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根本
自从末日以来，除了昏迷，林默第一次睡得如此之沉，他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之中醒来，眼底仿佛还残留着那片黑暗与火焰交织的世界的余韵，而他的脑袋也仿佛是要炸开一样昏昏沉沉。
但他清楚什么才是要紧的事儿，他定了定神，直接从入口窜出去，这时候第二声纵贯长空的啸叫传来，凌厉撕裂冰冷而宁静的夜空。
这一回林默听得真切，那声音虽然洪亮震撼，距离却离着他们相当远，是从另外的一个方向传过来的。
林默这才松口气，他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街道与黑暗，确认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才回到楔形空间之内，这时候可能已经过了凌晨，这里又没有什么光源，除了离入口较近的位置，更深的地方对普通人来说便只是一片的黑暗。
林默的视力被变异强化过，却也看不到楔形空间的最深处，但却能看清楚大概——所有人都在紧紧的看着他。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压根儿没醒过来的，牧谷烟就是一个，少女正露出一副呆萌的睡相，如果是末日之前，林默绝对有闲心将少女此刻的样子拍下来。
如果说冰蓝色瞳孔的少女是真的累坏了的话，那夏绮便就真的是没心没肺的没睡醒了。
被她抱着的秦紫甚至都惊醒了，此时此刻，这个护士正一脸苦笑的看着这个大大咧咧的短发美人儿。
林默看着这两个人，有些好笑，但他清楚这群人都等着他的消息，因此他很快移回目光，缓缓摇了摇头，便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微微骚动的楔形空间内边再一次寂静下来。
林默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想要再睡却再也没有了睡意，他便只这么坐着，怔怔的出神间，听着那仿佛是从世界之外传过来的一声声嚎叫，暗夜之中，仿佛还有枪声与人类的哀嚎传来。
前半夜是静寂之夜，而后半夜，便是杀戮与猎食之夜。
林默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这里，听着那样的声音，最近的时候甚至只与他们的位置相隔一条街，甚至有一头生物曾经接近他们这个方向，林默却同样动也未动，而那生物在踟蹰了几分钟之后便自己离去了。
在林默身后，幸存者们几乎很难再睡得着了，都屏息凝气，生怕有什么东西冲进起来。
只有少数的那几个人，对林默极其的放心的，就在这一道道让人惊悚的声音中又一次的沉沉睡去。
林默就这样从午夜坐到了第一缕晨光从世界的尽头亮起，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能在怪物环伺的情况里稳如泰山了。
林默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外面碎石遍布的街道之上，眯着眼睛看向遥远大概是新京的方向，不过在他现在的这个位置，无论是云层还是猩红藤蔓，都是看不见的。
不过，他只怕也不可能再看见猩红藤蔓了吧？
很快，林默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来，他一回头，却看见于子默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上林默的目光，忍不住干笑了两声，道：“嘿嘿嘿。”
林默苦笑道：“你一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到底要干什么啊？”
饶是于子默早已坚定了要来厚起脸皮来的决心，听见林默这样一句话也忍不住有点儿尴尬，一时之间，甚至有点儿语塞的趋势，不过这会儿于子默似乎是准备好了台词的，尴尬与语塞了能有半分钟，他才继续笑着道：“我，就是想跟着您。”
林默好笑的反问道：“你想跟着我？”
于子默道：“您是强大的觉醒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幸存者，又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一技之长，在武力上跟是弱项，在末日里，如果只有我自己，只怕根本活不长。”
林默道：“所以你想跟着我？”
于子默看着林默的神情，点点头。
林默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种有人主动追随的人物，他甚至yy的想，自己这算不算是虎躯一震，顿时王霸之气肆逸而让四方来拜了？
但林默却收敛了自己的笑容，他道：“你怎么知道跟着我就一定能有活路？”
于子默从林默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某种拒绝的意味来，忍不住道：“您能救人。”
林默失笑：“我救了几个人？”
于子默哑然了。
林默道：“你可以跟着我，谁都可以跟着我，但这样一个世界，没有谁能真正靠着谁活下去，我不能，你也不能，没有任何人能。”
于子默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知道这到底是拒绝还是同意，满腹的话这时候都觉得无法在此时此刻说出口去。
因此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扭头走了。
林默却是自己笑了自己一声——什么时候他说话也这么大道理了？
林默摇摇头，不再多想下去，他不是什么末日生存小说或影视剧里面的主角，便永远不可能去保证与承诺什么，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没人能未卜先知，也没有人不会死，更没有人不能死。
世界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只看你有没有活下去的能力与实力。
林默能站到今天，已经成长了太多了，从最开始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到现在，他杀过人、杀过变异体，在生死之间也走过了好几次，积累了相当的战斗经验，生活也从之前的颓废变得谨慎而“用心”起来——当然，不“用心”的结果便只能是死。
他或许没再末日之中建立什么样的庞大势力，也没能在末日之中成为一个了不得的资源商，看似极其的失败，却已在不知不觉之间积累了许多至关重要的东西。
比如战斗的经验与意识，对自己变异与情绪的控制、甚至是对末日的理解，对杀人于被杀的理解……它们意味着一个人在末日之中的行为与处事风格，迎战时对自己力量的充分运用与把握。
而这些，却正是一个人能在末日之中站稳脚跟立足活下去的根本。
或许有的人能在末日最初便飞快的接受新的社会体系与行为模式，但林默只是一个普通人，需要的一段不长不短的适应期，而林默是幸运的，他拥有变异，这让他能够跌跌撞撞的活过这个阶段，而更多的、与他一样的普通人却早因为这适应期而死在末日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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