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幕慢慢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撕开,伴着日晕显得格外妖艳。鲜红的太阳犹如盛满了鲜血的容器,似乎随时都可能滴出来一般。数十载的烽火硝烟,让大地布满疮痍,遍野枯草焦土。被战火涂炭的生灵们得不到休养生息的机会。失去亲人的孩子在路边哭泣,饿死的难民被鹰鹫啄食,破弃的草屋无人修葺。百姓们总是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人人自危,静若寒蝉。直到天下局势形成南北对峙,双方订立休战盟约之后,大地才慢慢开始恢复往日的生气。
此时的帝都已经热闹起来了,各大酒肆客栈更是通宵达旦营业,市井商贩也早早的摆好了摊位,好像生怕晚来一点便抢不到好的位置似得。早在半月前,各地富商权贵们便已到达帝都,城外依然有不断赶过来的商队,为的便是能在大典之时能谋些微薄小利度日。
重霄帝即位之时正值乱世,诸侯混战,群雄逐鹿,也都是一切从简。像这样隆重的大典,在帝都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盛况也必定空前繁荣。商旅络绎不绝,街道车水马龙。
“快来快来,你看这簪子多漂亮啊!”苏瑾儿灵活的像只小兔子,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时而摸摸这个,时而瞧瞧那个。
“瑾儿,你忘了今天是有大事要办的么?”苏辰换了原来的布衣素服,一身南方富商的打扮。腰间佩白玉,头束黄金髻,手中公子扇,足踏绸缎履。
“公子您看,这些都是上等的簪子,选材昆山血玉,能工巧匠精心打磨而成。小姐戴上那就好比……”小贩伶牙俐齿,将苏瑾儿夸赞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瑾儿!”苏辰并没有由着她的性子,变得严肃起来!
“好啦好啦,走吧!”苏瑾儿看着他坚毅的眼神,也有所收敛。
就在此时,一大队人马押着庞大的囚车从这里经过,笼子用很大的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里边究竟装的是什么。看样子,这应该也是前往格斗场参加大赛的队伍。为首的一人骑着骏马,马身高大,鬃毛乌黑油亮。硕大的马蹄踏着街面的青石板,步履沉重稳健,蹄声清脆响亮,如用精铁敲击的声音。那人身上穿着青黑色的鱼鳞细甲,端坐在马背上,手中一杆四尺长的精铁长枪,顺着手臂垂向地面。他没有带头盔,可惜清晰的看见他的面容,脸庞青黑如铁,刚毅中略带些许俊秀,肃穆中充满了杀气,约莫四十岁左右。
在经过苏辰身旁时,两人不由自主的直视着对方的眼神,谁也没有丝毫的退却之意。
“这个人……好可怕的眼神!没有任何情感,眼神中充满了杀意!”苏辰的心不由得跳得很快,背心开始有些燥热。似乎这个男子眼中的杀意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火焰,在血管里流淌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
“面对我的眼神,他竟然没有丝毫的退却,这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这样直视着他的眼神,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不光没有丝毫要避开的意思,似乎想要跃跃欲试,这让他无比诧异!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时间却过得那么漫长,仿佛就定格在了这一刻。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不光是在战场上,更是要在心理上,意志上战胜对方,摧毁对方。两人心中都明白,谁先移开眼神,那么谁就输了!
直到最后,战马慢慢将两人的眼神拉开,谁也都没有先移开眼神。而在双方心中却都留下了一根刺,可能只有当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这些疑问才会一一被解开。
“哥哥,那人是谁呀?为什么你们……”苏瑾儿有些好奇,那男子已经骑着马走了很远了,可是苏辰却还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南疆第一名将----蒙傲!”苏辰依旧注视着那个男子的背影,只是说话的声音却变得生硬而又坚定,“看见他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长枪了么?”
“哦?”苏瑾儿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眼神去搜索那男子的背影!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铠甲和长枪应该是泾阳国皇族世代传承的兵器。相传在很久以前,南疆出现了一条恶龙,四处为害,致使洪水泛滥,哀鸿遍野。南帝派遣数万将士几次前去绞杀恶龙,都是无功而返。水患依旧,恶龙更是四处兴风作浪。直到西元68年,有一名武士向南帝请缨,愿独自前去消灭恶龙,以除水患!南帝不以为意,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谁知数月之后,这名武士却用大车装着恶龙的尸体在宫门外求见。南疆上下无不惊叹,南帝亲自到宫门外迎接。册封这名武士为御龙大将军,并把龙鳞打磨成铠甲,龙骨制成弓箭,龙牙分别打造成了剑和长枪,赏赐给了他。南帝凭着御龙将军所带领的军队,统一了整个南疆,建立了南方对强大的帝国。后来因为南帝野心太大,暴虐无道,弑杀成性,被其他将军杀死,他们共同推举御龙将军即位。而这个御龙将军就是泾阳国的开国之君----泾阳翳!”
“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龙嘛!”苏瑾儿半信半疑!
不等苏辰说下去,人群中却有人接过话来:“史书《南疆志·龙帝本纪》有载,西元68年,南疆多水患,恶龙行风雨。帝多遣兵士以治,无果。遂有异人自荐,除龙治水以安,帝不议!旬月,以车献龙于宫门外。众惊而帝迎,遂拜以上将。以鳞为甲,以骨为弩,以牙成器而赐之,封疆拓土。后帝无道,诸将杀之而拥翳,遂立国泾阳!”
