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眼里，我不是一个好女人。这一点，我从来不争辩，一个性工作者也没资格争辩。可是每次有人骂我贱的时候，我总想回一句：“不是我人贱，而是我命贱。”
很多人不知道，在偏远山区的农村，最可怕的不是疾病，不是生老病死，而是穷。人穷则命贱，特别是穷人家的女人，命更贱。
……
03年春节，养母电话里说，在家里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我家王雪梅，那年也才二十岁，不过这年纪在我们老家很多女孩都生娃了。虽然我不是养父母亲生的，但是这些年两个老人对我还算不错，再加上高中毕业两年，我也没中意对象，既然养母说了，我便点头答应回去了。
年三十下午，我刚到家就感觉气氛不对。
养父母脸色阴沉的厉害，哥和嫂子看见我回来却是热情，不断嘘寒问暖，却话里藏话。
“哥？家里出事了？”我看着我哥王勇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一开口，哥和嫂子对视一眼，当即就给我跪下了。我一看这架势，顿时吓住了，连忙去拉两人，特别是嫂子有两个多月身孕了，这么给我跪在，不是害命吗？
“梅子，你得救哥啊。”王勇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说着给自己一巴掌，开口道：“我在街上撞死了个人，人家要赔十二万，不赔钱，哥就得坐牢，妹子，你得救哥啊。”
十二万！
家里的条件，我不是不知道。养父母都老农民，前面我哥结婚花了不少钱盖房子什么的，这手哪一下子拿出十二万？就算一半都够呛啊。
我见哥跪着，连忙道：“哥，你快起来啊。事情都出了，我肯定帮你啊。这两年我也存了六千多块，明天我就取给你。”
在县城里，一个月工资才不到两千，这六千多也是我存了将近两年结余下来的。此刻哥出事了，我也不能不拿出来。
“梅子。”王勇听到我的话迟疑了一下。
一旁嫂子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开口道：“梅子。你应该知道，这六千块，根本不够啊。我……爸妈给你介绍了一门亲事，事情已经定下了，对方也给了一半礼金，只要你嫁过去……”
事情定下了。
礼金都给了一半了？
我听到这些话，当即懵了。养母让我回来相亲，人都没见就把婚事定下了？而且还先给礼金的，这明摆着对方是买媳妇啊。
在我们老家，也有老男人一辈子娶不到媳妇，最后买个媳妇的。要么就是哪家人残疾，买个媳妇传宗接代的。我一听嫂子的话，当即就明白了意思。
“我不嫁！”我吓得慌忙摇头：“怎么都行，我可以去借钱，但是嫁人的事我不想别人给我做主。”
哒！
我话刚说完，养母已经在桌上放了个黑色的农药瓶子。
养母冷脸，直接道：“别怪你哥，这事我做的主。梅子，你从小被我们捡回来，我们老两口没把你当外人，供你吃穿上学，你哥有的你都有，你是我们家亲闺女。不过闺女总归要嫁人，现在你哥有难了，彩礼钱我们收了一半也花了。这事你要是不答应，这瓶农药我们娘俩一人一半，我就当没你这闺女，你也别当我是你娘。”
农药瓶在桌上，养母脸色冷漠，我听着这么绝情的话，心里一阵阵刺痛。养母说我是捡回来的，其实我是被拐卖回来的，不过养母说的不错，他们从小到大没亏待我。哪怕我心里明白，他们不亏待我是因为一直把我当童养媳，要不是王勇在外面带回来嫂子，这时候我也是他们媳妇了。不管什么原因，我感激他们，也把他们当爸妈看待，可是我没想到养母这一次如此冷漠，说得话让我喘不过气来。
“梅子。嫂子求你了。”嫂子跪在地上，拉着我的手，哭道：“我怀孕两个月了。要是这时候你哥坐牢，那我还怎么活下去啊？我肚子里的是你的侄儿，要是你哥坐牢，我肯定要和他离婚，你侄儿也不能生的啊。到时候你们王家就绝后了啊。”
绝后。
我全身颤抖着，看着嫂子。
其实，我和她关系一直也不是很好。她也知道我本来是要做我哥媳妇的，我逢年过节胡来的时候，她没少防着我，生怕我和哥有点什么，有时候没人在的时候，也会给我脸色。可是此刻她跪在地上求我，却是可怜至极。
嫂子见我愣愣得站在那里，又开口道：“梅子。那男的，嫂子见过，人老实……家里有钱。他爸是原来镇子里的干部，他妈是镇小学的老教师，一家人人都好，嫂子真没想着亏待你，你过去是享福的啊。”
享福。
一个连面都没见，直接下聘礼的婚姻，去了会享福？对方家庭条件真这么好，那男的所谓的老实，多半便是傻。
我一想到我要嫁的男人可能是个傻子，慌忙摇头道：“不……我不嫁。”
“这事就这么定了。”这时候养父直接拍桌子发话了，满脸凶狠的指着我鼻子骂道：“养你这么个闺女不能白养。彩礼已经收了，这事情你做不了主。这几天就在家等着过门，敢出门打断你两条腿。”
养父是个农民，平时跟人坐泥瓦匠，在里在外都凶的厉害。说打断我两条腿，那便会真的打断我两条腿。我呆呆得站在原地，看着养母冷着脸拿着农药，听着养父恶狠狠得跟我讲大道理，一旁哥和嫂子跪在地上一个求我一个劝我。这时候的我知道，我根本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跑。
