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躺在一个类似医务室的地方,手上扎着输液针。屋子里静悄悄的,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安静了,赶紧想坐起来,看有没有什么人。谁知道刚一动,就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并伴随着恶心。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缠着一圈纱布,看来想死还是不太容易的。
这时候门一响,进来一个医生。看见我醒了,过来摸了摸我颈侧,好像在确定体温。
“感觉怎么样?”
只是轻轻的一句问候,就快让我热泪盈眶了,终于有个人跟我说话了。
“医生,我这是在哪?”
“把心放到肚子里,这里是六监,你没有出去。怎么?这么想死啊,把自己脑袋往墙上撞。”
他边说着,边帮我查看身体状况。看的差不多了,走到桌边拿起一部电话。
“喂,他醒了,估计问题不大了,只是还有轻微脑震荡的症状。”
不知道那边跟他说了什么,他嗯了两声挂断了电话。就这样我在这个所谓的医务室里呆了两天,每天除了输液就是昏睡,头一直晕晕的,疼的厉害。不过令人欣喜的是,每餐饭有两个对我来说很香的菜。
第三天,虽然头还是很晕很疼,但还是被押回了自己的监舍。被我伤到的那个人,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在监舍里跟老弱人士们一起干轻松的活。
他的胳膊上缠着一圈纱布,听说他第二天就给送回来了,伤到了胳膊,没什么大碍。看来牙刷柄磨的再尖,也是塑料的,不至于把人伤的很严重。
他看我回来没有理我,也没有再为难我,我也乐的息事宁人。
重新加入了他们的劳动队列,我扶了扶额头,想着再辛苦至少是这么多人在一起,瞬间干活也很满足。
晚上睡觉前,我看了眼床下,显然我不在的这几天,一直都是原来那个尿壶在干他的本分工作。见我回来,他自然的想往里挪一个床位,被我伸手阻止了。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你想干嘛?造反吗?”
听了他的话,我嗤笑一声。造反?死我都不怕了,还怕面对这个怂包吗?
“你,睡在你原来的地方,干你原来干的事。不要惹我,否则咱们就同归于尽。”
我说着恐吓的话,眼睛故意恶狠狠的瞪着他。他开始并不想妥协,可看我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而且在气势上他就输了。
或许是想着那个猥琐我的男人,体型那么壮,我都敢跟他一搏,而且没让他占去便宜。就他跟我一样弱鸡样的体型,更不是我的对手了。所以最后他低下了头,默默睡在了最外面。自此我的床位往里挪了一个,也彻底摆脱了尿壶的工作。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每天虽疲累,但过的还算平稳。
这天把棉花和短竹棍运回监舍的时候听说,这些是最后一批医用棉签了,干完后就换别的活了。我的心里有些期待,毕竟多么好多么轻松的工作,每天干也会枯燥的烦腻。
从早晨一直干到下午,人们开始感觉疲乏。四叔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慢慢踱步到那堆最大的棉花堆的后面。我知道他是去吸烟,每天他都会躲开监控,偷偷吸一根,以缓解疲乏。
烟是在里面的超市买的,我知道。在外面几块钱一盒的烟,在里面要卖到五十元甚至更贵。超市里什么都有,只要你有钱,当然违禁品是不卖的。
我们没有注意四叔,继续低着头干自己的活。可是没一会儿就闻到一股糊味儿,和着一股呛人的烟飘过来。
赶紧回头一看,原来是四叔不小心把棉花点燃了。我赶紧跑过去,用力的去踩火苗。谁料棉花太干了,又是易燃品,一会儿的功夫火苗就窜了起来。
离门口近的人按响了警报,七队长带着两名看守跑过来,赶紧又回去拿了桶装好水回来灭火。幸亏棉花就那些,火势不是很大,三大桶水就灭掉了。离火源最近的一个床的床单被烧掉了一个角。
“是谁干的?”七队长怒喝到。
我知道假如承认肯定会遭受想象不到的惩罚,可是这是个讨好四叔的好机会。我不是工于心计的人,可是环境在这摆着,没有办法。谁都想往好的方面去努力,我也不例外。更何况我对这老头还是很有好感,因为他从不仗势欺人。
想到这,没等四叔站出去,我就往前迈了一大步。
“报告队长,是我干的!”