说话的是位年轻公子,长相清秀俊朗,剑眉星目,脸上总是略带微笑。一身素净的布衣,纯白如雪。他没有束发,长长的发丝散乱的披在身后,看样子和苏辰年纪相仿。在他旁边还跟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比所有人都高出一大截。而他只穿着简单的皮甲,裸露着如同岩石般虬结有力的肌肉,后背上挎一柄硕大的斩马刀,足足有七尺长,用皮革包裹着刀身,只从肩膀上方露出两尺长的刀柄。
苏辰有些吃惊,这位公子看上穿着朴素,头发凌乱,但却并没有让人觉得他的装束有哪里不雅,恰恰相反,他的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加之其学识,更是让人费解。《帝王本纪》这类书籍,常人是不可能看到的。另外他身后的武士,单看那柄硕大的斩马刀就知道并非常人。平常武士的刀都是越轻巧,战场上实用性才更灵活,挥舞起来也更能随心所欲。可是他的刀,刀口厚重,刀身宽大,起码有百十来斤,而且刀身和刀柄也完全不成比例。能够挥舞起如此硕大的斩马刀,此人必定膂力惊人!
“就算真的有龙,那么为什么铠甲和长枪会在那个人手上呢?”苏瑾儿向那白衣公子问道。
“史书《南疆志·龙陵世家》有载,西元222年,重霄帝遣将攻龙陵,以傲为帅,期三月,城乃破。傲战王于野,王殉,甲随颅入崖,不可得也!遂取枪挂,闻达诸侯!”那白衣公子依旧翩然作答!
“什么《龙帝本纪》、《龙陵世家》的,我一句没听懂!”苏瑾儿撅着嘴巴,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瑾儿,本纪是记载帝王生平事迹的史书,世家是记载诸侯王国的史书。这位先生的意思是说,重霄帝攻打到泾阳国最后一块属地龙陵,死守龙陵的是泾阳齐,他是南帝泾阳武最小的儿子,被封为龙陵王。当时蒙傲是攻打龙陵的主将,在最后的战斗中,他杀死了泾阳齐,砍下了他的人头。但是泾阳齐的头颅和佩剑却掉下了悬崖,蒙傲从此成为名将,并得到了泾阳皇族的铠甲和长枪。因为头盔和泾阳齐的头颅一起掉下了悬崖,所以你刚才看到了,蒙傲并没有戴头盔!”苏辰替她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苏瑾儿恍然才算明白了,“那他为什么总穿着这幅没有头盔的铠甲呢,明明就已经踩在别人的白骨上成为名将了,还用得着这样炫耀么?”苏瑾儿有些气愤!
“呵呵呵,瑾儿姑娘,南疆第一名将可并非浪得虚名!蒙傲在南疆素来都有‘刃沫血’之称,生平未曾一败。泾阳齐之所以能封王而且还拥有自己的封地,也并非是因为他是泾阳国的王子。在南帝泾阳武四个儿子当中他可是唯一拥有自己属地的王子,被冠称为‘南疆猛虎’!蒙傲能够打败泾阳齐,在当时看来确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穿着那副铠甲不光是彰显自己辉煌的战绩和荣耀,更重要的是对对手的钦佩和敬重!”那白衣公子微笑着对瑾儿说。
“小妹无礼,万望公子海涵!”苏辰一边朝着那白衣公子拱手见礼一边说道。
“哈哈哈,瑾儿姑娘天真烂漫,到是少见的得紧呀!”那白先公子脸上始终洋溢的微笑,让人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苏辰问道。
“知君知己知天命,秋寒霜露心头印。一夜明月苦相思,叶落堪晓天下定!”那白衣公子并未回答苏辰,而是一边朝前走,一边自顾自地吟着这首诗!
“告辞!”那名武士朝着苏辰拱了拱手,便跟着白衣公子的脚步消失在了人群中。
“喂,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苏瑾儿隔着人群冲着那白衣公子的背影喊道,可是回应她的却只有那公子爽朗的笑声。
“叶落堪晓天下定……”苏辰揣摩着这句诗,心中却略有所思!
“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问他话呢,他到就这样走了!”气的苏瑾儿直跺脚!
“人家不是已经告诉你他的名字了么?”苏辰笑着对苏瑾儿说。
“啊?”苏瑾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知君知己知天命,秋寒霜露心头印。一夜明月苦相思,叶落堪晓天下定!”苏辰却也同样吟着这首诗朝前走去!
“等等我!”苏瑾儿怎么都没想明白,看见苏辰已经走进人群中了,她也赶忙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一个混身上下都穿着黑色袍子,头上戴着面纱的男子却一直在人群中盯着他们的背影。“叶落堪晓天下定!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啊……南北对峙,已成僵局,不管你帮着哪头,这天下都不可能安定。我的师兄啊,既然你闲着无事,那我就陪你玩玩……”看不清他的脸,但面纱缝隙中却隐约能看见他嘴角的笑容,诡异而妖娆!手机用户看乱世风歌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487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