当晚，村子里其它人家防着鞭炮，我们家却死气腾腾。我被关在西屋里，连窗户都被养父特意封死了。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抹着眼泪哭着，哭的不是我要嫁人的事，而是养父养母说的话，做得事。其实，如果他们真的好好劝我，虽然从小到大我和哥的关系不算好，可是哥面临坐牢，我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毕竟，老两口不管当初为何理由供我吃穿上学，说到底还是他们养大了我，并且也没怎么亏待我，我怎么可能看着哥被抓去坐牢？然后让这个家就这么散了？
可是，通过今天的事，我才渐渐感觉到。我和养父母之间根本没有亲情，又或者在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和他们的亲情已经断了。他们觉得我不可能答应，所以以死相逼，最后将我和犯人一样关在了西屋里。
连续两天，就是嫂子给我送了几顿饭，而我连上厕所也都是在粪桶里，根本出不了门。而根据嫂子的说法，结婚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大年初三，过了这一夜，我便是人家的媳妇了。
第二天就要嫁人了，我彻底有些坐不住了，在屋子里找了根大衣柜里的小木棍，扒在窗户边上，继续拆着窗户上的木条，想从屋子里逃出去。而就在我刚要拆开第一块木板的时候，房间却响起了开门声。我听到开门声，吓得回到了床边，蜷缩在床上。
房间门开了，我哥王勇直接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王勇走到床边，看了我一眼，尴尬得笑了笑然后坐到了床边上。
我看了他一眼，便埋着头，没想理他，也没说话。
“梅子。”王勇坐在我边上，很自然得将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开口道：“哥对不起你。”
从小到大，王勇没怎么真把我当妹妹看待。这时候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还真有点不适宜。不过这时候我也不想动，直接埋着头，心里想着等他说完话，离开了房间，我就把窗户撬了逃出去。
王勇见我没手滑，用手捏了捏我肩膀，突然开口道：“梅子。从小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那时候爸妈还想着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了你，让你做我们王家媳妇。可是没想到我在外面，遇见了你嫂子，我和你有缘无份啊？其实，打心里，我也挺喜欢你的。”
这时候说这话？
我听着，感觉心里怪怪的，不能得挪了挪肩膀，却没能把王勇的肩膀挪下去。而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却没想到王勇的手滑了下来，随后已经从我背部搂住了我的腰。不等我反应过来，王勇身子就已经往我身上靠，我也跟着一下子歪倒在了床上。
我歪在床上，刚准备撑着身子爬起来，却没想到王勇已经爬着扑到了我身上。
“哥。你干嘛？”我见到王勇往我身上爬，我一下子吓住了。而就在我刚想再大声叫的时候，王勇突然抱住了我的脖子，满是烟味的右手把我的嘴巴给捂住了。
王勇右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左手已经开始在我胸口乱摸，嘴也从后面亲上了我的耳朵同时急促得说道：“梅子。我是真喜欢你。反正你明天嫁人，那男的你肯定不会喜欢的。你今天把身子给哥，哥以后常去看你，哥疼你。他们家要是敢欺负你，哥就把你再接回来。”
我一听这话，心里一下子慌乱了。我没想到一个从小到大被我看成亲哥哥的男人，居然会在这时候想要我的身体。我上半身被王勇抱着，嘴也被捂着，根本动弹不得。慌乱中，我一脚蹬在了床榻上，床榻撞击在墙上，发出了响声。
而就在王勇手伸进我内衣的那一刻，屋子的门被敲响了。
“王勇？出来。”嫂子在外面大叫了一声。
王勇听到这声音，瞬间用右手死死得掐住了我的脖子，同时恶狠狠得在我耳边开口道：“再动就掐死你。”
房间里寂静无声，嫂子在外面叫了一声见没人答应，顿时又一拍房门，大声道：“王勇，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时候，王勇还是没打算出去。我一看这架势，生怕嫂子真会转身回屋，就在王勇手微微松开那一刻，我一脚再次蹬上了床榻。
“你想死啊？”王勇见我弄出了声响，顿时恶狠狠得骂了起来，伸手就要掐死我。
嫂子听到了动静，顿时在外面再次大骂道：“王勇。你个龟儿子给老娘出来。你给我快出来，王勇，我肚子难受……”
一听到嫂子肚子难受，王勇终于松开了我，一巴掌把我推到了一遍，我脑袋也撞在床榻上，只感觉大脑嗡嗡得响，差点晕倒在床上。王勇起身，又不甘心得踢了我一脚骂道：“早知道，当初就把你先上了。”
王勇骂完，直接走到门口开了门。嫂子和养父养母已经都被动静闹到了门口。
“你干什么呢？”嫂子看着王勇出去，顿时声音冷了下来。
