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回吧,妈还是不肯见你。一听说你要来看她,她就哭……”小泽红着眼劝着,这次不再是哭的,是熬的。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说的就是这样的吧,我想。至少比我这亲生的女儿孝顺得多,这也算是母亲这段卑微的婚姻里最大的幸事了吧。
“走吧,应惜,先让婶好好养病,等好了回家再说。”高强也劝。
“我不是非要见着她,哪怕欠条门缝让我悄悄瞅瞅也好,从妈醒后我只见过一眼……只看一眼也是好的。”我商量着小泽,眼睛只管往他身后雪白的门上瞟。
母亲从icu出来后,高强特意给母亲调到了单人病房,费用则全部由高强承担。继父没的话说,对我也变了脸色,再不埋怨。只是高强要给母亲请护工,小泽和继父却都不同意,难得他们父子不用吵闹便意见一致,尊重了他们的意见,也便没请护工。毕竟在家人眼里,护工再精细,也没有家人来得用心。
看来母亲还是有福分的,我既高兴且放心。
小泽悄悄地推开门,我上前悄无声息地探头看了眼。母亲正坐在床上,脸向着窗外似乎在望景,又似乎是在想着心事。看不到脸色,但看到能坐起来,姿势又不是十分萎靡,令人很安心。
退后一步,我舒心地呼出口气来。
“小泽,你就多受累了,我明天要开始上班,恐怕不能经常来看妈。若是太累,一定不要硬撑,只管请护工,费用不用你管,只要你跟爸注意身体就好。还有,别耽误了学业,姐有空就来看你……”
我一再叮嘱,小泽听话地不断点头。瘦成一条的脸看着让人心痛。
“你叫谁爸?”小泽有点不大信,又怕是理解错误地问了句。
“咱们俩还能有几个爸?”我笑,小泽挠挠头也跟着笑了。
“你不恨爸吗?”
“不恨,他也不容易,我理解……”
继父白天要出大力气,下了班就像是罪人赎罪一样地伺候妈妈,连小泽都要被他哄到一边去睡觉,不许来吵闹,我还能有什么不满,谁又是愿意被生活沦陷成这样的。
“姐,你放心吧,医生说了,再有个两三天,没什么问题,妈就可以出院了。爸说了,多亏了你,也多亏了……”小泽说到这,没再继续说下去,拿眼瞅着一旁的高强,不好意思地咧咧嘴。
“叫姐夫,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呸,谁和你是一家人的……”
我别过头去,不理会得了意的高强。
小泽面对着比我岁数几乎要大上一倍的高强憋到脸通红,许久也没把姐夫两字叫出口。
高强见状并不介意,拍拍小泽的肩劝到。
“还是别为难了,什么时候想叫再叫吧。”
“谢谢姐夫……”小泽话刚出口,我与高强都被逗笑了。
接着,高强又嘱咐了小泽几句,小泽都是立在一边认真地答应着。当他再次打算往小泽手里塞钱时,小泽却再不肯答应,一再坚持表示之前给的还余有很多,不能再收。高强见小泽坚持不收只好做罢。
我与小泽又聊了一会儿,中间高强接了通电话,直到与小泽作别才挂断。
我与高强除了走廊进到电梯里,高强摁到11楼,我奇怪怎么不是直接下去到1楼。
“怎么要去11楼,那是肝胆科,去那里做什么?”我问。
“汪姐胆结石住院,怕是要动手术,咱们去看下。”
“可我们什么也没买,怎么去看病人?哪怕买上一束花也好啊……”什么也没预备就去看病人,我总觉得是不大好。
“上坟么?拿什么花……”高强语气森冷,我听得是透心凉。
“你怎么这样说话?”我无法相信刚才还一脸人畜无害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高强,忽然就能阴着脸,说出比罗刹还狠毒的话来。我几乎认不出他来,僵在那里。
电梯停下来后,高强抬腿走出了电梯,发现我并没有跟上,赶紧把我拽了出来。
“傻了么?”高强似乎有些烦不耐烦,拉着我一路到了47号病房。
病房的门开着,病床上有人躺着睡觉,但却不是汪姐。
一身暗红色西装,里面是粉色小边立领衬衫,留着寸头,连皮鞋鞋边都是光可照人,利落干净得出格。
