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黄四礼说,“登月的航天员,他们身上的血怎么会流在地球?”
可是新闻一再证实和分析,那血迹确实与登月的航天员有关。
如果是失联的登月舰船回来了,怎么没有看见航天员,只有血迹?就算归来的登月舰船被狂风雷电劈个稀巴烂,也该有碎片,也该有断肢残骸,怎么会只有血迹?
那个春节真是不平静,被种种猜测狂轰滥炸。各方面专家出场,也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最后成了十大未解之谜。
被未解之谜困扰的,不止专家,还有黄四礼。他一直在想,发现的血迹是不是与他捡来的孩子有关。那个孩子出现的时候,满身鲜血,身上却没有大的伤口,一定是有人为他受伤了。但是,这个弃婴能与航天员有什么关系呢?黄四礼没有发现任何身份证明,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生于何年何月,更不知道是谁把他丢弃在杨家坟地。简直就是个谜。
发现他的时候,看上去有两岁左右,大概和黄瓜瓜一样的年龄。黄四礼把他养了十年。
现在他有十二三岁了,目前小学毕业要上初中。从这个暑假开始,黄四礼不让他上学了。因为他没有学籍,办理学籍需要户口和相关身份证明。黄四礼帮他去办身份证的时候,人家要出生证明。
“他是捡来的,去哪儿弄出生证明?”黄四礼不耐烦地问。
“如果是捡来的,要有收养证明。”办事员说。
乱坟地里捡来的孩子,找哪个鬼开收养证明?黄四礼索性不管他了,爱咋地咋地,啥也不跟他办了。
所以蜂鸟至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就是他的名字蜂鸟也不是黄四礼取的。那天带他回家,黄四礼晚上就做了一个梦。
黄四礼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梦,他和老婆都醒着,但是不能动弹,也喊不出声。有三个衣着奇怪的人走进他的家里,看着捡来的孩子,说这孩子绰号叫小悟空。反正黄四礼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要黄四礼好好抚养这孩子。一个白胡子老头还给这个孩子取了一个真正的名字:蜂鸟。
在黄四礼看来,蜂鸟根本不是一个人名。但是蜂鸟就蜂鸟,黄四礼才懒得管他叫什么。准备天亮了就把这个孩子送给人家或者再次偷偷丢弃。结果阴差阳错的就是送不走,也丢不掉。老父亲黄德福以死相逼,处处看护着蜂鸟。
无奈之下,黄四礼只得养着这个孩子。
养活他倒也省心,从来没有跟他买过任何新东西。因为黄四礼家是收购废旧物品的,蜂鸟的一切生活用品都是从废旧物品中淘来的。剩饭剩菜都给他吃,这样养活到了十二岁。跟黄四礼又白又胖的双胞胎儿女比起来,蜂鸟又小又瘦,看起来像个猴子,但是干活还算麻利。黄四礼庆幸没有白养活他。
现在放暑假,他也小学毕业了。不让他读初中,不但省得麻烦去办学籍,还可以省下学费。在店里帮忙干活,又可以挣钱,黄四礼的小日子真是越过越顺心了。
放暑假的那天,双胞胎儿女黄瓜瓜和黄豆豆从学校里拿回一个宣传册子,说这个暑假里,学校要选拔少年航天员。
黄四礼感慨起来,“社会越来越好了,连一个农民工的孩子都有机会参与航天员选拔。”黄四礼心情很好,他要把收来的货物----废旧物品----卖出去。为了黄瓜瓜参加选拔赛,而筹集资金。
“如果黄瓜瓜能进入复选,你就得给人家送礼。”黄四礼说。他的观念就是:什么事情都好办,只要你请客吃饭;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你积极送礼。今天一大早,他就哼哼着太康老家的道情戏曲在打包这些货物了。
看见蜂鸟走过来,他命令道,“你去打包纸皮。”黄四礼拿着宣传册,褪掉鞋子,躺在沙发,“我得好好看看少年航天员选拔的册子。”
蜂鸟一声不吭乖乖去做。
黄四礼刚躺下,就看见房东过来了。黄四礼本来越过越顺心,要说人生还有什么不完美,就是这个让人讨厌的房东了。
她是一个中年妇女,任嚣城本地人,黄四礼背地里叫她区三多。她房多,钱多,肉多。她有好几栋房子。自己住一栋,相邻的一楼门面房租给了黄四礼,因此成了他的房东。
她钱多不多是没有人看见的,但是她肉多是有目共睹的。满身横肉,水桶腰身小短腿,说话声音嗓门大,还性格泼辣。黄四礼觉得她长成这样已经够讨厌的了,她还爱管闲事。是黄四礼所在街道的居委会主任,整天管乱七八糟的小事。黄四礼不让蜂鸟上学,她来说了好多次。
这么好管闲事的女人,幸亏老天开眼,让她看不住丈夫。黄太太在背后这样骂她。她老公冼家康和她离婚另娶。留下女儿冼婷婷和她一起生活。
她出现在黄四礼门口,不是来收租,就是来吵架,一准没有什么好事。黄四礼烦不胜烦。如果不是她家房租便宜,早搬走了。
“你又来干什么?”黄四礼看见她就没好气,凶巴巴地问。
“天地良心啊,黄死礼,这么小,你就不让他上学。”房东指着蜂鸟开骂黄四礼,她说话有浓重的任嚣城口音,常常四和死不分。黄四礼到了她口中就成了黄死礼。
“我自己的孩子,我想怎么养就怎么养,你管不着!”黄四礼坐起来,穿上刚脱掉的鞋子。
“警察可以管。”房东非常大声,吸引几个过路的人回头看。
“区三多,你多管闲事还不够啊,还让警察来管?”黄太太语言带刺,房东名叫区显妹,可是黄太太给她起了绰号----区三多,还当着她的面这样说。
“虽然不是亲生,做人要摸摸良心!”房东一手叉着腰,一手拍自己的胸脯。
“已经让他上了小学,认识几个字就好了,还想怎样?”黄四礼提上鞋子,站起来接着吵。
“懒得跟你讲,我每月少收你两百块钱房租,你让他读书。”房东非常豪气。
“别说两百,”黄四礼气势汹汹,“两千都没用,我办不来那些证件!”
