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喧嚣,却又死气沉沉的集市。
以纯黑色的修女袍包裹着身体的少女,默默地跟着翠色洋装的金发少女身后。
衣衫褴褛的乞丐、长袍拖地的学者、吆喝的小商贩,以及时不时巡逻过去的铠甲鲜明的骑士,都彰显着这个人类聚集地的活力,时不时还有雇佣兵打扮的男子粗鲁地起哄。
可是,虽然人声喧哗,金发的少女仍然自如的穿梭在其中,仿佛幽灵一样在人群中分开笔直的道路。
“看不到她么?”
不对,分明是看得见的。
眼中倒映着的,不止是爱歌,还有她的身影,但是,却无人来打扰她们。
仿佛虚影在现世的映照,在实体和虚幻中划出不可跨越的界限。
就好像,她和沙条爱歌的相逢。
——沙条爱歌占据了她的身躯。
此时此刻她又和沙条爱歌面对面相遇。
虽然处于绝对的下风,但意识的交流下,童话的魔女对这名来自异界的少女本质还是有少许的理解。
沙条爱歌的本体不存在于她的世界,仅仅是灵魂……甚至可以说是投影降临了下来,因此无意间被作为宿主的她,在外界是不可能以正身相见的。
因此事实就显而易见了。
不过,令她不甘心的是,和爱歌从意识分离到相遇的过程,她的记忆是一片模糊。
仅仅只是因为见到了紫,她才能模糊的保留似是而非的印象。
“苍崎…紫君?”
被压制的僵硬的意识,逐渐恢复了过来。
念叨着紫的名字时,黑衣的魔女心中骤然闪过一些画面。
这名神秘莫测的少女……和紫君太像了。
不是苍崎紫,而是,在那个梦幻般的晚上遇见的……
“是这里了。”
金发的少女走到了一个厚麻布的帐篷前,掀开了帘子。
并没有想象中的汗水和食物热气混合的酸臭味,在帐篷的中央的木桌上,摆放着一个紫色的水晶球。
宽袍长发的占卜师坐在水晶球的后面,轻轻地抚摸着它。
“嗯,你好啊,这是你的新身份吗,预测命运的占卜师?”
沙条爱歌铃声般的问好响起。
“您好,远道而来的客人,咦……唔唔唔唔?!!”
占卜师发出了可怖的气闷声,掐住了喉咙,但随即,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虚化。
“紫……?”
消失前的一瞬间,魔女瞅到了占卜师的容貌。
“时间越来越短了,不可爱呢,全都是这一套,不来点新鲜的内容。”
爱歌微笑地出声道,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的模样。
“看来你醒过来了呢,做的不错,请放心,他并没有死去哦,不过是新的身份被剥掉了而已。”
“……还有新的身份?不对,这是人格吗?”
深厚的魔术造诣,使得童话的魔女瞬间反应了过来。
“呀,你不知道吗?他和我的差异还真是很明显啊。不过,尽管和不同时代的一个人交谈是很有趣的经历,但是上百个也有点吃不消啊。”
爱歌微微皱起眉头,浅浅的笑意未减。
“上……上百个?”
大吃一惊的语气。
性质居然恶劣到如此的程度,简直难以置信。
好像有一条线在心中串起来,有一个可怖的想法在少女心中成型。
“似乎还是削减后的程度,能坚持到这个程度……”
爱歌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神情忽然一动。
帐篷外的声音停止了。
安静的氛围,有黑色的雾气,从帐篷的四周渗入。
“又来了,看着哦,这是你亲身经历的第一次吧。”
伴随着爱歌柔软的语调,帐篷开始化为光点。
民众消失了,集市消失了,雾气从虚空中升起,无边的黑暗填补了光明。
这个集市,是这个人格所固定显现的区域。
拼图被剥离的同时,这片区域就变成虚空的空隙。
“……”
无声地观察着这一切,童话的魔女抑制起心中翻涌的情绪。
她忽然意识到了,紫能‘存活’至今,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或许是世界的钟爱,或许是世界的诅咒,客观上,紫比青子还要备受命运的折磨。
这个名叫沙条爱歌的少女,就是紫未来的另一个可能性。
怀有漆黑的地狱般可怖的伟力,但又是如此的……扭曲,疯狂。
少女窥见了爱歌的精神。
魔术师都是异类,异类对于异常者,不一定是贬义的形容词,但是精神已经超越人类之上的异类,是难以预测的天灾。
难以想象,紫君……究竟是怎么坚持至今?
雾气褪去,再度幻化出场景。
漫天的星光洒下。
天穹之上武器的光芒闪耀,雷电咆哮,地面上吼声震天,地动山摇。
神话传说中的战斗在眼前呈现。
但魔女已经失去了兴致。
仅仅只是爱歌,有如划破夜晚、在空中浮现的月光一般,展现出比星辰还要刺眼的光辉。
变化得更快。
正是印证了爱歌所说的那样,就连化身神明的人格,在见到爱歌的瞬间就消散了,场景的变幻越来越迅速。
“快到了啊。”
爱歌如是说。
不讲道理地,在这层层的幻想的庭园中,不受迷惑的金发少女,逐渐接近了终点。
落在了熟悉的小镇之外。
绕过金黄色的麦田,爬上坡道,落日的余晖暖洋洋的洒了进来,经过空无一人的山丘上的洋房,走进光影斑驳的树林。
踩着厚厚的落叶,来到了一个洞窟的附近。
这个洞窟是苍崎紫的祖父的魔术工房。
而在洞窟的不远处,一株孤零零的大树,巍然屹立在落叶的中央。
树上的叶子青绿,但铺在草地上的落叶已然泛黄。
在大树的下面,一名约为十七八岁的男孩,双手自然垂下,靠坐在树干上,紧闭着双眼,仿佛正在沉睡。
金色的阳光透过林荫间的缝隙洒在他仰起的脸上,睡颜宁静安详,反射出温暖的气息。
在他的右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鲜红的长发,挺拔的身姿,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清丽的容颜和她的友人别无二致。
有所不同的,是她慵懒而漠然的表情,瞳孔中映照着的,只有金发少女一人的身影。
黑色的魔女如临大敌,紧紧盯着她,眼眸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那绝不可能是她的友人。
但是,某种意义上,她就是她的友人在苍崎紫内心的具现。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隔世降临的诸恶之源,还是……不,用紫的形容,大概是根源皇女吧。”
冰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是童话乐园曾经响起的声音。
爱歌的脸上,骤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ps:大概,很久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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