眼角瞄到了四叔和其他人的一脸诧异。七队长听见我主动承认,二话没说,上来就给了我两个耳光。
“你难道不知道私自用火,是违反纪律条列的吗?他妈的,烧了人家的活,是要赔钱的。给我关禁闭,去背条列。”
说完就气呼呼的想走,听到关禁闭,我的腿都软了。这时候四叔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走上前去,拦住了队长的去路。
“队长,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七队长看了看四叔,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们走到角落,离我们虽然不是很远,但是具体小声说了什么,我们都听不清楚。
只见他们两个耳语了一阵,七队长连连断头,估计谈的差不多了,四叔就走了回来。七队长背着手在监舍转了两圈,看看我。
“941314,你这种粗心大意的人,不太适合再在监舍干这种仔细的工作。我宣布,从明天开始,你跟其他人一起去车间上工。”
说完吩咐我们清理监舍的一片狼藉,锁上门走了。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只要不是关禁闭,干什么都行。
其实这件事就算四叔自己认,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我这么干只是见缝插针,想搏得四叔好感而已。
抬起头,迎上四叔探究的目光。我知道像他这种老狐狸,不可能这么轻信我有助人为乐的心,我必须说个让他相信又不至于引起他反感的理由。
脑袋中想着,走向前去,轻轻给他鞠了个躬。
“四叔,谢谢你帮我解围,免去了关禁闭的惩处。”
四叔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眼睛一直很威严的看着我,让我倍感压力。
“呵呵,小伙子,这本来是我该领的惩罚,谈不上谢字。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古道热肠的替我顶罪呢?”
“四叔,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四叔帮忙。”
他点了点头,示意我说下去。
“我在里面挨着便池睡,又潮味道又大,实在是有点受不了,想请您帮我往外挪一下。”
他不可置信的问:“就这件事?”
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他摇着头,呵呵笑着拍了拍我肩膀。
“小伙子,你都不知道后果,就为了这么点小事,宁愿受罚?”
“这对四叔来说当然是件小事,可对我来说却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的事。”
我微抬头看向四叔的脸色,看来我的话很容易的取悦了他。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我会继续努力,希望这个四叔在这三年里,会对我青眼相待吧。
当天晚上我的床位就从最里面挪到了四叔身边,其他人没有也不敢有异议。四叔的另一边睡的是他的心腹,二十几岁的样子,不太爱说话。具体姓什么不知道,只听四叔叫他晨光。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跟每天在车间干活的人们向外走去。路过四叔身边时,他拍了拍我的肩,看向晨光。
“晨光,照顾着这个小兄弟点。”
那个晨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在我前头往外走去。
我们这一队进了一个比少管所的厂房还要大很多的车间,里面机器轰鸣着,不知道是生产什么。
因为我没什么技术,负责搬运那些钢板钢条还有铁块什么的,然后送到负责机械操作的地方,由技术人员把那些东西模切成各种零件。
这种耗费体力的劳动一天下来,好像抽走了我所有力气。晚上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就连时刻盼望的晚饭都失去了任何的诱惑力。而且要不是晨光帮我,估计我现在还干不完属于自己的活。
正在床上云里雾里的放松身体,就听到监舍大门口传来一声呼叫。
“941314,来取东西!”
忘记了疲劳,一骨碌在床上爬起来。有人给我送东西来,可定是老爸了。话说我都转来六监几个月了,老爸还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不知道是没有时间,还是这里根本就不允许探视。
几步窜到门口,隔着铁门的栅栏,我冲七队长笔直的站好。
“到!”
七队长隔着铁门给我递进来一个信封。
“谢谢队长!”
他冲我摆摆手转身离开了。一个信封?老爸给我写的信吗?估计肯定是了。信封边缘已经被拆开了,肯定是要经过看守的检查才能到我手里的。
拿着信走到床边,偎到床里面,想着要自己细细品读老爸对我的思念跟叮嘱。把信封里的东西拽出来一看,我愣住了。
那是一张照片跟一张纸,纸上只写了几个字,‘白坤,对不起’。翻过照片,赫然是当初高俊波拿来威胁我的母亲的照片。是唐欣!
出乎意料的我内心很平静,没有因为照片和唐欣的道歉而情绪失控。把母亲的照片放在床下压好,轻轻的把唐欣写给我的对不起一条一条的撕碎。
唐欣,我白坤跟你不共戴天!对不起三个字,不能弥补我蹉跎在狱中的苦难青春!手机用户看青春要回头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274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