“你去跑了吗?你去问了吗?”房东吐沫横飞,“人家都能办来,你为什么不能,多跑一些路,能累死你吗?”
房东讲一句进一步,马上到台阶上来了。
“办学籍需要身份证,办身份证需要出生证,”黄四礼指着蜂鸟,“他是乱坟地里捡来的,不知他多大,什么时候出生,姓甚名谁,怎么办出生证?嗯,你说?”
房东答不上来了。
黄四礼得理不饶人,“站着说话不腰疼,”黄四礼指着房东,“你觉得容易你帮他去办啊?”
“什么证件都不给我,我怎么帮忙?”两个人几乎把吐沫喷到对方脸上。
“怎么给你,他什么证件都没有,连个签字盖章的指纹都没有。”黄四礼吼道。
蜂鸟在里面看着他们两个吵架,这样的情况自从黄四礼宣布让蜂鸟辍学以后,频繁出现,两人一见面就吵。
但也没有吵出合适的办法,尽管房东一片好心,但是蜂鸟还是希望她不要来吵了,如果惹得黄四礼生气,房东走了之后,黄四礼就会找借口打他。
前几天打的淤痕还没有好,蜂鸟不想再挨打了。于是走过去,“区阿姨,是我不想读书,不怪他的。”
黄四礼得意地笑了,“看到了吧,是他自己不想读书的。”
黄四礼赢了,得意地脱掉鞋子,盘坐回沙发上。
“我今天来不是吵架的,”房东指着黄四礼手里的宣传,“你们要让蜂鸟参加选拔赛。”
“他去?”黄四礼嘲笑道:“如果他能当航天员,癞蛤蟆都能飞上天。”
“我们才不去麻烦呢?”黄太太说:“明明知道他不行。”
“不试试怎么就说不行?”房东道,“不用你们交报名费。”
“我说不去就不去。”黄四礼非常凶恶的口气。
“要是蜂鸟想去呢?”房东还是不放弃。
“去就去,我才懒得管。”黄四礼不耐烦道。
房东大概要的正是那句话,开心道,“我帮他报名了。”
“你带回去当儿子养,我也没意见。”黄四礼气呼呼地回楼上去了。
黄四礼走了,房东对着他的背影狠狠骂了一句任嚣城土话,“黐线”然后拉起蜂鸟的胳膊,悄声问道,“他又打你了是不是?
看见蜂鸟要挣脱,她粗鲁地转过蜂鸟的身体,一把掀开他的衣服,“啊,这个黄死礼,要遭雷劈的。”房东骂道,推着蜂鸟给临铺包子店的老板看,“青一块紫一块啊!”
房东把蜂鸟按坐在包子铺台阶上,掏出活络油,倒在蜂鸟的背上使劲搓,疼的蜂鸟呲牙咧嘴。
房东一边使劲揉搓,一边大骂黄四礼。
旁边包子铺的老板满手沾着白面粉,提着一个袋子过来,对房东说,“小声点吧,被黄四礼听见了,这孩子又是一天没饭吃。”说着把袋子丢进蜂鸟的怀里。蜂鸟知道是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房东揉搓够了,命令蜂鸟,“把包子吃掉!”
蜂鸟低着头,不想让他们看见眼泪,但眼泪还是落在包子上。
房东掏出手机,狠狠地摁了几个号码。蜂鸟听见她对着电话吆喝,“拿到没有,一定要给你老师说,给他留个位置,快点,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狠狠按掉电话,又开始咒骂黄四礼,但是没有刚才大声了。
蜂鸟刚吃完包子,一辆粉绿色的死飞单车停在前面,单车上是一个身穿粉红色运动装,带着棒球帽的少女,递给房东一个小册子。少女是房东的女儿冼婷婷,她在任嚣城的培正中学读书,和蜂鸟一般大的年龄。
“你给老师说了吗?”房东接过小册子问。
“哎呀妈,要给你说几遍,不用讲,谁都可以去。”婷婷不耐烦道。
“他没有身份证。”房东担心。
“不要证件。”
“还没有指纹哦?”房东追问。
婷婷看了蜂鸟一眼。“我老师说了,瞎子,瘸子都可以去,没有指纹算什么。”
婷婷说完一蹬单车走了,然后回头道,“我饿了妈。”
房东不理她,高兴地把小册子塞到蜂鸟怀里,“你好好看看。”
“就黄四礼那人,肯定不让他去,”包子铺老板插嘴说。
“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参加,”房东生气道,“如果再不让去,马上让他从我房子里滚蛋!”
还是不要了,蜂鸟想,如果那样,黄四礼不打死他才怪呢。“我会好好跟他讲的,”蜂鸟道。
蜂鸟翻看小册子,吓了一跳。这可不是什么促销广告,而是大名鼎鼎的问天阁发起的少年航天员选拔大赛。入选的少年,可以跟着搜救队去月球,寻找失踪的二七号登月舰船。手机用户看后羿奔月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482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