王勇也无所谓道：“没干什么，梅子要逃跑，我不是劝劝吗？”
“要逃跑？”养父听到王勇说的话，顿时恶狠狠得和养母冲了进来。还不等我撑起身子辩解，养父已经上来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我感觉脸上火辣一片，耳边也嗡鸣作响。还不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被养父抓着头发脱下了床，随后就是一脚又踢在了我肩膀上。
“白养你了。还想跑？你要我们死啊？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把她衣服扒了。”养母手里拿着门口一根用来晾衣服的竹竿，直接抽在我身上，随后说着又来扒我衣服。
我挣扎着哭喊着说我没想逃跑，是王勇想强奸我。可是养父母根本不听我辩解，直接扒光了我的外衣，只留下了内衣，又将我一脚踩在地上，拿竹竿抽打起来。
养母一直拿竹竿抽着，养父在一旁骂着，王勇在门口符合着。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满是泥土，全身已经麻了，被抽得感觉不到疼，甚至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嘴里不断含糊得求饶着，哭着喊着我不敢了。
“敢不敢跑了？”养母打了五分钟，自己抽累了，手叉着腰，用竹竿戳着我的脸。这时候我上衣都被扯出了半边，可是我根本感觉不到廉耻，只有一个字怕。
我真的怕了，怕她们打我，怕死。人总说，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是当真正面临绝境的那一刻，我却真的怕，全身颤抖，心惊胆颤的怕。
养母一问话，我吓得连忙疯了一样得摇头，喘着气，嘴里急速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嫁人……我嫁人……”
“白养了。”养父又恶狠狠得唾骂了一句。
门口的嫂子看在眼里，对养父养母劝道：“爸，妈，别打了。明天小梅还要嫁人呢。你们总不能把她打残了嫁过去吧？”
“嫁过去死了才好。”养父又恶狠狠得骂了一句，也不多看我一眼，转身就出了屋子。养母冷哼一声，瞪了我几眼，收回了竹竿，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嫂子站在门口，见到王勇贼兮兮得看着我没走，顿时叫道：“你看什么呢？”
“你回去睡觉吧。晚上我来看着她，防止她跑了。”王勇一本正经得说着，就搂着嫂子，催促嫂子回屋子。这时候我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反抗，明知道王勇留下肯定要对我做什么，可是我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我看着嫂子和王勇回了屋，就在我冻的发麻，准备爬上床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我惊恐得看着门口，却只见嫂子走进了房间，反手就关上了门。
“晚上我和你睡吧。”嫂子怀里抱着个枕头，说着又在一旁桌子上帮我拧了一条热毛巾，走过来看着我道：“把身子擦擦吧。看你脏的。他们老两口也是畜生，真下得了手。”
畜生？
他们一家都是畜生。
我心里想着，却没胆子骂出口。
我蜷缩在床上，身上遍体鳞伤，刺痛的厉害，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一旁嫂子那热毛巾放在我边上，看着我似笑非笑道：“梅子，要我说，你这孩子就是脑袋转不过来，想不开。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倔着有什么用？还不如先安安心心嫁过去，然后再做打算。我给你说，我是没那个命，要是有，我都想帮你嫁了。那家人家父母都是文化人，儿子是……是老实了点，但是你嫁过去，那个家还不是你做主？女人嘛？天生就是给男人玩的，男人好坏有什么区别，日子过得好，有钱就行呗。”
“你贱别把人想得和你一样贱。”我听着嫂子的话，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嫂子在嫁过来那阵子，家里就听到风言风语，说嫂子以前在外面不是个好人，是卖的。一直以来，我们也不是不信，毕竟嫂子那么漂亮，嫁给王勇，却没图什么，确实有问题。
嫂子听到我讥讽的话，却是轻笑一声道：“对。我贱，我不贱又怎么沦落到嫁给你哥呢？就你哥那样，按照我才出去那会给我提鞋都不够格。算了，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和你多说了。反正你明天就嫁人了，指不定你哪天过得日子好了，再谢嫂子也不迟。”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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