己好幸运的,虽然我瘸了,但我至少有能力养你撒……”
“你瓜的撒,快点回来吃饭!”
听我这么说,奶奶才放下心来,嘱咐了我几句之后,然后挂了电话。
我抹了把眼泪,看着天空里漫天的星斗,然后咧嘴笑了笑,然后继续骑车向县城蹬去,这么些年,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够倒霉了,但见了任军之后我才发现,我其实,还是很幸运的,至少他还需要老母亲养活,而我,至少还有个铁饭碗,
还能让奶奶不愁吃不愁穿的安享晚年、。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腿疼的厉害,特别是受伤的右腿,更是疼的像是会断开一样,那是用力过久才会发生的现象,然后不得不停下来,在地上揉着腿,稍稍喘口气。
电话又响了,我打开手机一看却是宋安雅的电话,忙接通问,大美女,有啥事?是不是想我了?
你去死,死瘸子!
宋安雅毫不客气的骂道,然后问:“你查的怎么样了?”
我便还是吃吃的笑,笑的眼泪都下来了,道:“大美女,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并不是这个世上最惨的人,其实还有些人比我更惨,哈哈哈……”
“死瘸子,你没事吧?”
宋安雅在电话那头尖叫:“你在哪儿呢?撞鬼了吧你?笑的跟哭似的!”
“我在塔子山!”
我告诉了她我所在的位置,然后道:“我去了木马镇,基本排除了任军的嫌疑,如果我猜的没错,郑海涛和王兵远这两个人里,肯定有一个是凶手!”
“你去木马镇了?那在塔子山上干什么?哪里以前可是……”宋安雅的声音里有着惊悚的味道。
在我们这小县城里,塔子山可是赫赫威名。
塔子山是一座荒山,最近的村落都在七八里开外,以前文革时期,那些老地主走私派都是在这里被处决的,以后,但凡有死刑犯,都会被拉到这里打靶。
所以,这塔子山几乎是周围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地方,什么百鬼夜行啊,什么冤魂嚎哭之类的,都发生在这地方,所以,这塔子山,几乎是我们这小县城里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方,就连客车司机,天黑以后都不愿意从这里经过。
“我走不动了,在这里歇口气呗,我就一瘸子,就算有鬼,我也不怕!”
我哈哈大笑道:“老子都这么倒霉了,还会怕鬼?哈哈哈,就算是鬼见了我这样的倒霉蛋,也要避退三舍!”
“你个死瘸子……你在哪里给我等着,我过去接你!”宋安雅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低吼道。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泛起了一股暖流,呵呵笑道:“宋警官,真想不到,你这样的大美女,居然会关心我!”
“呸,你少跟姑奶奶自作多情,我是关心我的功劳,要是你死了,姑奶奶的功劳可就泡汤了!”宋安雅在电话那头愤愤的怒骂,然后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躺在公路边的草地里看着漫天的星斗,既然宋安雅让我在这里等着,那肯定是准备开车来接我,我现在浑身跟散架了一样,一动也不想动,当然要等她来接了。
我笑,其实根本不是因宋安雅关心我怎么的,其实我笑是因为调戏了一个平时给人家提鞋都不配的女人,而且是一位警花。
我脑海里满是宋安雅的倩影,虽然睡到这样的女人我基本没啥希望了,但能调戏一下,其实也蛮不错的嘛,哈哈哈……
正想着,远远的路边却是传来了脚步声,一点火星在黑夜里异常的醒目。
这塔子山,白天除了过路必经的车辆之外,基本没有什么人经过,别说是晚上了!
我蹭的一下坐起身来,厉声喝道:“谁呀!”
“哎呦妈呀……”
那脚步声骤然一停,然后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尖叫,那声音哆嗦着道:“你谁啊,是人是鬼?”
声音很苍老,该是被吓的不轻,其实每一个人,走的好端端的,忽然被人从旁边吼一嗓子,估计都得吓的三魂出窍两魂升天,更别说是在塔子山,在这乌漆墨黑的夜里了。
“我当然是人了!”
我没好气的答道,这几天见鬼见的多了,我也就麻木了,向着对方打量过去,却见是一干瘦的老头,穿着洗的发白的中山装,,嘴里叼着一根旱烟袋,那鬼火一般的火星,就是旱烟袋上的火光。
“小伙子,你想吓死人啊!”
老头惊魂未定的尖着嗓子叫着,然后走了过来,问:“你大晚上的,在这嘎达干啥呢?难道你不知道,这塔子山有鬼啊?”
鬼?哈哈哈!
我仰天大笑道:“老爷子,估计你是没见过鬼吧?虽然你年级比我大,但你鬼见的可一定没我多,实话告诉你,我这几天见的鬼啊,比你一辈子见的都多!”
“啊……”
老头道:“你别吓唬我啊,老头胆子小,可别给你吓死了!”
“嘿嘿,你要是将这烟斗给我抽一口,我就告诉你!”
我开始怪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想抽烟斗,那烟斗里的发出的烟味,简直比王王母娘娘的宴席还香,要知道平时,我可是从来不抽烟的。
接着,我便开始有些不解,这中山装吧,其实近些年还是有很多上了年级的人喜欢穿,可他身上这件,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但哪里诡异,我又有些说不上来。
“我这烟,可贵!”老头神秘兮兮的道,却又将烟斗递了过来。
“不就是旱烟么,再好能有多贵?”
我嗤笑一声,却迫不及待的将那旱烟抢了过来狠狠的抽了一口,混合这各种肉味还有香料味道的香味在我的腹中喉头不住的蔓延着,甚至我有种感觉,就是即便是百余年前的那鸦片烟,抽着也不过是这种味道。
“怎么样,这烟抽着还过瘾吧?”
老头嘿嘿笑这,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他的脸上忽然染上了一层擦不掉的绿光,整个人,都绿的跟嫩草汁染过的一般!手机用户看烧尸工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2297.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