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眼了:“老太太,还没给我看呢。”
华老太太闭上眼,只是向外招手。
中年妇女从车外弹回头问:“娘,咋了?”
华老太太皱着眉头,用手不停地指我,脸上充满了厌恶之色。中年妇女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客客气气地说:“小伙子,下车吧,别看了,看也没用。我劝你早点回家,多见见爹娘。”
她力气很大,半拉半拽把我拖下车,开着车走了。
后面排队的人有的不知就里,还在纳闷。有两个人低声议论:“华老太太有个规矩,遇上死人来算命,就马上收工。晦气!今天还真让咱碰到了。咱也晦气!快走吧。”
我听完好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连骨髓都是凉的。难道卢晓晨和路桥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强打精神,让自己勉强平静下来,定了定神。既然华老太太不愿意帮我看,这里还有别的算命先生呢,他们未必不认识干这一行的人。
我抽了一根烟,走向附近的一个摊子。坐在红布后面的是一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梳着一个短髻,挺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但我刚走近,他就瞪大眼睛,冲我直摆手:“看不了,看不了!”
连走两三家,算命先生们都是这样,有个一脸大胡子的家伙看我走近面色很不善,像撵苍蝇一样挥手。我心中有气,一屁股坐到他面前。
这家伙眼睛瞪得跟鸡蛋似的:“你要干什么!”
“算命!”
“我不算。”
“凭什么?看我没钱啊。”我说着从兜里掏出几百块摔在地上。“算!”
几个游客围拢了过来,还有的拿出了手机准备拍摄。
大胡子忽然泄了气:“小哥,你不要为难我,我出来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那你为什么不算?你那一只眼睛看见我是死人了?你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砸了你的摊子。”
“小哥你低声点!”大胡子压低声音说。“我哪能看出来?有钱不赚我不是傻吗?只不过咱关帝庙前算命的,都以华老太太为首,她不给你算,我们说啥也不敢。”
我又掏出几百块,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塞到他怀里:“这是一千块,给我算!”
大胡子捧着钱像捧着烧红的铁块,瞪着两只牛眼看了我半天,忽然把钱往地上一扔,连摊子也没收,站起来拔腿就走。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哄笑,都说大胡子是江湖骗子。
我的心却已经沉到了脚底下,跑江湖的都爱财,刚才大胡子明明可以随便糊弄几句就赚一千块,但他却选择逃跑,这说明什么?
我颓然站起来,拖着脚步走出关帝庙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虽然难以用科学解释,但不容我不信,这三条人命如果说都是巧合,那这概率也太小了,比起相信如此小的概率,我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
又想,我本来好好的,上着班攒着钱,很快就要结婚了,忽然姜鹏那个王八蛋搞出这一堆事情来,把我的人生毁了不说,性命也危在旦夕,我不能就这么死,即使死,也得拉着姜鹏垫背。
想到这,我抄起电话打给姜鹏,响了两声,竟然接通了,但他没有说话。
我冲着手机吼:“姜鹏你个王八蛋,在哪呢?”
对方沉默了几秒,忽然发出两声低沉的怪笑,随即挂掉了电话。我怒不可遏,他是不是以为我找不到他?也不看我是干什么的,在这个城市干了多年销售,一点人脉还是有的。再说姜鹏这人性格内向,社会关系很简单,和我的圈子有不少交集。
我先给同事打了一圈电话,但大家都说已经很久没和姜鹏联系了,完全不知道他的近况。我又绕了几层关系,才得知他被我们公司开除之后,就没有上班,而是干起了收废品的生意。
我心说行啊,都学会自主创业了,有进步。我再打听他废品收购站的地址,却谁也不知道详细地点,只是说好像在南王村一个什么庙附近。
南王村?这不是我住的地方吗?南王村并不大,搞了半天姜鹏竟然和我住的很近。对方说的那个什么庙我也知道,南王村里有一座明代古庙,当然在这个古迹遍地的古都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文物,充其量只是一座村里自己盖的小庙。
当然我也没有兴趣去游览,在南王村住了两年,还没见过呢。不过我倒是知道这座庙,叫做红线娘娘庙,就在南王村西南角。周围是一片垃圾场,平时臭气熏天,连本村人也不愿意去。
我打了个车,直奔南王村。去红线娘娘庙的路上,还遇到了房东,他看见我的样子,跟看见鬼一样,转身就跑了。
南王村本村人口也就七八百人,但占地面积却不小,村子的西南方靠着一条火车道,火车道对面是伏虎山公园。
还没到呢,我就远远闻到一股臭气,这边的建筑物比起村子的其他地方要明显差很多,都是老旧的平方,连二三层楼都很少见,街巷里也就开着一两家小卖部,没有其他的铺面,看人的打扮都是外地来的民工,看来本村居民也不愿意住在这里。
我问了一圈,大家都纷纷表示没听说过什么红线娘娘庙,好不容易问到一个本村的老人,才说红线娘娘庙的主体早就在文革时被拆光了,只剩下一座偏殿,就在村子的最西南,垃圾场的边上。我又找了半天,直到在一片树林里看到那座七歪八扭快要坍塌的小庙时,太阳已经落山,太快黑了。
我绕着庙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其他的建筑物,只是看到有一个空地上堆着不少瓶瓶罐罐废铜烂铁玻璃纸箱之类的废品,但空地上连个窝棚也没有,姜鹏再牛逼,也不会露天睡觉吧。
一个佝偻的身影背着一个大口袋从村边的路上慢吞吞走到空地边上,往地上倒了一大堆空饮料瓶,看也没看我一眼,又慢吞吞走了。是那个捡垃圾的老太婆,原来是往这边卖废品。
检查了一会,我发现在快要枯黄的草地上,有一条浅浅的小路从堆放废品的空地上通往小庙。这就对了,姜鹏肯定是住在庙里。我沿着小路走过去,小庙的围墙早已坍塌得只剩一堆及膝高的石块,散落了一地,主体建筑被拆毁后,木材石材之类都被村民拉走盖房了,只剩下些残垣断壁,还有火烧的痕迹。
院子中,还有一眼枯井,上面还架着一个七歪八扭的轱辘。
唯一完好的偏殿是一座歇山顶单进单出的小木屋,但年久失修,墙壁也倾斜的厉害,南墙后被顶了一根木头柱子。
我走到殿门前,木门上窗户既没有玻璃,也没有窗户纸,但里面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透露出一种潮湿腐败的味道。
四周都是上百年的繁茂大树,叶子还没有完全掉光,遮住了仅存的天光,阴冷、安静的吓人。我忽然感觉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背后注视着我。
咽了一口口水,我轻轻推开门,木门发出干涩的吱呀声,缓缓打开。里面依旧十分黑暗,只能隐隐约约看清屋里的轮廓,屋里进深不大,挑高却不少,在正对房门的位置,摆着一个高大的塑像。
还好,屋里地面上倒是挺干净,还有一点人生活在这里的痕迹,我走进去,左右一看,在靠南的墙边发现了一卷铺盖,地上还有锅碗瓢盆之类。
铺盖里鼓鼓囊囊的,好像睡着一个人。黑乎乎的,我也看不清是不是姜鹏。但这家伙也真够艰苦,这种条件也能住下去。
我冲他走过去,忽然感觉脑门上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一抬头,看到一双脚在空中晃荡,像被风吹动的树叶。手机用户看人茧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273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