高强毫不客气地抬腿上去踹了脚床上熟睡的人,那人立时被惊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睡愣了几秒,待看清是高强,立即从床上跳起,笑着说到。
“哎呦,高哥,您来啦……”又客气地对我说到。“这是嫂子吧,快坐……”
“谁来这是为了坐着的,老汪哪去了?”高强看上去极不耐烦,那人倒是点头哈腰,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汪姐呢?”高强又皱着眉追问了句。
“不,不知道,我刚刚睡着了……反正她也走不远,不是在走廊溜达,就是到其他病房聊天去了,肯定走不远。要不,高哥你先等着,我这就去找去。”
高强听了,皱着眉点点头,示意他快去。
等那人走后,我不禁问不停在病房里来回走动的高强。
“他是谁?……”
“汪姐养的小白脸。”高强说着一脸地不屑。
真是人不可貌相,从外表看,活脱脱的一个富家公子哥模样,大老板似的行头,怎么会是个小白脸?哎,这世道到底是要把人琢磨成什么样?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相由心生吗?难道是我领悟错了?
“难道不怕她丈夫碰见?”女人的八卦恐怕是天性,多少觉得自己好奇得有点过份,但又忍不住要问。
“哼,能碰到就好了……”提到汪姐的丈夫,高强的脸色即刻从不屑转为了不耻。
“为什么?他们不是夫妻吗?难道做丈夫的不应该关心照顾妻子的吗?”
“他们哪里是夫妻,纯粹的生意伙伴关系而已,你不懂的。”
被消毒液浸泡得久了,房间里的气味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也不知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是如何忍受的。我尽量抑制着呼吸,完全是自我安慰地把手扣在鼻子上过滤空气。高强说的话我听了不大懂得,只是觉得心凉,凉到彻骨。连带着呼吸更加困难,像胸口被人狠垂了下。
“嫌难闻,咱们还是走吧……”
“你不是要等汪姐吗?”我拉住意欲离去的高强。
“等不等她没什么打紧的,过后再说……”
我俩正说着话,来打针的护士进来后看到病房里的情况直发愣。
“病人呢?”
高强的脸色阴晴不定,护士问什么全当没听见,护士也知趣,只管瞅着我问,我摇摇头回她不知道。
护士打针时间忙得飞转,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嘱咐着让病人回来再别离开的话,便像只举着针刺的小蜜蜂般转去了下一间病房。
高强面色阴沉地带我出了病房,一路上无话,打上车说了地址再没言语。我听高强所报地址的方位,应该是之前他带我去过的工地。
这次打的车很破旧,感觉上除了喇叭不响以外,剩下哪都响。我很奇怪高强明明会开车却偏偏就是不开,反而天天打车代步。若说是因为没车也不大可能,他自己也提过上次他开的车是他自己的。
“你们是不是要去xx建筑工地?”
正在我胡乱琢磨的当口,开车的司机却从乌蒙蒙地后视镜里看着我俩,先开了口。听口音应该是个地道的当地人。
哎,这车是有多久没擦过,连镜子上的灰都滞住了。看到似乎是从几个世纪前便没有再擦过的镜子,我不禁在心里默默地叹气,出于礼貌不便冷落他,只好点点头轻嗯了声算是回答。
“你们去那里做什么?我听说那个工地因为资金问题已经停工了。”
我不相信,扭过头去看高强。
“是真的吗?”我对面有怒容的男人向来条件反射地感到惧怕,只好试探性地小心问高强。
“噢,对……你还是别去了。”
高强答非所问,告诉了司机我居住的地址后便又闭了嘴,保持着低气压直到把我扔在了我家楼下。手机用户看我的丈夫是豆丁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486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